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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雨,缠绵了整整三日,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建康城仿佛浸在一只巨大的、湿漉漉的墨碗里,青石板路终日水光潋滟,倒映着铅灰的天色和两侧湿漉漉的屋脊。陆昶站在檐下,目光沉静地望着院中那一洼被雨水注满的浅坑。浑浊的水面上,倒映着支离破碎的乌云,雨点不断落下,将倒影击得粉碎,水面荡漾开细密的涟漪。然而不过须臾,那破碎的云影又顽强地聚合起来,扭曲着,变幻着,如同这纷乱时局下难以捉摸的人心。

“郎君,”阿罗的声音带着雨天的微凉气息自身后响起。她冒雨从外归来,怀中紧紧抱着一卷素笺,雨水顺着她额前的碎发滑落,打湿了肩头的粗布衣衫。她快步走到檐下,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卷素笺,一股清冽的、若有似无的沉香气息随之弥散开来,在这潮湿的空气里显得格外醒神。“芸香阁的周掌柜递来了口信。”阿罗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陆昶转过身,接过那卷素笺。素笺触手微凉,纸面细密,是上好的剡溪藤纸。他展开,上面是周掌柜熟悉的、略显圆润的笔迹,内容却让他的心微微一沉。

“《竹书纪年》残卷已有眉目,藏于城西一隐逸藏家之手。”陆昶低声念出关键,眉头却已悄然蹙起,“然物主性情古怪,非以金银相易。”

“他要何物?”陆昶抬眼看向阿罗,雨声敲打着瓦片,发出细密的沙沙声。

阿罗抿了抿唇,眼中带着困惑与一丝不安:“那人指名道姓,非要一册名为《幽谷操》的古琴谱相抵。而且……”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指定郎君明日午时,亲赴城北临河的听雨轩面谈。”

“《幽谷操》?”陆昶指尖无意识地捻过素笺边缘,心头疑云骤起。父母遗物中,确有一卷名为《幽谷操》的琴谱,曲调古奥晦涩,指法繁复奇特,他偶尔抚弄,也只觉其声孤高奇崛,如寒泉咽石,松风过壑,不似人间凡响。此谱罕为人知,更非名家所传,这素未谋面的藏家,如何得知他手中有此物?更蹊跷的是听雨轩之约——那临秦淮河而建的茶楼,三层飞檐,视野开阔,是城中名士清谈、方外隐逸常聚之所,素来清幽,却也暗藏玄机。

“周掌柜可曾言及那人形貌?”陆昶追问,目光锐利起来。

阿罗凑近一步,声音几近耳语,带着一丝属于市井对神秘事物的天然敬畏:“周掌柜说,那人穿着半旧青布道袍,身形瘦削,约莫五十上下年纪,面白无须,眼神……很亮。腰间悬着一块木牌,刻着些弯弯曲曲、看不懂的符文。最奇的是,”她眼中闪过一丝惧意,“周掌柜说他走路轻飘飘的,脚步落地无声,像……像踩着棉花。”

“踩着棉花……”陆昶重复着这几个字,心头猛地一跳。窗外的雨声似乎骤然间变得急促响亮起来,噼啪作响。他下意识地探手入怀,指尖触到那块贴身藏着的青玉环佩。玉佩冰凉,那古拙的云纹,那蝌蚪状的铭文……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父亲遗物中,似乎也曾有过一块类似的、刻着奇异云纹的符牌!难道……这与那神秘莫测、在江东民间潜流暗涌的天师道有关?

一夜雨声未歇。陆昶躺在榻上,怀揣玉佩,耳中尽是雨打芭蕉的单调声响。《竹书纪年》残卷中可能隐藏的商纣囚文王七年的秘辛,《幽谷操》琴谱的莫名索求,青袍道人腰间刻着符文的木牌,还有父亲那块早已不知去向的云纹符牌……种种线索如同散乱的珠子,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微的光芒,却始终无法串联成线。听雨轩,秦淮河,青袍道人……此行是福是祸?

