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宁的书桌抽屉里多了个玻璃罐,里面装着他每天省下的早饭钱,罐口贴着张纸条:“还爸的500块”。他开始每天提前半小时到校,不是为了学习,是为了在保洁阿姨来之前,把教室后墙的黑板擦干净——那是张磊以前的“地盘”,他总在上面画些骂人的话,王宁想趁着没人,把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擦掉。
可这天早上,他刚拿起黑板擦,就看到张磊站在教室门口。对方背着书包,胳膊上的绷带拆了,留下道淡褐色的疤,和王宁额角的针脚遥遥相对。“你擦它干嘛?”张磊走进来,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想当好学生给老师看啊?”王宁没理他,继续擦黑板,粉笔灰落在他袖口,像层薄雪。“我妈让我给你这个。”张磊突然把一个纸包放在讲台上,转身就走。
王宁打开纸包,里面是罐凡士林,还有张纸条:“擦伤口,别留疤。”他捏着那罐凡士林,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上次打架后,张磊妈妈来学校,指着他鼻子骂“野种”,可现在却让儿子送来了药膏。他把凡士林放进抽屉,和那个玻璃罐放在一起,突然觉得,人和人之间的恩怨,好像不是非黑即白的。
下午上体育课,班里男生分组打篮球,王宁本来想躲在树荫下看书,却被体育老师拉进了张磊那组。传球的时候,张磊明明能把球传给别人,却偏偏扔给了王宁,球砸在他胸口,疼得他闷哼一声。“你故意的?”王宁皱着眉问。张磊没说话,只是朝他抬下巴:“接着,别掉球。”接下来的半场,张磊总把球传给王宁,王宁从一开始的慌乱,到后来慢慢接住,甚至还投进了一个球。
下课的时候,两人一起往教室走,张磊突然说:“我爸昨天打我了,说我不该找校外的人。”王宁愣了愣,没接话。“其实我也不想找他们,”张磊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声音闷闷的,“就是上次你当着全班的面,说我抄作业,我觉得没面子。”王宁停下脚步,他想起那是上个月的事,张磊抄他的数学作业,被他当场指出来,现在想来,或许就是从那天起,张磊才总找他麻烦。
“对不起。”王宁突然说。张磊愣住了,大概没料到他会道歉,挠了挠头:“算了,我也不该找人打你。”两人站在操场边,风卷着落叶飘过,王宁额角的伤口不疼了,心里却像揣了个暖壶,只是壶底还沉着些冰碴——他知道,他们之间的矛盾没那么容易化解,但至少,他们都愿意往前迈一步了。
晚上回家,王宁把张磊送的凡士林涂在额角的伤口上,凉凉的,很舒服。他打开笔记本,写下:“今天和张磊一起打球了,他给了我一罐凡士林。原来,道歉不是怂,是比打架更难的事。”他把玻璃罐里的钱倒出来数了数,已经有230块了,还差270块就能还上父亲那500块。窗外的雪停了,月亮挂在天上,王宁觉得,自己好像离那个“解气”的自己越来越远,离那个想成为老师的自己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