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忠海咬着牙，又摸出五张十元钞票。
孙科长脸色一沉：“易师傅，你这是什么意思？能办的事我自然办，不能办的，真没法子。”
易忠海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他手微微发抖，把口袋里剩下的十元钞票全掏了出来，大概十张左右，递了过去。
这段时间，他的积蓄少得厉害。
五百六加上被贾张氏拿走的一百，再加上这二百，差不多一千块就这么没了。
再加上家里日常开销，就算他是八级工，这工资水平也等于一年白干。
易忠海已经下定决心，这是最后一次出钱，以后一分都不给了。
再这么下去，根本不用愁有没有人养老。
先得担心怎么才能不饿死、活到老。
“你这……唉，行吧，我就厚着脸皮去保卫科问问。不是什么大事的话，他们应该会给我这个面子。”
“走吧。”
孙科长心里乐开了花。
这么点小事就捞了二百，八级工真是有钱，工资比他还高。
今天运气真不错。
去保卫科说句话的工夫，就赚了三个月工资，舒服。
至于能不能把人捞出来，他压根没多想。
听说只是保卫科里一个小兵抓的人，又不是领导，能不给科长面子？
他下意识忽略了自己头衔前那个“副”字。
对了，孙科长出差刚回来，恰好没听过李进阳的名字。
不然，他未必敢接这事。
出了检验科办公室，小六去大门外等着，他跟去不合适。
易忠海道了谢，跟着孙科长往保卫科走。
李进阳还在跟傻柱“玩游戏”，就听说有人来保卫科，指名要见他。
他眉头一皱，估计是易忠海搬来的救兵。
“这人什么背景？”
小虎神色犹豫，“是检验科的孙副科长，轧钢厂的老员工了。以前跟着楼董事，后来公私合营时转投了公方管理层，运气好才升上来的。”
“副科长……行，先去见见。”
走进保卫科接待室，李进阳一眼看见了海子和聋老太太。
果然，孙副科长是来要人的。
“你就是李进阳？听说你误会了何雨柱同志，还把他关起来了？”
李进阳笑了笑，“我……”
“行了，我待会儿还要参加李厂长的会，时间紧，去把人放出来吧，以后办事稳重些。”
孙副科长抬手看表，语气不耐烦。
要是来的是保卫科领导，他或许还会客套几句，约个饭局认识一下。
但对方只是普通员工，他也懒得多说。
说到底，他没提前打听李进阳的背景，否则不会这个态度。
孙副科长为人处世只看两种人：有用的人，和能干的人。
别以为这年代的干部个个都正直，想想原剧里小仓库那场戏的李副厂长和刘岚。
“呵，孙副科长，一句话就让我放人？”
“你什么时候调来保卫科的？我怎么没听说，现在任什么职务？”
李进阳见他这态度，脸色也冷了下来。
嗯？
孙副科长一愣，“你在跟我说话？”
“不然呢？”
“少废话，让你放人就放人！我跟你们陈科长认识，非要他亲自发话是吧？”
李进阳抬手一指门口：“请便。陈科长下令，我立马放人。”
“否则，何雨柱涉嫌侵占国有资产，造成国家重大经济损失，不可能让你一句话就带人走。”
旁边一直没吭声的易忠海和聋老太太脸都僵了。
傻柱不就拿了半只鸡吗？至于说得这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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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整个轧钢厂给搞没了。
“你……”
孙副科长一时语塞。科长和科长之间，差别可不小。
别说他现在还不是检验科的科长，就算是，也比不上保卫科的科长。
保卫科手里有实权，管辖权归轧钢厂和上级部门双重管理。
而且科长这个位置向来级别高配，通常由正处级干部担任。
要不是为了和其他科室保持一致，把保卫科称作保卫处也不为过。
就连杨厂长，对保卫科科长也得客客气气的。
孙副科长跟人家的级别差得远，根本谈不上有什么交情。
以前开会见过几次面，寒暄过几句而已。
还是那种他主动凑上去、对方爱搭不理的情形。
“小同志，陈科长工作忙，这点小事就别惊动他了。”
“你通融一下，以后见到陈科长，我一定跟他提一提，表扬表扬你。”
眼看硬的不行，孙副科长换成了软的。
他又不是没脑子，怎么可能人家不给面子，就当场闹起来。
那种一根筋、动不动就结仇的人，
不是活在小说里，就是早就埋进坟里了。
李进阳笑了笑，
