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在枪声暂歇的间隙里显得格外清晰。下方混乱的喘息和压抑的呻吟似乎都为之一滞。风卷过枯草,发出沙沙的呜咽,更添了几分肃杀。
“六爷!误会!天大的误会啊!”大嘴哥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极力想挤出点诚恳,却掩饰不住那份被戳穿的仓皇,“带…带几个兄弟,就是图个路上安稳!您看这荒郊野外的……”
“安稳?”青山嗤笑一声,枪口微微调整,瞄准镜的十字线稳稳压在大嘴哥藏身的那辆吉普车引擎盖上,一个不起眼的螺丝帽在微光下反着冷光,“带着家伙,提前摸到老地方,散开阵型等着我……大嘴,你这‘安稳’,准备得可真够周全。”
他话音未落,“噗!”又是一声沉闷的枪响!车门上那枚反光的螺丝帽应声炸飞,留下一小块狰狞的凹痕,金属碎屑四溅!
“啊!”大嘴哥吓得猛地一缩头,肥硕的身体紧紧贴住车门,冰冷的铁皮硌得他生疼,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他能感觉到那子弹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带着死神的冰冷气息。
“下一个,就不是螺丝了。”青山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有夜风穿过枯草的呜咽,和某个受伤手下压抑不住的、带着恐惧的粗重喘息。大嘴哥能听到自己心脏擂鼓般狂跳的声音,几乎要撞破胸膛。
他带来的那些“安稳”,此刻都成了催命的符咒。黑暗中,狙击枪的枪口如同深渊凝视着他,随时准备吞噬生命。
“六爷……六爷!”大嘴哥的声音彻底变了调,带着哭腔和绝望的哀求,“兄弟……兄弟我猪油蒙了心!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钱!钱您拿走!货…货我们不要了!全当孝敬您老了!”他语无伦次,只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生路?”青山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带上了一丝掌控生死的漠然,“可以。”
这两个字如同赦令,让下方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猛地一松,但紧接着又因他后面的话而重新绷紧。
“让你的人,把身上所有的家伙,枪、刀、棍子,一件不剩,全给我扔出来!扔到中间那片空地上,我看得见的地方。”青山的命令不容置疑,“然后,双手抱头,一个一个,慢慢走出来,站到车灯前面。谁敢乱动一下……”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压了下去。
“噗!”又是一声枪响!这次精准地打在离大嘴哥最近的一个手下藏身的茅草堆边缘,枯草和泥土猛地炸开!
“啊——!别开枪!别开枪!我扔!我扔!”那个手下彻底崩溃了,惊恐的尖叫划破夜空,紧接着是金属砸在地上的哐当声——一把手枪被慌乱地扔了出来。
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黑暗中接二连三响起金属落地的声音,叮叮当当,在死寂的旷野里格外刺耳。手枪、砍刀、甚至还有一把土制的猎枪,被恐惧驱使着扔到了车灯勉强照亮的那一小片空地中央。
“很好。”青山的声音如同死神的低语,不带一丝温度,“现在,抱头,出来。”
大嘴哥浑身筛糠似的抖着,豆大的冷汗顺着油腻的鬓角往下淌,砸在冰冷的车门上。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发出的“咕咚”声在死寂中清晰可闻。在黑洞洞的、随时可能喷出致命火舌的枪口下,任何侥幸都显得无比可笑。
“出……出来!都他妈给老子滚出来!按六爷说的做!”他几乎是哭喊着朝茅草深处嘶吼,声音劈了叉,带着破音。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如同惊弓之鸟,剩下的几个还能动弹的手下,连滚带爬地从藏身的草丛或车后钻了出来。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对未知的惊惶,双手死死抱在脑后,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们跌跌撞撞地走到车灯惨白的光圈里,暴露无遗,像砧板上待宰的鱼。有人控制不住地打着摆子,牙齿磕碰的咯咯声,在夜风里格外刺耳。地上那个被第一枪撂倒的小弟,身下洇开一大片暗色,早已没了声息,另外两个中枪的蜷缩在阴影里,发出压抑的痛苦呻吟。
青山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从土坡后无声地滑下。他脚步很轻,踩在松软的泥地上几乎没有声音,但每一步都像重锤敲在大嘴哥和他手下紧绷的神经上。
他并未完全靠近,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冰冷的枪口始终若有若无地指向大嘴哥的方向,确保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锁定。
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锐利如鹰,扫过地上散落的武器,扫过那几个抖如糠筛的手下,最后定格在大嘴哥那张惨白如纸、肥肉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
“现在,”青山开口,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渣子,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告诉我,谁让你这么干的?”
大嘴哥的瞳孔猛地一缩,巨大的恐惧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他嘴唇哆嗦着,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似乎在寻找一个根本不存在的退路,或者一个能承受这份泄密后果的借口。“六……六爷……这……这真是误会啊……兄弟我……”
“噗!”
子弹几乎是擦着大嘴哥的耳朵飞过,灼热的气流烫得他头皮发麻!他藏身那辆吉普车的后视镜应声爆裂,玻璃碎片哗啦溅了他一脸!
“啊——!”大嘴哥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叫,魂飞魄散,双腿一软,肥硕的身体像一摊烂泥般贴着车门滑坐到冰冷的泥地里。
尿液瞬间浸湿了他的裤裆,一股骚臭味弥漫开来。他再也承受不住这如同凌迟般的死亡威胁,崩溃了,涕泪横流,鼻涕泡都冒了出来,声音嘶哑变形地哭嚎:
“是……是老刘!!是他!是他让我这么干的!他说……他说只要做了你,吞了你的货,以后这片地界上的买卖……就……就全是我们的!六爷饶命啊!饶命啊!我就是个听命办事的狗腿子!都是他!都是他指使的!”他语无伦次地嘶喊着,手指胡乱地指向虚空,仿佛那个“老刘”就藏在黑暗里。
“老刘是谁?”
“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平时都叫刘哥。。”
“为什么要吞我的货?如实说,不然就死。。。”
“我听老刘说,你上次弄来的货,被人认出来了,说是那人丢的,刘哥就说帮他报仇!”
“被谁认出来了?”青山心中一惊,随口问出。
“好像是别处过来的,哦对了,那人龅牙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