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只维持了不到三天。
这天下午,阳光斜照,街上行人稀疏。小吃铺里,李春燕正在清洗早上用过的蒸笼,苏建国在后院劈柴,晓光还没放学。一切看似如常,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警惕。
果然,那个留着两撇小胡子、带着两个跟班的身影,又晃晃悠悠地出现在了青瓦巷口。他们显然没有把上次苏卫东的爆发太当回事,或者说,他们认准了苏家不敢真把他们怎么样,气焰甚至比之前更嚣张了几分。
小胡子嘴里叼着根牙签,双手插在裤兜里,一脚踏进小吃铺的门槛,吊儿郎当地往柜台上一靠,斜睨着正在忙碌的李春燕。
“老板娘,哥儿几个又来了!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啊?”他故意拉长了语调,目光像刷子一样在李春燕身上扫来扫去。
李春燕的心猛地一紧,但这一次,她没有像以前那样惊慌低头。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缓缓直起腰,目光平静地迎向小胡子,那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恐惧和闪躲,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审视的镇定。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不着痕迹地、极其迅速地向门外巷口水果摊的方向,递了一个清晰的眼神。
小胡子被李春燕这反常的镇定弄得一愣,随即有些恼羞成怒:“嘿?跟你说话呢!聋了?”他伸手就要去拍柜台。
就在他的手即将落下的瞬间——
“抓流氓啊!!!有流氓欺负人啦——!!!”
一声极其尖锐、响亮、带着破音的女高音,如同平地惊雷,猛地从巷口李婶的水果摊前炸响!那声音充满了愤怒和刻意营造的恐慌,穿透力极强,瞬间传遍了整条街道!
小胡子和他身后的两个混混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头朝巷口望去。
几乎就在李婶声音响起的同一时间!
“哐哐哐——哐哐哐——!!!”
一阵急促、响亮、带着金属震颤声的敲击,紧跟着从修鞋摊王伯那里传来!王伯涨红着脸,用他修鞋的小锤子,拼命地敲打着一个废弃的搪瓷脸盆,那刺耳的声音如同警报,与李婶的呼喊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强大的、引人注目的声浪攻势!
这还没完!
只见杂货铺的赵姐,一个箭步冲到自家店门口,手里举着一个东西(看起来很像电话听筒,其实可能只是个摆设),朝着巷子另一头公用电话亭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大喊:“喂!派出所吗?!快来人啊!青瓦巷有人闹事打人啦!对!就是春燕小吃铺这里!快点!!”
这一连串的举动,发生在短短十几秒之内!配合默契,声势惊人!
原本有些冷清的街道,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动静”点燃了!
附近几家店铺的老板、伙计纷纷探出头来,正在路上行走的行人也停下脚步,好奇地张望,迅速朝着动静的中心——春燕小吃铺门口聚集过来。人们看着店里那三个明显不是善类的混混,又听着李婶“抓流氓”的呼喊和王伯急促的敲盆声,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又是这几个家伙!”
“光天化日就想欺负人?”
“太不像话了!”
“快,去叫巡逻队!”
围观的人群中响起了议论和指责声,虽然没有人直接上前动手,但那种汇聚起来的、带着谴责和愤怒的目光,以及越聚越多的人群,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巨大的压力墙,朝着店里的三个混混挤压过去。
小胡子和他那两个同伙彻底懵了!
他们横行这一带这么久,习惯了摊主们的忍气吞声和路人敢怒不敢言的沉默,何曾见过这等阵仗?这不再是他们熟悉的、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而是一个突然团结起来、会发声、会反抗的群体!
李春燕依旧站在柜台后,冷冷地看着他们。她没有说话,但那双眼睛里透出的光芒,明确地告诉他们:我们不怕你们了。
小胡子脸上的嚣张瞬间凝固,然后像冰雪一样迅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慌乱和色厉内荏。他看看门外越聚越多的人群,听着那不绝于耳的指责和“报警”的呼喊,又看看眼前这个仿佛脱胎换骨、毫不畏惧的老板娘,心里彻底没了底。
“你……你们……”他想放几句狠话,但声音在喉咙里打了几个转,却怎么也硬气不起来。
“老大,情况不对……人越来越多了……”一个跟班紧张地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道。
另一个跟班也下意识地往门口缩了缩,生怕被外面的人群堵在店里。
小胡子咬了咬牙,知道今天绝对讨不到好了,再待下去,恐怕真要把警察招来。他恶狠狠地瞪了李春燕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怨毒,却也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行!你们行!给老子等着!”
说完,他用力推开挡在门口的一个看热闹的小孩(其实并没人真正堵门),带着两个跟班,在众人鄙夷的目光和持续的议论声中,如同丧家之犬般,灰溜溜地、几乎是落荒而逃地挤出了人群,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巷口。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李婶才停止了呼喊,王伯放下了敲盆的锤子,赵姐也松了口气,放下了那个“电话听筒”。
围观的人群见闹事的跑了,也渐渐散去,但不少人离开时,都对李春燕和另外几家摊主投去了赞许和鼓励的目光。
小吃铺内外,重新恢复了平静。
李春燕走到门口,与从各自店里走出来的李婶、王伯、赵姐对视了一眼。没有欢呼,没有过多的言语,但彼此的眼神中,都充满了初战告捷的振奋和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密相连的感觉。
他们成功了!
没有流血,没有冲突,仅仅依靠团结起来的声势和默契的配合,他们就成功地击退了以往让他们束手无策的恶势力!
李春燕看着同伴们,脸上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真正舒心的、带着疲惫却无比明亮的笑容。她知道,这或许只是开始,那些混混未必会甘心。但这一次的胜利,如同在黑暗中点燃的火把,照亮了一条可行的路,也极大地鼓舞了所有人的信心和勇气。
团结,真的就是力量。这最朴素的真理,在这一刻,得到了最生动的印证。青瓦巷的商户联防队,用他们的智慧和勇气,赢得了第一场至关重要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