翌日清晨,天光微熹,雨势稍敛,却未停歇,天地间依旧弥漫着蒙蒙水汽。陆昶换上一身半旧的靛青细麻深衣,将琴谱仔细用油布包裹好揣入怀中,又看了一眼枕下玉佩,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阿罗追至门口,将一把更为厚实的油纸伞塞入他手中,眼中满是担忧:“郎君,当心。”

“无妨,去去便回。”陆昶安抚一句,撑开伞,身影很快没入城北方向的雨雾之中。

长干里市集已开,蒸饼、胡饼的香气混合着雨后泥土的腥气和人群的汗味扑面而来,喧嚣的人声、车马声、叫卖声,交织成一曲充满烟火气的市井晨曲,暂时驱散了陆昶心中的凝重。他穿行在熙攘的人群中,雨伞遮挡着飘飞的雨丝,也隔绝了部分喧嚣。

听雨轩临河而筑,三层木楼,飞檐翘角,在雨中显得格外清寂。楼内客人不多,三三两两,多是些布衣文士或僧道打扮之人,低声交谈,或临窗观雨。空气中弥漫着清雅的茶香与淡淡的檀香气息。陆昶登上二楼,伙计引至一处临河的雅座。此处视野极佳,推开雕花木窗,可见秦淮河水在雨中泛着浑浊的土黄色,无声流淌,河上偶有小舟划过,船夫披着蓑衣,身影模糊。河对岸的柳树在雨雾中只剩下一团团朦胧的绿影。

雅座内,一位青袍道人背对着他,正临窗而立,身形瘦削,果然如周掌柜所言。他并未束冠,只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着灰白的发髻,负手望着窗外烟雨迷蒙的河景,仿佛已与这雨景融为一体。陆昶走近,脚步放轻。

道人似有所觉,缓缓转过身来。面容清癯,肤色是久不见日光的苍白,下颌光洁无须,唯有一双眼睛,深邃明亮,如同古井寒潭,平静无波地看向陆昶。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相,直抵人心深处。陆昶心头微凛,面上却沉静如常,依礼拱手:“在下陆昶,应约而来。敢问道长尊号?”

道人并未还礼,目光在陆昶脸上停留片刻,嘴角似乎牵起一丝极淡、难以察觉的弧度,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贫道云游之人,名号不足挂齿。陆郎君既至,《幽谷操》可曾带来?”

陆昶从怀中取出油布包裹的琴谱,置于几案之上,并未立刻推过去:“琴谱在此。敢问道长,《竹书纪年》残卷何在?”

道人也不在意陆昶的戒备,目光扫过那油布包裹,并未动手去取,反而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幽谷操》第三转调,其声孤绝,如遗世独立,陆郎君以为,此音当作何解?”

陆昶微微一怔,琴谱他虽熟稔,但此问直指曲中意境,颇为刁钻。他凝神回想那第三转调的指法与音韵,沉吟片刻,沉声道:“其声咽寒泉,韵动枯松,似有叩问苍天之意。窃以为,乃伯夷、叔齐耻食周粟,隐于首阳,采薇而歌,终至饿死时,叩问苍天不仁之音。”此解并非乐理,而是结合历史典故,点出曲中蕴含的孤高气节与对天命的悲愤诘问。

道人眼中那古井般的平静骤然被打破,一抹精光乍现,如同暗夜流星,瞬间照亮了他苍白的脸庞!他深深看了陆昶一眼,那目光中包含了太多难以言喻的意味:赞许,探究,甚至还有一丝……了然?

