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卷起沙尘,迷蒙了天地。
苍凉的号角声刺破风声。
三万先零部落联军,裹挟着震天的喊杀声,如乌云压顶般席卷而来。
马蹄声密集如雨,大地在剧烈地颤抖。
联军阵前,先零部落的首领,一个满脸刺青的壮汉,勒住胯下躁动不安的战马。
他眯着眼,打量着远处严整的汉军大营。
“首领,汉军营寨扎得稳,我们不能硬冲。”
旁边一个部将提醒道。
“我又不傻!”
先零首领吐了口唾沫,脸上满是凶悍。
“徐荣号称有十五万大军,可大半都是步卒,那就是一群两条腿的绵羊!”
他狞笑着下令:“听我号令!”
“等会儿全军压上,就在他们营前百步之外游弋!”
“用箭射他们的步兵,把他们引出来!”
“他们要是敢出营决战,我们就跑,用骑射拖垮他们!”
“他们要是不敢出来,就给我往死里骂!”
“骂到他们祖宗十八代!”
污言秽语很快就隔着数百步的距离,清晰地传到了汉军阵中。
各种针对徐荣、马超,乃至大将军刘景的恶毒咒骂,不堪入耳。
“徐荣,我草泥马!你一个董卓的降将走狗,凭什么在西凉耀武扬威啊!”
马休和马铁两兄弟气得脸色涨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马超更是双目喷火,他大步走到中军帅旗之下,对着稳坐如山的徐荣抱拳请战。
“将军!末将愿率两万西凉轻骑,冲垮敌阵,将那先零首领的人头为您取来!”
“区区三万乌合之众,竟敢在我十五万大军面前叫嚣!简直是奇耻大辱!”
马超的声音里充满了急不可耐的战意。
然而,徐荣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远处叫骂的敌军,眼皮都未曾多抬一下。
“全军坚守,不得出战。”
“神臂弩手上弦,准备迎敌。”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将军!”
马超急了。
眼看敌军越来越近,己方却只能被动防守,这让他感觉无比憋屈。
这完全错失了骑兵对决的先机!
“孟起将军,稍安勿躁。”
一直默立在旁的军师祭酒法正,轻摇羽扇,脸上挂着一抹智珠在握的笑意。
他走到马超身边,压低声音道:
“主帅用兵,向来稳字当头。”
“敌军势大,其锋正锐,此时对冲,正中其下怀。”
“不如先让其势,再击其衰,此乃用兵正道。”
法正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
“况且,大将军的方略,是要收服西凉,而非结下死仇。”
“我等是王师,是来解放西凉百姓的,不是来屠戮的。杀戮过甚,只会让各部族离心离德。”
马超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心中还是有些不服。
但看着徐荣和法正那成竹在胸的模样,他强行压下了心中的躁动。
先零联军见汉军高挂免战牌,只是缩在营中,胆气愈发壮了。
在首领的催促下,一支约五千人的先锋骑兵按捺不住,发起了试探性的冲锋。
“杀!”
羌人骑兵怪叫着,挥舞着弯刀,如一道利箭,直插汉军大营。
然而,当他们冲到近前,才骇然发现,汉军阵前并非坦途。
一排排高大的四轮运输车被连接起来,形成了一道坚固的车墙。
车墙之前,更是遍布着尖锐的鹿角和铁蒺藜。
“不好!有埋伏!”
冲在最前面的骑兵惊恐地大叫,拼命勒马。
但高速冲锋的马匹哪是说停就停的?
“噗嗤!”
战马撞在尖锐的鹿角上,发出一声悲鸣,连人带马被贯穿。
后续的骑兵躲闪不及,狠狠地撞在一起,顿时人仰马翻。
原本迅猛的冲锋势头,在车阵和鹿角面前被彻底遏制。
五千骑兵挤成一团,乱作一锅粥,速度优势荡然无存。
就在此时,徐荣冷漠的眼神中闪过一道寒光。
他缓缓抬起手,然后猛地挥下。
“放箭!”
“嗡——!”
车阵后方,数千名神臂弩手同时扣动了扳机。
一瞬间,密集的箭矢遮蔽了天空,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兜头盖脸地砸向混乱的羌人骑兵阵中。
“噗!噗!噗!”
这是弩矢穿透血肉的声音。
那些引以为傲的羌人勇士,身上简陋的皮甲在神臂弩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一般。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战场。
冲在最前面的羌人骑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成片成片地倒下。
中箭的战马悲嘶着倒地,将背上的骑士掀翻,随即又被后面涌上来的同伴踩成肉泥。
仅仅一轮齐射,就有近千名羌人骑兵坠马。
后续部队被前方倒下的同伴阻挡,阵型彻底大乱。
“撤!快撤!”
带队的羌人将领吓得魂飞魄散,嘶哑地吼叫着。
残存的骑兵们调转马头,仓皇逃窜,一路上又被神臂弩追射,留下了数百具尸体。
第一波冲锋,在付出了近两成的惨重伤亡后,狼狈地退了回去。
先零联军的锐气,被这冰冷而高效的杀戮,狠狠地挫败了。
远处的先零首领看着溃败回来的先锋,眼睛瞪得像铜铃,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无法理解,自己引以为傲的骑兵冲锋,为何会败得如此干脆,如此凄惨!
而站在帅旗下的马超,同样看得目瞪口呆。
他看着眼前这一幕,脑中一片轰鸣,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仗还可以这么打?
没有惊心动魄的骑兵对决,没有将领之间的捉对厮杀。
只有冷静的防守,精准的计算,和无情的收割。
用最坚固的防线,去消耗敌人最锋利的矛头。
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敌人最大的伤亡。
这种沉稳如山、步步为营的指挥艺术,是他从未见过的。
他看向徐荣的背影,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发自内心的敬佩。
先零首领恼羞成怒,却又不敢再轻易发动冲锋。
他只能下令大军团团围住汉军营地,让士兵们轮番上前叫骂,试图激怒徐荣出战。
这样的对峙,整整持续了两天。
汉军大营内,炊烟袅袅,士兵们轮班休息,擦拭兵器,仿佛外面的叫骂声与自己无关。
而围困的羌人联军却渐渐变得焦躁和疲惫。
他们顶着烈日,吃着干硬的肉干,听着同伴一遍遍重复着污秽的咒骂,士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滑落。
最初的愤怒和战意,早已被这两天的无聊和消磨,冲刷得所剩无几。
第三日清晨,当羌人的叫骂声变得有气无力时,一直稳坐中军的徐荣,终于缓缓站起了身。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传令兵,眼神锐利如刀。
“传令。”
“陷阵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