青山在这一片,地毯式的搜索了几天,一点线索都没找到。这个沮丧就别提了。灰蒙蒙的太阳刚爬到树梢,寒气依旧刺骨。青山跺了跺冻得发僵的脚,呼出的白气瞬间被寒风撕碎。他再次回到地图上标记的核心区域,那片被几棵歪脖子老松围着的洼地。
这时节还没有化冻,厚厚的雪层下面是厚厚的冻土,根本没法下手。
两天了,整整两天。他把这方圆几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查了一遍。地图上那模糊的标记点,像是一个刻意的玩笑。矿洞的入口好歹还有迹可循,可这所谓的“藏宝点”,干净得如同从未有人踏足。
青山靠在一棵粗糙的树干上,沮丧像冰冷的藤蔓,从脚底缠绕上来,越收越紧。难道海生的草图有误?或者小鬼子的手段比预想的还要隐蔽?又或者……老莫的人已经捷足先登,抹去了所有痕迹?
青山直起身,环顾四周。寂静的山林在薄雾中透着死气沉沉的灰白。除了风声,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心跳。
一无所获的挫败感,混合着对老莫这条毒蛇更深的忌惮,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比矿洞塌方时的巨石还要让人窒息。
必须尽快离开,这地方待得越久,危险就越大。可就这么空手而归?他又不甘心!没办法,等化冻之后再来吧。
青山在山里折腾了近二十天,终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家了。
骨头缝里都渗着寒意,肌肉酸胀得像是被无数根针扎过,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深山老林里那种特有的、混合着腐叶和冻土的冰冷气息。推开那扇熟悉的院门时,吱呀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屋里的油灯还亮着,昏黄的光晕从窗户纸透出来,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美玲听到动静,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看到门口那个几乎被泥浆和风霜裹住的人影时,眼眶瞬间就红了。
“青…青山哥!”她声音发颤,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你可算回来了!这都多少天了!一点音信都没有,我都以为…以为…”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只剩下深深的恐惧。
青山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个安抚的笑,却觉得脸上冻僵的肌肉不听使唤,只牵动出一个僵硬的表情。“没事,回来了。”伸手搂着美玲的腰肢,“走,进屋。”
他迈步进屋,一股暖意夹杂着灶膛灰和饭菜残留的味道扑面而来,熟悉得让他紧绷了二十天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一丝。疲惫如同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美玲温柔贤惠地端来热水,又张罗着热饭。青山简单擦了把脸,冰冷的毛巾触碰到皮肤,带来一丝刺痛般的清醒。他坐在炕沿,沉默地喝着热粥,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才感觉冻僵的五脏六腑一点点活泛过来。
“山里头…情况怎么样?”美玲小心翼翼地问,眼神里满是担忧,“找到…东西了吗?”
青山放下碗,动作有些迟滞。他摇了摇头,声音低沉:“没找到确切地点。冻土太硬,掘不动。”
“青山,咱别折腾了行不,我好担心你呀。”美玲把头扎进青山的胸膛。
“好,听你的,放心吧。”二人小别胜新婚,折腾了半夜。
时光匆匆而过,一晃两个月过去了,地上的雪都快经尽了,只剩下星星点点的残雪,像一朵朵小花,点缀在黑土地上。
这些日子,青山就在家陪着媳妇儿和儿子了。
这不,小山宝摇摇晃晃地扶着炕沿,小脚丫试探着往前挪,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妈…妈…” 美玲的心都要化了,张开手臂护在旁边,生怕他一个不稳摔着。
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最终定格在坐在凳子上的青山身上。
“爸…爸…” 稚嫩的嗓音像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青山心底漾开一圈圈涟漪。他怔住了,这两个月来被深山寒意和挫败感冻结的疲惫,仿佛被这一声呼唤融开了一道缝隙。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小山宝咯咯笑着,松开炕沿,像只勇敢的小企鹅,摇摇摆摆地扑向那双手臂的方向。
一步,两步,小小的身体绷得紧紧的,全神贯注。就在快要扑进父亲怀里时,脚下不知被炕沿下哪处细微的凸起绊了一下,整个人猛地向前扑倒!
“小心!”美玲惊呼。
青山眼疾手快,长臂一捞,稳稳将小山宝捞进怀里。小家伙显然被吓着了,小嘴一扁,眼里迅速蓄起两泡泪水,眼看就要哭出来。
“不怕不怕,爸爸在呢。”青山粗糙的大手笨拙却温柔地拍着孩子的背,声音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
小山宝嗅着父亲身上熟悉的气息,那点惊吓很快被新奇取代,小手胡乱抓着他胸前的衣襟,小脑袋在他颈窝蹭了蹭,发出满足的哼哼声。
青山抱着孩子,脸上露出笑容:“这小子,劲头真足。再长大点,怕是要撵不上他了。”
青山抱着沉甸甸的儿子,感受着那份鲜活的生命力紧贴着自己,心头的阴霾似乎也被驱散了些许。他掂了掂怀里的山宝,小家伙立刻被这突如其来的“游戏”逗得咯咯直笑,小手兴奋地拍打着青山的肩膀,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像是在抗议又像是在催促再来一次。
“这小子,结实着呢。”青山笑着,用下巴上刚冒出的胡茬轻轻蹭了蹭山宝柔嫩的脸蛋,引得小家伙又是一阵缩脖子躲避,笑得更欢了。
美玲看着父子俩亲昵的互动,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连日来的担忧终于彻底放下,化作满心的安宁。
她走上前,伸手想接过山宝:“快下来,别累着你爸,刚回来还没歇够呢。”
山宝却像是听懂了,反而更紧地搂住青山的脖子,小脑袋一歪,靠在他肩上,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母亲,一副赖定了的模样。
“没事,不累。”青山抱着儿子在屋里踱步,让他能看得更远。山宝的眼睛立刻被屋里各种物件吸引,尤其是炕桌上那盏跳跃着橘黄色火苗的油灯。那跃动的光点仿佛有魔力,牢牢锁定了他的视线。
“灯……灯……”山宝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指,含糊地学着发音,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跳动的火苗。他的小脸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专注,甚至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奇异平静。
青山和美玲相视一笑,都为孩子这新学会的词汇和专注的神情感到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