“好!好一个‘叩问苍天不仁之音’!”道人声音依旧平和,却透出几分激赏。他不再多言,宽大的袍袖一拂,一卷用深青色葛布包裹的竹简已悄然置于几案之上,与那油布包裹的琴谱并排而放。“商纣囚文王于羑里,非史书所载七年,其中曲折隐晦,真相尽在此卷。”

恰在此时,窗外天际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铅灰色的云层,瞬间将昏暗的茶楼映得一片煞白!紧随其后,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在头顶轰然炸响!轰隆隆——!

雷光映照下,陆昶的目光瞬间捕捉到道人腰间悬挂之物——一块深色木牌,在闪电的照耀下,其上刻画的奇异符文清晰可见!那并非寻常纹饰,而是线条扭曲、结构繁复的云篆!其形制气韵,竟与他记忆中父亲那块符牌,隐隐相合!

果然是天师道信物!

陆昶心头剧震,面上却竭力维持着平静。

雷声余韵尚在楼宇梁柱间嗡嗡回响,道人已从容起身。他并未取走琴谱,只是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在《竹书纪年》残卷的青布包裹上点了点。“栖霞山,云鹤观。”他的声音穿透渐渐稀疏的雨声和尚未散尽的雷音,清晰地送入陆昶耳中,“风雨将至时,贫道备清茶一盏,静候陆郎君。”

言罢,青袍微动,道人已转身飘然而去,步履无声,当真如同踏着虚空棉絮,转眼便消失在楼梯口,留下那卷《竹书纪年》孤零零地躺在几案上,以及兀自心神震荡的陆昶。

雨,似乎被刚才那声惊雷震慑,变得细碎了许多。陆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将竹简残卷小心收起,贴身藏好。听雨轩内茶香依旧,窗外的秦淮河水依旧浑浊流淌,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交易与揭示,只是一场错觉。

离开听雨轩,雨丝细密如雾。陆昶撑伞沿河而行,心绪如这河面的涟漪,起伏不定。栖霞山,云鹤观,风雨将至……道人留下的每一个字都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竹书纪年》残卷的冰冷触感隔着衣物传来,如同一个滚烫的秘密。

行至朱雀桥畔,桥上车马行人往来穿梭。陆昶正待过桥,忽闻前方传来一阵清越的鸾铃声响,夹杂着仆从低声的呵斥避让声。抬眼望去,只见一队气度雍容的车马正自桥那头缓缓驶来。拉车的健马膘肥体壮,蹄声沉稳,车身装饰雅致,虽不刻意张扬,但木料的深沉光泽与帘幕的细密吴绫,无不彰显着主人的非凡身份。前后皆有衣着整齐、神情肃穆的健仆护卫。

正是陈郡谢氏的车驾。

陆昶下意识地退至桥栏一侧,垂目避让。

车队行至桥中,为首那辆最为精致的油壁香车却缓缓停了下来。一只纤纤素手自内伸出,轻轻掀开了车帘一角。一张清丽绝伦的容颜显露出来,肌肤在雨天的微光下宛如无瑕白玉生辉,眉间一点朱砂痣艳如寒梅映雪,正是谢道韫。

她的目光并未看向别处,恰恰落在了桥栏边垂首避让的陆昶身上。那清冷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化为一种沉静的审视。她并未言语,只是微微侧首,对身旁侍立的一名青衣侍女低语了一句。

侍女应声,快步走到陆昶面前,敛衽一礼,声音清脆:“郎君可是姓陆?”

陆昶心中微动,抬头应道:“正是。”

侍女微微一笑,转身从车中取出一只尺许长的锦匣,双手捧至陆昶面前:“我家娘子命婢子将此物转交郎君。”

陆昶接过锦匣,入手微沉。他看向挑起车帘的谢道韫。

纱帘后,谢道韫朱唇轻启,声音清越如碎玉投盘,穿透了淅沥的雨声:“幼度归家后,日日念叨书肆偶遇的陆兄,恨不能时时请教。这是他前些日子临摹的《兰亭序》,虽笔力稚嫩,形神未足,却非说要赠予陆兄品评。”