语气温和地说：“孙科长，您也别为难我。陈科长忙，您去找我们刘副科长也行。虽然刘副科长马上要调走，但处理这点小事的时间总还是有的。”
“呵呵，老刘都快走了，就别打扰他了。小同志，你直接办了就行。”
孙副科长还是不肯松口。
“这样。”李进阳心里有数了，继续试探：“孙科长，您去找我们队长打个招呼也行，总得有领导点头，不然我真不能放人。”
“你先放了，一会儿出去我就找一大队长。我和老陈有点事，现在不方便去见他。”
李进阳点点头，
又说：“那要不让厂办发个通知？总得有人下命令我才能放人。”
“……咳，这么点事，用得着找这个找那个的吗？”
“你先放人，后面手续我去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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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副厂长有些着急了，金主就在旁边盯着，眼下到处碰壁，实在有点难堪。
“呵。”
李进阳摸清了对方的底细，神情顿时轻松下来。
看来是真没什么靠山了，不然也不至于到这会儿还胡搅蛮缠。
李进阳自顾自坐下，仰起脸，带着几分好笑的神情望着孙副科长。
那场面，倒像是孙副科长站着向他汇报工作。
“小同志，你这是什么态度？”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况易忠海和聋老太太还在旁边看着，孙副科长脸上挂不住，语气也严肃起来。
“我告诉你，你现在……”
话还没说完，李进阳就摆摆手，连搭理都懒得搭理，转而看向易忠海。
“海子，你跑了一天，就找来这么个人？”
“说实话，有点让我失望。”
“好歹找个能说上话的人来。”
“说吧，这样的人花了多少钱？我可提醒你，超过二十块可就亏了。”
易忠海：“……”
聋老太太：“……”
孙副科长：“……”
易忠海和聋老太太在四合院里看似威风，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工人和一个五保户。
面对院里的轧钢厂工人和零散住户，还能摆摆架子。
可体制里的事，他们懂得实在有限。
易忠海平时接触的最大的领导，也就是一车间的车间主任。
他以为一个副科长，哪怕是检验科的，多少也能压一压李进阳，让保卫科给点面子。
可现在看来……
李进阳压根没把孙副科长放在眼里。
一时间，易忠海也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骗了，目光怀疑地看向孙副科长。
办不成事，就退钱！
孙副科长脸色铁青，像猪肝一样难看。
孙副科长下不来台，一拍桌子，呛声道：
“李进阳同志，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对领导还有没有应有的态度？”
“你们保卫科的精神面貌就是这样的吗？”
话刚说出口，不等李进阳回应，孙副科长心里就咯噔一下，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刚才那纯属是身体快过脑子，话没经思考就冲了出去。在检验科作威作福惯了，一时忘了这儿是保卫科的地盘。
他轻咳一声，赶紧改口解释：
“咳，我的意思是，你不能这样……”
“呵呵。”
李进阳忍不住笑了，像看傻子似的盯着孙副科长，差点没笑出声。
敢在保卫科拍桌子？谁给的胆子？
这人到底是怎么当上副科长的？难道检验科太闲，整天混日子不成？
李进阳那表情，让孙副科长一下子清醒过来。
“李进阳同志，实在对不起，我刚才冲动了，真不是有意的。”
“我这人脾气一上来，有时候就控制不住。”
“那这样，你不愿放人也行，我就先回去了。这事也不用专门向陈科长汇报，我就是顺路过来问问，没别的意思。”
“那……我就先走了。”
孙副科长越想越觉得这趟来得太冒失。
来之前光想着自己好歹是个领导，保卫科一个小队员总得给点面子，压根没想过对方会不给。
说到底，都是检验科那帮人整天奉承，把他给惯坏了。
一看孙副科长要走，易忠海急了。他可再找不到其他能说得上话的人了。
孙科长不能走，走了傻柱怎么办？
“孙科长，您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您不能走，再想想办法吧！”
“您不是认识陈科长、刘副科长，还有陈大队长吗？要不麻烦您请他们来一趟？今天这事得解决，咱们之前可是说好的！”
