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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李院长。有什么事?”

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常年与困境缠斗后浸透骨髓的疲惫,穿过锈蚀铁门的缝隙,稳稳落在洛川耳中。

洛川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

眼前这位立在破败院落中央,握着巨大竹扫帚,衣着洗得泛白、甚至有些寒酸的老人,竟是这个巨大“铁盒子”的主人?

李院长?

他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压了压帽檐,试图让声音更平稳些,驱散心头那点莫名的紧张:“您好,李院长。打扰了......我,想向您打听个人。”

“哦?打听人?”

李院长停下动作,将扫帚轻轻倚靠在锈迹斑驳的铁门旁,发出一声轻微的金属刮擦声。

他转过身,身体微微前倾,那双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在洗得发白的旧外套下摆上用力抹了抹。

隔着冰冷的铁栏杆,他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浮起一种长年累月照料孤弱孩童所养成的警惕。

那目光沉甸甸地落在洛川脸上,像无形的探针,带着无声的质询。

“院里孩子多,来来往往的也不少。这些年,面孔换了又换......”

他的声音带着时间冲刷过的沙哑,“你说说,想打听哪一个?”

“夜溪。”

洛川清晰地吐出这个名字,没有回避,目光坦然迎上李院长的审视,“我听说......她以前是在这里生活过?”

“夜溪......”

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带着刺耳的刮擦声,猛地插进了李院长记忆深处某个落满灰尘的抽屉。

他浑浊的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眉头骤然紧锁,眉宇间深壑般的皱纹骤然加深,如同干涸龟裂的土地。

那表情,像是在布满蛛网和霉味的旧物堆里,竭力翻找一张早已褪色泛黄的老照片,每一个细节都牵扯着沉重的过往。

他再次上下打量着洛川,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疑问,甚至几乎要溢出的忧虑:“打听她?小伙子,你是她......?”

“我是她在江城一中的同学,洛川。”

洛川立刻报上名字,语气尽量平和,带着一丝少年人应有的、恰到好处的真诚,“她......最近在学校遇到些事,状态不是太好。作为同班同学,我有些担心。想着......或许能了解点她过去的情况,看看能不能......帮上点忙。”

“江城一中的......同学?洛川?”

李院长重复着,眼里的审视并未因这个看似合理的身份而完全褪去,反而像砂纸般在洛川年轻却隐隐透着一股沉稳坚韧气息的脸庞上细细打磨。

他在评估眼前少年话语的真实性,以及那关切之下是否潜藏着别的目的。

“哦......原来是江中的学生。”

他的语气略微缓和了些许,但那份求证的味道依旧固执地悬在话语的边缘,“那丫头......确实是在一中。你是她......班上的同学?坐得很近?”

“是的,”洛川用力点头,加重了肯定的语气,试图用细节填补信任的沟壑,“同一个班级,高一(3)班,我就坐在她旁边。”

李院长沉默了片刻。

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能压弯草茎。

远处不知名的角落,传来几声模糊、断断续续的鸟鸣,更添寂寥。

他那双阅人无数的眼睛在洛川脸上极其仔细地逡巡,像最老练的猎人,捕捉着任何一丝细微的不自然或是眼神的躲闪。

洛川屏住呼吸,强迫自己保持平静,眼神坦荡地与李院长的目光对视,同时在眼底深处,恰到好处地注入一丝对夜溪当前处境的、属于同班同学的、纯粹的关切。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如同水滴敲打在石板上。

终于,李院长眼中那层岩石般坚硬的疑虑,似乎被眼前少年坦率的目光和提及夜溪时流露的真诚软化。

那层保护性的审视如同冬日坚冰在暖阳下悄然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私人化的情绪。

那是长久以来埋藏在心底、如同陈年旧伤般对那个奇异女孩处境的深切忧虑,此刻被一个陌生少年的话语猛地再次勾起,汹涌地漫上心头。

“唉......”

一声带着无尽酸楚的叹息,从李院长那被岁月风霜磨砺得如同砂纸般的喉间溢出。

这叹息沉重得如同背负了整个孤儿院的衰败与无奈,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那丫头啊......”他摇着头,花白的头发在微风中颤动,仿佛要将那份沉重的记忆摇散,却只是徒劳,“是个苦命的孩子。”

李院长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不再聚焦于眼前的洛川,而是穿透了锈蚀的铁门,穿越了时光厚重的尘埃,回到了一个被冰冷雨水彻底浸泡、风声如鬼哭的记忆深处。

“那是......两年前的事了。一个雨下得跟天漏了似的晚上......”