陆昶打开锦匣,里面是一卷雪白的宣纸。他小心展开卷首,只见墨色淋漓,正是《兰亭序》摹本。摹写者显然年纪尚幼,笔锋尚欠圆融,结构亦有疏失,然笔意间已隐约可见王右军飘逸洒脱的几分神韵。引人注目的是,在卷轴的边缘空白处,用同样稚嫩却锋芒初露的笔迹题着一联新诗:

**“墨池飞出北溟鱼,笔锋扫却南山雾。”**

诗句旁,落着一个小小的款识:“癸亥年三月初七,玄敬奉陆兄雅正”。

癸亥年三月初七!正是三日前再遇之日!

陆昶目光扫过宣纸,指尖虚悬于墨迹之上,沉声道:“玄公子笔意已得右军三分飘逸,尤以‘之’‘以’等虚字,提按转折间可见灵性流转,不拘泥于形迹。然……”他指尖顿在“畅叙幽情”的“畅”字侧锋处,“此处使转稍滞,牵丝连带略显生涩,欠了右军‘清风出袖,明月入怀’的浑然气韵与骨肉停匀。笔力未逮处,正是筋骨未丰时,假以时日,临池不辍,悟得其中神髓,必成大器。”

纱帘后,谢道韫眸中掠过一丝微讶。她精擅书法,自然听出陆昶寥寥数语,不仅点出谢玄临摹的得失,更直指王羲之书道核心的“自然”与“气韵”二字,其眼光之犀利,评点之精当,远超寻常书论。

“阿姊!可是遇着陆兄了?”

一个清脆响亮的、带着毫不掩饰兴奋的童音猛地从车队末尾一辆稍小的马车里传出。紧接着,车帘被一只小手急不可耐地掀开大半,探出谢玄那张犹带稚气却神采飞扬的脸庞。他半个身子几乎都探出了车外,腰间悬挂的玉佩因这动作而叮咚作响,在雨声中格外清脆。

“幼度!”谢道韫秀眉微蹙,声音里带着一丝薄责,手中的麈尾(一种类似拂尘的雅器)轻轻点向弟弟探出的额头,“成何体统!速速坐好!”

谢玄被麈尾一点,缩了缩脖子,却依旧笑嘻嘻地望着陆昶的方向,眼中光芒闪闪。

谢道韫收回麈尾,目光转向陆昶时,那清冷的眸子里竟含着一丝深意,语气也多了几分郑重:“**幼度自两年前在书肆偶遇陆兄归来,便常将‘陆兄说兵法如何如何’、‘陆兄解庄子又如何如何’挂在嘴边,视为圭臬。近来更甚,倒比他安石叔父(谢安)平日教导的话,听得还要入心几分。**”

纱帘将落未落之际,陆昶清晰地看见车内的谢玄,正冲着他飞快地比划着三根手指,小脸上满是热切的期待——三日后,东山雅集之约!这少年,一直牢牢记在心上!

车帘终于落下,遮住了谢玄急切的笑脸,也遮住了谢道韫那清冷中带着深意的目光。环佩轻响,车轮辘辘,谢家的车队缓缓驶过朱雀桥,消失在蒙蒙雨雾之中。

陆昶独自站在桥栏边,怀中揣着冰冷的《竹书纪年》残卷,手中捧着犹带墨香与少年情谊的《兰亭序》摹本锦匣。雨丝凉凉地拂在脸上,他望着谢家车马消失的方向,心头思绪翻涌。谢道韫那句“自两年前偶遇”清晰在耳——原来谢玄对他的推崇并非始于三日前重逢,而是两年前那次书肆初遇便已种下!这情谊与认可,远比他所知的更深、更早。

