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倾月的脚步刚踏出林道，怀里的玉瓶又震了一下。
这次不是跳，是压，像有只手从瓶子里往外推她的五脏六腑。她没停，也没低头看，只是把寒玉匣往怀里塞了塞，指节擦过封印符时，那符纸边缘泛起一丝暗红，像是被看不见的火燎了一下。
她进了山脚下的废弃药庐。
门是歪的，墙裂得能钻过一只猫，屋顶漏风，但结界完好。这是她早年用“神秘炼丹师”马甲混迹散修圈时留下的窝点，没人知道，连系统都没备案——毕竟五十积分买不来隐私，但一块废砖能。
苏逸已经在了，正蹲在角落摆弄三只傀儡鼠的残骸，金属尾巴断成几截，眼灯全灭。
“你来了。”他抬头，“那书……能看吗？”
慕倾月没答，反手把门关上，咔哒一声，锁死了内外两重禁制。她从储物戒取出《玄符遗录》，书皮焦黑，纸页脆得像一碰就碎。她没翻开，而是先摸出寒玉匣的碎片，按在书脊上。
“滋——”
一声轻响，不是火，也不是水，像是骨头在咬牙。
书页自动掀开，停在中间一页。上面画着一座倒悬的山，山底是口井，井口刻满符文，和她之前在荒林里见过的一模一样。井旁写着四个字：心渊秘境。
“找到了。”她低声说。
苏逸凑过来，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这布局……怎么看着像血魔宗的‘九血祭坛’？只不过他们用的是活人堆成塔，这儿是山倒着长。”
慕倾月没接话，指尖划过“心渊”二字，忽然一顿。
字迹在动。
不是错觉，是那些上古灵篆的笔画在缓慢重组，像被什么力量从背面推着。她立刻把玉瓶拿出来，揭开一层封印。
血丝浮出，自动扭曲成符文，和书页上的走势完全一致。
“它认得。”她说。
“谁认得？”苏逸问。
“瓶里的东西。”她把玉瓶收回去，“不是我，是它在看。”
话音刚落，系统界面突然在识海弹出，灰白一片，只有一行小字：
外部灵波同步率：43.1%
比上回高了。
她冷笑，直接切断灵力连接。系统界面抖了抖，像信号不稳的投影，边缘开始剥落，露出底下一行几乎透明的字：
协议覆盖中……来源：未知高维指令
“好家伙。”她嗤了一声，“还玩起黑客攻防了？你这系统是外包给蚀灵盟做的吧。”
苏逸听得一头雾水：“系统……出问题了？”
“它没坏。”她闭眼，雷纹在袖口抽了抽，像根被风吹动的电线，“是被人动了根线，让它装死。”
她凝神，识海里忽然响起一阵低语，断断续续，像从地底爬出来的：
“……开……门……引契已现……万魂为引……”
她猛地睁眼，默念老者那句：“莫信耳边低语。”
低语戛然而止。
同步率瞬间回落到41.8%。
她喘了口气，额角有点湿。雷纹边缘那道血纹还在，比之前深了，像是渗进了皮肉。
“不是巧合。”她盯着自己的手，“玉瓶、古籍、系统、雷纹……全串在一起。有人在用我的身体当解码器。”
苏逸咽了口唾沫：“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该跑？”
“跑？”她冷笑，“现在跑，等于举着牌子写‘我有古籍，快来杀我’。得先把这玩意儿榨干。”
她重新翻开《玄符遗录》，这次用玉瓶血丝当指针，顺着符文走势一行行扫过去。每破译一段，书页就亮一下，像是被点燃的纸灰。
第三页画着九座祭台，围绕一口井排列，井底写着：九祭齐燃，门启三息。
“三息……够干点啥？”苏逸嘀咕。
“够把整个玄灵界的灵脉抽干。”她翻到下一页，上面列着一串名字，密密麻麻，足有上百个，每个名字旁都标着数字，像是倒计时。
“这是……名单？”苏逸凑近看，“张三，倒计时187天；李四，倒计时203天……靠，这不就是活人计时器？”
慕倾月指尖停在最后一个名字上。
夜渊。
倒计时：005。
她瞳孔一缩。
不是愤怒，不是慌乱，是冷。
冷得像井底的石头。
“他快到了。”她低声说。
“谁？”苏逸问。
“名单上的人，不是死期，是‘引契’激活时间。”她合上书，“他们不是要杀这些人，是要用他们的命，当开门的钥匙。”
苏逸脸色发白：“那夜渊他……”
“他排第五。”她把书锁进三层禁制匣，顺手塞进储物戒最深处，“说明前面四个还没死，或者……还没被抽。”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
外面是山林，黑得像泼了墨。结界符安静地贴在窗框上，绿光稳定。
但她知道不对。
结界符的绿光，不该是静止的。它会随灵压波动微微起伏，像呼吸。现在它平得像死鱼眼。
她没动声色，而是从怀里掏出三只傀儡鼠的残骸，扔给苏逸。
“把它们拆了，把灵核抠出来，按三角布在门口。”
“干啥？”苏逸问。
“钓鱼。”她说，“我们漏了件事——那老者为什么偏偏找上我？”
“因为你有古籍？”
“不。”她冷笑，“是因为我有系统。而系统……从不记录无价值目标。”
她把残骸灵核装进特制符囊，挂在门框上，又往里滴了滴自己的血。
血落进符囊的瞬间，三只残骸同时震了一下。
不是感应，是回应。
像是有人在外面，轻轻敲了敲门。
她眼神一冷。
“来了。”
苏逸手一抖：“谁？”
“不知道。”她把玉瓶贴身收好，将玉匣碎片塞进袖口，“挡他们的灵波，和书里的符文同频。而且——”
她顿了顿，雷纹忽然剧烈抽搐，血纹从袖口蔓延到手背，像一条活过来的蛇。
“他们知道我们在这。”
苏逸声音发紧：“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她冷笑，“当然是等他们进来。”
“等？！”苏逸差点跳起来，“你疯了？外面可能是一群蚀灵盟余孽，说不定连心渊秘境的守门人都来了！”
“所以我才要等。”她走到墙角，捡起一块碎砖，往地上一划，画了个圈，“他们不来，我怎么知道谁是内鬼？”
“内鬼？”
“系统被黑，古籍现世，老者送书，玉瓶异动。”她一根根数着手指，“这么多巧合凑一块，不是天意，是局。而局里，一定有我们的人。”
苏逸脸色变了：“你是说……有人出卖我们？”
“不是说。”她盯着他，“是确定。”
苏逸张了张嘴，想反驳，却没出声。
空气凝住。
她忽然笑了：“别紧张，不是你。”
苏逸松了口气。
“是别人。”
她话音未落，门外的灵核符囊“啪”地炸了。
三道黑线从符囊里射出，直插地面，形成一个三角阵，阵心正对着药庐中央。
阵纹亮起，是暗银色，和青榆村尸体上那块布料的纹路，一模一样。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
血纹已经爬到指尖，和雷纹缠在一起，像两条在打架的蛇。
她抬起手，轻轻按在胸口。
玉瓶在跳。
不是震，不是压，是跳。
像心跳。
她没说话，只是把另一只手伸进储物戒，摸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
钥匙上刻着一个字：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