他用一种近乎呓语的低沉声调开始讲述,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在门框凸起的铁锈上反复摩挲着,留下浅浅的指痕。

“那天回来晚了些,走到福利院后面靠近废弃码头的矮堤坝下面......我就在那儿,捡到她。”

他的声音顿了顿,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浑浊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那揪心的一幕:“她就那么蜷在泥水里......一身白的衣裳,全被泥浆染成了脏污的灰色,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那头发......当时是雪白雪白的,刺眼得紧,黏在煞白煞白的脸上、脖子上......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最让人忘不了的是她的眼睛......那种特别深的蓝色,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天......雨点砸在她脸上,眼珠子一眨不眨。”

“喊她,推她,都没半点反应......身子冰得像......像在冰窖里冻透了的石头,寒气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费了老大力气,才把她背回来。烧热水,擦身子,用棉被裹着......像焐一块冰,折腾了大半夜,她才总算有了点热乎气儿,但人一直昏昏沉沉,不清醒,嘴里偶尔溢出点谁也听不懂的呓语。”

李院长的声音里充满了当时的手足无措和一种至今未解的、巨大的困惑。

“第二天,天放晴了,刺眼的阳光照进来,我去看她......”

他咽了口唾沫,仿佛那惊异依旧卡在喉咙里,眼中那份难以置信的震动清晰得如同昨日,“她醒了,缩在墙角最暗的地方,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墙缝里......头发......全变了!变成了乌黑乌黑!眼睛......那深蓝色的眼珠子,也变成黑色的了!就那么瞪着我,怕得浑身都在抖,牙齿咯咯地响!就一个晚上!没人动过她。变了!从头到尾,连眼珠子的颜色,都变得彻彻底底!像换了个人!”

他用力地摇了摇头。

“后来试着问她,叫啥名字?家在哪里?爹妈呢?还有没有别的亲人?......”

李院长又重重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悲悯和一种面对无解谜题的深深挫败。

“问她话,她就只知道摇头,拼命摇头,抱着膝盖,抖得更厉害了。那双眼睛里......只剩下怕。我不知道那孩子过去经历了什么,但我可以确定,那不是普通的怕,像是刻在骨头缝里,渗进灵魂深处,连梦里都在尖叫的那种怕!”

这描述,与洛川记忆中夜溪眼底那从未真正消散、如同背景噪音般存在的、深入骨髓的恐惧感,瞬间完美地重合在一起,让他的心猛地一揪。

“她......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任何事?任何名字?”

洛川追问,声音因为关切和某种急于印证的情绪而显得有些发紧,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想不起。”

李院长斩钉截铁地摇头,语气带着一种面对既定事实的无奈。

“问她名字,也是摇头。不过......有那么一点点......就在我背她回来的路上。”

他眯起眼睛,浑浊的瞳孔努力聚焦,试图从那片混沌的记忆汪洋中打捞出模糊的碎片。

“好像......好像听她喉咙里挤出过一点声音,非常非常微弱,含含糊糊的......听着有点像夜......溪?也可能是叶......西?记不清了,雨太大,风声也响得像鬼嚎。后来登记的时候,实在问不出别的,又想着那晚模糊听到的音儿,就用了夜溪这个名字。”

“然后......她就在这里住了下来。整整两年。”

李院长的语气变得异常沉滞,像灌了铅,每一个字都沉甸甸地坠向地面。

“不怎么说话,像个小哑巴。见人就躲,像只被吓破了胆、刚从陷阱里逃出来、对任何风吹草动都草木皆兵的小野兔。总是一个人缩在房间最黑的角落里,恨不得消失在阴影里,要么对着墙缝发呆,要么盯着一个积水的坑洼能看上半天。院里别的娃,开始还觉得新奇,想去跟她搭话,逗她玩......后来......唉......”