正待转身离去,那方才递送锦匣的青衣侍女却去而复返,步履轻盈地再次来到陆昶面前,敛衽一礼:“陆郎君留步。”她双手奉上一份素雅之物。

陆昶凝目看去。那是一份请柬。素白的剡溪藤纸为底,触手柔韧细腻,边缘以极淡的墨色勾勒着飘逸的云水纹饰,清雅而不失庄重。正中,“东山雅集”四个行楷大字,笔意流畅,如行云流水,隐有王右军遗风。落款处,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安石”。笔力内敛含蓄,却仿佛蕴藏着千钧之力,透纸而出。

“我家玄公子再三恳求安石公,”侍女声音清越,解释道,“言道书肆偶遇陆郎君,高论兵法玄理,令其茅塞顿开,受益匪浅。安石公闻之,特命婢子将此柬奉上,邀郎君三日后辰时初刻,于东山别业一晤,共参雅集。”

陆昶心中了然。这绝非仅仅因为谢玄的童言恳求。谢安何等人物?其识人之明,算无遗策,早已名动天下。这份突如其来的请柬,表面是应幼侄之请,实则是谢安石本人对他陆昶,这个籍籍无名的江东破落户子弟,生出了探究之意!谢道韫方才那番关于谢玄“将陆兄言语视为圭臬”的暗示,此刻与这沉甸甸的请柬重叠在一起,其分量不言而喻。

他郑重地接过请柬。藤纸的微凉透过指尖传来,那“安石”二字仿佛带着无形的温度,烙印在他掌心。这不仅仅是一张进入顶级门阀雅集的门票,更像是一份无声的考卷,一场风暴中心的入场券。

“多谢娘子,烦请回禀安石公与玄公子,陆昶必准时赴约。”陆昶沉声应道。

侍女含笑再礼,翩然而去。

陆昶站在原地,左手是藏着商纣秘辛的冰冷竹简,右手是凝聚着书圣风神与少年情谊的《兰亭》摹本,掌心是谢安亲笔所书的东山之约。三件物事,如同三股无形的丝线,将他与那高踞云端的陈郡谢氏,与这**正值山雨欲来的兴宁建康**,更紧密地缠绕在了一起。

兴宁元年(公元363年)的建康城,表面承平,内里早已暗流汹涌。坐镇荆襄、都督六州诸军事的大司马桓温,月前刚上表朝廷,请迁都洛阳。此举名为北伐,收复故土,实则咄咄逼人,意在试探朝廷虚实,攫取更大权柄,其势已成建康心腹之患。琅琊王氏、陈郡谢氏等侨姓高门,与会稽王司马昱所代表的皇室,对此心知肚明,各怀心思,或欲周旋制衡,或暗中蓄力,一场无声的角力早已展开。谢安此柬,邀他参与这顶级门阀的雅集,岂止是考校才学?更是在这乱局将启之际,欲观他陆昶——这个出身江东旧姓的孤寒少年,能窥见几分桓温野心下的时势玄机,又能拿出何等应对之策!**

雨丝依旧缠绵,远处栖霞山云雾缭绕的峰顶,那若隐若现的青袍一角,仿佛也在这朦胧雨幕中,投下了更深沉的注视。

远处,栖霞山巅,云雾如海,翻腾不息。青袍道人立于虬松怪石之上,宽大的袖袍在山风中鼓荡,猎猎作响。他摊开枯瘦的手掌,掌中一片古朴的龟甲,其上裂纹蜿蜒伸展,赫然如苍龙腾空之形,狰狞欲飞,透着一股凶戾不祥之气。道人深邃的目光穿透重重雨雾,投向山下烟波浩渺的建康城,投向朱雀桥头那渺小却注定不凡的身影。袖中,一卷未曾示人的素帛微微露出一角,其上墨迹淋漓,书着两行古老的谶语:

**“白鹤唳九霄,玄水涤尘嚣。”**

墨色犹新,仿佛带着未干的宿命气息,在这暮春的风雨里,无声地弥漫开来,笼罩四野。那“玄水”二字,在昏沉的暮色中,隐隐透出一丝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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