易忠海拽着孙副科长，语气焦急。
钱都收了，事情不能不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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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副科长挣脱着他的手，“你先放开，咱们先离开这儿，刚才提到的那几位领导都正忙，等他们有空了我再去拜访。”
“别着急，你们先回去等通知。”
“如果何雨柱真像你们说的那样，只拿了半只鸡，最多给个处分就能回去，要是回不去你们再来找我。”
这家伙，也是够滑头的。
心里盘算着事情办不成，钱也不打算退。
话说得很有技巧，先强调如果何雨柱只偷了半只鸡就肯定能回去。
要是回不去，那就是有其他问题。
那就和他孙副科长没关系了。
易忠海和聋老太太也不糊涂，怎么可能离开，立刻抓得更紧了。
“孙科长，您就辛苦一趟，去找刚才说的那几位领导吧，我们今天就想带傻柱回去，时间拖久了，怕会出岔子。”
“孙科长，您就帮帮忙吧，老太太我在这儿谢过您了。”
孙副科长被两人一左一右拉着，浑身不自在。
他要是真认识那些人，早就去求情了。
可问题是他跟人家根本没交情，找了也没用。
“不是，咱们……我是说……先回去再说。”
他支支吾吾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幸好李进阳心善，替他解了围。
笑呵呵地说：
“海子，你就别为难孙副科长了，他刚才那番话，跟你喝多了时候说的差不多，就当是吹牛算了。”
“他要是真认识人，还会在这儿跟我扯这么久？纯粹是糊弄人玩的。”
“我当着他的面就敢说，他没本事把傻柱弄出去，不信你们自己问他。”
“一个检验科的副科长，在保卫科根本说不上话，没什么分量。”
“另外，你们要是已经给了他钱，现在就让他退，不然等出了这个门，再想要回来就难了。”
“……”
易忠海心里一沉，艰难地望向孙副科长。
孙副科长没敢接话，一边扒拉着易忠海的手，一边扭头看向窗外。
不看你的脸，丢人的就不是我。
能力这种事，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说假话没有用。
“退钱，你给我退钱！”
聋老太太紧紧拽住孙副科长不让他走。
小畜生说得对，既然救不回傻柱，钱总得要回来。
说不定还能找别人帮忙。
要是人救不回、钱也拿不回来，那真是亏到吐血。
“你别胡说，我什么时候拿你的钱了？”
“等出去再说！”
“求你们了，爷爷奶奶，等出去再说行不行！”
孙副科长死活不认，急得满头大汗，拼命扯着自己的衣服。
一边劝，一边害怕地看向李进阳。
可他一个干部，哪是老工人易忠海的对手。
没拉扯几下，易忠海就直接从他口袋里把钱掏了出来。
聋老太太不放心地对李进阳说：“这是我的钱，我刚给他的，可不是抢他的。”
“好好。”
李进阳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那样子，也不知在高兴什么，看得易忠海和聋老太太心里发毛。
两人对视一眼，决定先撤，出去再想办法。
可惜，还没等他们走成。
李进阳站了起来，朝外面喊了一声，小虎等人就走了进来。
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几个。
李进阳收起表情，
严肃地说：“正式通知各位，你们涉嫌贿赂国家干部，违反厂纪厂规，我们保卫科要对你们进行拘留。”
“刚才孙副科长来找我要求放人，并且收了钱，证据确凿。”
“几位，事情不说清楚，怕是出不去了。”
孙科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刚才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此刻，他心里疯狂咒骂两个人。
一个当然是李进阳。
另一个，就是他那“孝顺”外甥——六。
兔崽子，你可真是把你老舅害惨了。
我帮你个忙，差点把自己也搭进去！
你介绍的那两个人简直没长脑子，居然跑到保卫科去要钱！
还动**！
这得蠢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