他顿了顿,语气里满是无奈,“碰了几次硬钉子,看她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也就都随她去了。吃饭,她总是等所有人都快吃完了,食堂里只剩下碗筷碰撞的零星声响,才悄悄溜到食堂,拿最少的一点东西,找个最没人的角落,飞快地吃完,碗一放就走,生怕多停留一秒。”

“活动?从来没参加过,热闹是别人的,与她无关。睡觉......永远面朝着墙壁蜷成一团,后背弓着,对着外面,也不知道在怕什么。”

李院长的话语,缓慢地勾勒出一个极度封闭的少女,充满了孤独和不安。

“试过帮她,”李院长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无力,那是一种无数次尝试后累积的疲惫,“登报寻人,跑了好几趟城管局,磨破了嘴皮子......石沉大海,没影儿。”

“也试过让院里最活泼开朗的孩子带带她,或者让她帮忙晒晒衣服、择择菜,做点轻省的活儿,想让她慢慢融入......都没用。”

他摇着头,眼神黯淡,“她身上那层壳,太厚了。”

他的目光扫过不远处那片光秃秃的、只有几丛顽强杂草的空地,几个同样穿着洗得发白旧衣服的孩子正在追逐一个瘪了气的破旧皮球,单薄的笑声在空旷中显得有些飘渺。

他的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深深的、无法打破宿命的无力感,如同看着一条注定干涸的溪流。

“不过还好,两年过去,也偶尔会说一些话。”

“那......江城一中呢?她......是怎么进去的?那地方......以她的情况......”

洛川微微歪了下头,自然地抛出了这个关键问题。

听到这个问题,李院长脸上的皱纹瞬间拧得更深了,沟壑里填满了巨大的不解和一丝至今未曾消散、反而随着时间沉淀得愈发浓重、如同阴云的疑虑:“怪就怪在这儿。这才是最让人想不通的地方!”

他的声音下意识地压低了些,带着一种本能的谨慎,仿佛在说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就在前几个月......早上,天刚蒙蒙亮,我像往常一样来开这铁门,”他指了指那道几乎和地面严丝合缝、布满深褐色锈迹的门槛位置,“发现门缝底下......硬是塞着个信封。”

“就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白信封,光溜溜的,没写寄件人,也没写收件人。打开一看,里面就一张打印纸。”

李院长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搓着粗糙的手指,“纸上冷冰冰几句话,措辞就跟......就跟机器打出来似的,一点人味儿都没有。说夜溪同学资质特殊,符合江城特殊人才特招计划标准,然后附了张......入学通知书!是复印件!但是上面,清清楚楚盖着江城一中教务处的红章子!鲜红鲜红的,印泥的痕迹都清清楚楚,看着......太真了!上面还写着具体的报到日期,让按日子准时去报到。”

“就......一张纸?一个信封?”

洛川适时地表现出极度的惊讶和难以置信,配合着追问,眉头紧锁,“没有任何人来找您面谈?或者......打电话确认一下?”

“就一张纸!”

李院长苦笑着摇头,那笑容里满是荒诞和一种被无形力量戏弄的无奈,“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第一反应是有人搞恶作剧耍我这个老头子?或者是什么新型的、专门针对孤儿的骗局?”

“一中那种地方......对我们这儿的孩子们来说,那是站在江对岸就能望见尖塔的地方,是另一个世界。我们连想都不敢想!何况是她?一个连话都不肯多说一句、怕人怕得要命的丫头?”

“可那公章......”

李院长眉头紧锁,皱纹深得能夹死苍蝇,眼神里充满了挣扎,“红艳艳的,印泥的痕迹都清清楚楚,看着太真了!我拿着那张纸,心里七上八下。不敢耽误了孩子可能有的、哪怕一丝一毫改变命运的机会,可又万万不能轻易相信,万一是个陷阱呢?这世道,吃人不吐骨头的事还少吗?她那样的孩子,再经不起半点折腾了......”

“我琢磨来琢磨去,坐立不安,最后只能托了个在教育局里做事的老朋友。”

“请他帮忙悄悄打听一下。不敢声张,怕万一是假的闹大笑话,更怕......万一是真的,反而因为我们多嘴多舌节外生枝,把这天上掉下来的机会给弄没了。”

“结果......”

李院长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洛川脸上,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困惑,有震惊,还有一丝隐隐的后怕和巨大的不真实感。

“我那老朋友隔天就回信了。他说......是真的!教育部那边还真有这么档子事的备案记录!一中那边也确认了!流程文件......据说都是规规矩矩的,走得是合规的特殊通道,保密级别还挺高!”

