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的秋阳透过雕花窗棂,在万国馆的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这座新落成的展馆气势恢宏,飞檐翘角如振翅的鸿鹄,正门上方悬挂着皇帝亲笔题写的匾额,“万国同春”四个金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馆前的广场上,来自各地的百姓仍未散去,踮着脚往里面张望——今天是开馆的日子,也是皇帝要将馆门钥匙交给郑伟的日子。
郑伟穿着崭新的蟒袍,站在馆前的白玉台阶下,望着那扇厚重的朱漆大门。门内,陈列着他用三年时光从世界各地带回的“宝贝”:非洲部落的木雕面具瞪着圆眼,欧洲工匠铸造的青铜火炮泛着冷光,美洲的玉米串成金黄的帘幕,还有伽利略的望远镜、印第安人的可可豆、阿兹特克人的羽毛披风……每一件物品都带着风尘的印记,藏着一段跨越山海的故事。
“陛下驾到!”随着太监的唱喏,明黄色的仪仗从远处而来。皇帝走在最前面,龙袍上的十二章纹在秋日里格外醒目。他径直走到郑伟面前,手里托着一个锦盒,盒中躺着一把通体鎏金的钥匙,柄上雕刻着海浪与星斗,正是万国馆的钥匙。
“郑伟,”皇帝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广场,“这馆里的东西,是你带回来的宝贝,也是天下的宝贝。它们从非洲、欧洲、美洲来,聚在洛阳,不是为了让谁炫耀,是为了让咱们看看,这世界有多大,人心能有多齐。”
他打开锦盒,取出金钥匙,郑重地放在郑伟手中。钥匙沉甸甸的,冰凉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蔓延,郑伟却觉得掌心发烫。“朕知道,你这一路,见过船坚炮利,也见过弱肉强食。”皇帝继续说道,目光扫过馆内陈列的欧洲火炮,“但朕要你记住,咱们云朝做生意,开商路,不是为了抢别人的东西,是为了让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非洲的木雕能换咱们的瓷器,欧洲的钟表能换咱们的丝绸,美洲的玉米能种在咱们的旱地,这才是正道。”
郑伟握着钥匙,深深一揖:“臣谨记陛下教诲。”
随着他将钥匙插入锁孔,“咔嗒”一声轻响,万国馆的大门缓缓打开。百姓们潮水般涌入,惊叹声此起彼伏,却又自觉地放轻脚步,仿佛怕惊扰了这些来自远方的物件。
郑伟跟着人流走进馆内,目光掠过一件件展品,三年来的风雨历程突然清晰如昨。他停在非洲木雕前,想起那个部落首领用这面具换了十匹云锦,说要给女儿做嫁衣;走到欧洲火炮旁,想起伽利略的学生演示射程时,眼里闪烁的不是好战的光,而是对“力量如何被善用”的思考;望着美洲玉米,耳边仿佛又响起阿兹特克长老教他们剥玉米粒的声音,粗糙的手掌抚过金黄的颗粒,像在抚摸彼此的希望。
“这火炮能打多远?”一个年轻的武将指着欧洲火炮问道,语气里带着好奇。随船而来的欧洲军械师连忙解释:“能打三里地,但我们更希望用它来保卫商路,不是打仗。”武将愣了愣,随即点头:“说得是,商路通了,谁还愿意打仗?”
另一边,农官们围着玉米和水稻的展台讨论得热火朝天。“这玉米真能在旱地种?”“听说亩产比小米还高?”“明年开春,咱们在北方试种几亩?”郑伟听着他们的话,突然想起在墨西哥湾教土着插秧的日子,那时的交换,此刻正在故土生根发芽。
孩子们最爱的还是那个玻璃展柜,里面摆着威尼斯的彩色玻璃、云朝的青花瓷,还有印第安人的玛瑙珠子,在灯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一个扎着总角的小男孩指着玻璃说:“爹,这比咱家的窗户亮!以后咱们也用这个好不好?”他爹笑着说:“等商队再去西洋,就给你捎一块回来。”
皇帝走到郑伟身边,指着馆内熙熙攘攘的人群:“你看,他们来看的不只是物件,是不同的生活。非洲人用木雕敬神,欧洲人用钟表记时,美洲人靠玉米活命,咱们靠水稻安身——本就不是谁要压倒谁,是各有各的活法,却能彼此帮衬。”
郑伟望着那些交流的面孔:欧洲商人正和云朝的茶师讨论茶叶如何保存,土着托克拿着玉米向农官请教种植技巧,工匠们围着蒸汽机模型比划着改良方案……这些场景像一幅流动的画,画里没有征服与被征服,只有需要与被需要。
他突然明白,真正的海权,从来不是靠船坚炮利去抢夺,而是靠彼此的需要织成一张网。当非洲需要云朝的瓷器,欧洲需要云朝的丝绸,美洲需要云朝的水稻,而云朝也需要他们的象牙、钟表、玉米时,这张网就会越织越密,谁也离不开谁。就像万国馆里的展品,单独看是异乡的奇物,合在一起,却成了“天下人能好好过日子”的证明。
闭馆时,夕阳的余晖透过高窗,给每件展品镀上了一层金边。郑伟最后一个离开,锁门前,他回头望了一眼——非洲木雕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个守护的巨人;欧洲火炮的炮口对着天空,仿佛在守护和平;玉米串的影子摇曳,像在诉说丰收的希望。
他轻轻锁上门,将金钥匙揣进怀里。这钥匙不仅能打开万国馆的门,更能打开人心的门——让云朝人看到世界的多样,让世界看到云朝的包容。
走出展馆,广场上的百姓已经散去,只留下几个孩子在捡拾掉落的彩纸。郑伟望着天边的晚霞,想起“云鲲号”的烟囱,想起大西洋的暖流,想起檀香山的檀香木香气。这三年的航程,最终抵达的不是洛阳的码头,而是对“天下”二字更深的理解:天下不是谁的疆域,是所有人的家园;海权不是谁的霸权,是让家园相连的桥梁。
皇帝的话又在耳边响起:“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郑伟握紧了怀里的钥匙,知道这不是终点,而是新的起点。明天,会有新的船队带着云朝的茶叶和丝绸出发,会有新的种子在异乡的土地上发芽,会有新的故事在万国馆里被讲述。
而他,会守护好这把钥匙,守护好这份让世界彼此需要、彼此尊重的默契。因为他知道,当万国馆的门一次次被打开,当里面的展品不再是“异乡的奇物”,而是“咱们的日常”时,那才是真正的“万国同春”。
晚风拂过,万国馆的鎏金匾额在暮色中闪着柔和的光,像一颗照亮前路的星。
(本书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