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课的最后一天,王宁揣着那张皱巴巴的名片,站在了夜火酒吧门口。
酒吧开在老城区的一条巷子里,门口没有花哨的招牌,只有一个暗红色的霓虹灯牌,写着“夜火”两个字,灯光昏昏沉沉的,像是随时会熄灭。下午六点,天刚擦黑,酒吧还没正式营业,门口静悄悄的,只有偶尔路过的行人,会好奇地往里面瞥一眼。
王宁犹豫了很久,手指在口袋里把名片攥得发烫。他想起昨天下午,张磊的表哥带着两个混混在学校门口堵他,虽然没动手,但那眼神里的威胁,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他知道,只要他还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这种事就永远不会停。
深吸一口气,王宁推开了酒吧的门。
门内和门外是两个世界。里面光线很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精味和烟草味,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香氛味,混合在一起,有种奇异的魅惑感。吧台在正前方,一个穿着黑色背心的年轻男人正在擦杯子,看到王宁进来,挑了挑眉:“小孩,你走错地方了吧?这里是酒吧。”
王宁攥紧了口袋里的名片,鼓起勇气说:“我找陈天虎,陈老板。”
年轻男人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找虎哥?有预约吗?”
“我有他的名片。”王宁把名片递了过去。
年轻男人接过名片看了看,又上下打量了王宁一番,然后朝着吧台后面喊:“虎哥,有人找。”
很快,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吧台后面的楼梯上走了下来,正是老陈。他今天没穿风衣,换了一件黑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一块老旧的手表。看到王宁,他脸上露出了笑容:“来了?跟我上来吧。”
王宁跟着老陈上了二楼。二楼是几个包间,还有一个小办公室。老陈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很简单,一张办公桌,一个书架,墙上挂着一幅水墨画,画的是一片竹林,透着几分清雅,和酒吧的氛围格格不入。
“坐吧。”老陈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然后自己坐在了老板椅上,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烟,递了一根给王宁。
王宁摇了摇头:“我不抽烟。”
老陈笑了笑,自己点燃一根,抽了一口:“想通了?”
王宁点了点头:“我想知道,你说的资本,到底是什么。”
“资本?”老陈吐了个烟圈,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在这个世界上,资本有很多种。有钱是资本,有权是资本,有人脉也是资本。但对我们这种人来说,最直接的资本,是实力,是让别人相信,惹到你会付出惨痛代价的实力。”
他顿了顿,看着王宁:“你爸当年,就是靠一双拳头,在道上打出了名气。没人敢惹他,不是因为他多有钱,而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惹了他,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他找出来。”
王宁的心猛地一紧:“我爸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陈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回忆什么:“你爸叫王建军,当年在这一片,算是一号人物。他讲义气,下手狠,但从不欺负老百姓,也不许手下的人碰女人和孩子。后来他认识了你妈,就想金盆洗手,可惜……”
老陈没再说下去,但王宁能猜到,爸爸的死,肯定和道上的事有关。
“我不想让你走你爸的老路。”老陈话锋一转,“但现在的情况是,你要是没有点靠山,没有点实力,根本保护不了你妈和你妹妹。我帮你,不是让你混黑道,而是让你有能力自保。”
王宁看着老陈:“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很简单。”老陈说,“每天晚上放学,你来酒吧帮我做事,我教你一些东西——怎么看人,怎么说话,怎么保护自己,还有一些……必要的手段。周末的时候,我会让你跟着我的人出去跑一跑,认识一些人,积累点人脉。”
“那我的学习……”王宁犹豫了,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他不想因为这些事耽误了考试。
老陈笑了:“我知道你要高考,所以不会让你耽误学习。晚上你过来,只需要做两个小时的事,其他时间你可以在这看书,我给你找个安静的地方。等你高考结束,再决定要不要继续跟着我。”
王宁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他想了想,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爽快。”老陈拍了拍手,“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阿凯,他是吧台那个擦杯子的,让他带你熟悉一下环境。”
说完,老陈喊了一声“阿凯”,那个年轻男人很快就上来了。老陈指着王宁对他说:“这是王宁,以后跟着你,你带带他。”
阿凯点了点头,对着王宁笑了笑:“行,虎哥放心。”
阿凯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性格很随和,带着王宁下楼熟悉酒吧的环境。他告诉王宁,酒吧晚上八点正式营业,主要做的是熟客生意,来的都是些老城区的老板,还有一些道上的人,但都很规矩,不会在酒吧里闹事。
“虎哥在这一片很有威望,没人敢在夜火酒吧惹事。”阿凯说,“你跟着虎哥,算是找对人了。”
王宁没说话,只是默默记着酒吧里的布局,还有一些注意事项。他知道,从今天开始,他的生活,就要和以前不一样了。
晚上八点,酒吧开始热闹起来。客人们陆陆续续进来,阿凯让王宁帮忙端酒。王宁穿着一件黑色的服务生制服,穿梭在各个桌子之间,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他看到各种各样的人,有穿着西装的老板,有纹着纹身的壮汉,还有打扮时髦的女人。他们谈笑风生,喝着酒,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有一次,一个醉醺醺的男人差点撞到他,王宁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一下,手里的酒却没洒。阿凯看到了,对着他竖了竖大拇指:“反应挺快。”
王宁笑了笑,心里却有些紧张。他知道,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比张磊那些混混更危险。
晚上十点,到了王宁约定的下班时间。他换了衣服,准备回家,老陈却叫住了他。
“等一下。”老陈递给他一个信封,“这是你今晚的工资,虽然你是来学东西的,但该给的还是要给。”
王宁愣了一下,推辞道:“不用了,我是来学东西的,不能要你的钱。”
“拿着。”老陈把信封塞到他手里,“这是你应得的。以后每天晚上都有,攒着给你妈买点东西,或者自己买点学习资料。”
王宁捏着信封,心里暖暖的。他点了点头:“谢谢陈叔。”
“不用谢我,好好干,也好好复习。”老陈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天晚上准时来。”
走出酒吧,晚上的风有些凉。王宁打开信封,里面有两百块钱。他把钱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跟着老陈学东西,等高考结束,就找份好工作,让妈和妹妹过上好日子。
回到家,妈还没睡,坐在客厅里等他。看到他回来,妈赶紧站起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妈。”王宁笑着说,“我找了个兼职,晚上在酒吧帮忙,能赚点零花钱。”
妈皱起眉:“酒吧那种地方,太乱了,别去了。”
“妈,你放心,那里很正规,老板是爸爸以前的朋友,很照顾我。”王宁安慰道,“而且我只做两个小时,不耽误学习。等高考结束,我就不做了。”
妈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担忧,但也知道家里的情况,没再反对,只是叮嘱道:“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别跟人起冲突。”
“我知道了,妈。”王宁点了点头,把那两百块钱递给妈,“这是今晚的工资,你拿着买点菜。”
妈接过钱,眼圈红了:“宁宁长大了,会赚钱了。”
王宁心里酸酸的,抱着妈说:“妈,以后我会赚更多的钱,让你和妹妹过上好日子。”
那天晚上,王宁睡得很香。他梦见自己高考考了很好的成绩,妈和妹妹笑得很开心,老陈也对着他竖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