“他还......偷偷透给我一句,”李院长的声音几乎压成了气音,身体又下意识地向冰冷的门栏靠近了些,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复杂难明的亮光,“他说,异管局那边报备上去的,这孩子入学前的基础异能评定......是A级。”

“A级?”

洛川的声音瞬间低沉下去,印证着他在学校已知的信息。

“我听着更犯糊涂了,”李院长连连摇头,困惑像浓得化不开的雾霭一样将他笼罩,“这些评定我知道,A级异能者我也听说过。”

“但是,咋评出来的?谁推荐的?谁带她做的测试?我这个天天守着她、看着她的人,完全不知道!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就像......就像从天上掉下来一个馅饼,直接砸在了她头上,而我们连馅饼的香味都没闻到过。这感觉......太不踏实了。”

他用力搓了把脸,然后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孤儿院深处那几栋更加破败的楼房,“但......机会就在眼前。一中,那是能改变命运的金钥匙!是通向未来的门!不管多蹊跷,多不踏实,也得让她去试试。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比在这烂泥潭里烂掉强。”

“院里......实在拿不出多少钱。”

李院长的语气变得艰涩无比,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心疼和窘迫,声音也低了下去,“我这个老头子四处跑跑,求爷爷告奶奶地凑了凑,又咬牙卖掉了一些实在用不上、还能换几个钱的旧家当......才在学校西边那片租金最低、环境最差的老区里,给她找了个巴掌大的小屋子落脚......条件实在有限。”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愧疚,仿佛那是他的过错,“阴冷、潮湿,常年不见阳光,就一张吱呀作响的床,一张摇摇晃晃的桌子......冬天怕是冻得够呛......但......总比她每天从这荒郊野外的孤儿院,跋涉两三个小时进城上学强。”

“她走的时候......很安静,就像平时一样,抱着点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行李,几件打了补丁的旧衣服......”

李院长的眼神彻底黯淡下去,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方向。

“送她的那辆破旧小车开走的时候,卷起一片尘土,我站在大门口......她回头看了一眼......那眼神......唉......”

他顿了顿,喉头哽咽了一下,终究没再具体描述那回眸中蕴含的复杂情绪——是恐惧?是茫然?还是对这片唯一庇护所的一丝眷恋?

只是沉重地、无限疲惫地又叹了一口气,那叹息仿佛承载了孤儿院所有的衰败和无奈。

那声叹息里,有离别的伤感,有对未知前路的深深忧虑,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面对命运洪流时的巨大无力感。

沉默弥漫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内外,压得人喘不过气。

远处孩子们追逐皮球的笑闹声时断时续,像飘在寂静水面上的几片浮萍。

阳光艰难地穿透稀疏的云层,在布满枯叶和碎石的泥地上投下稀薄而斑驳的光影,更显萧索。

李院长的目光最终从那几栋沉默伫立的倾颓楼房上收回,重新聚焦在洛川脸上。

他那双被岁月风霜侵蚀、布满皱纹如同枯树皮的眼睛,此刻却紧紧盯着洛川,仿佛要穿透他年轻的面容,看进他的心底深处。

那目光中交织着深沉的忧虑——为那个谜一般又饱受惊吓的女孩悬着的心从未放下;一丝被眼前少年突然造访而意外勾起的、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希望;还有一份......沉重的、难以言喻的托付。

“她......”

李院长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长久压抑的担忧终于找到了一个可能的出口,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力气,“她......在那边......还好吗?那个地方......是不是真的......对她有用?能让她......好起来一点点?”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小心翼翼的期盼,随即,那期盼又被更深沉的恐惧所覆盖,最终落回他内心最深切的、无法释怀的担忧上——“那孩子......还像从前那样......怕得厉害吗?”

三个问题,如同三块巨石,最终落点都在那个核心——她的恐惧,她的平安。

这是他这个疲惫的老人,唯一能为那个从雨夜泥泞中捡回的孩子所牵挂的了。

洛川站在锈迹斑驳的铁门外,隔着一道冰冷的、象征着两个截然不同世界的深渊。

启灵台上刺目的无法评定;魔域废墟中斩裂黑暗的银白光剑;月光病房里那双湛蓝眼眸;阁楼门缝后那双眼睛......

他知道,真相如同一头蛰伏在李院长心中那点微弱美好希冀阴影下的狰狞巨兽,一旦放出,足以将这疲惫老人最后的支撑彻底碾碎。

他能给的,只有一片精心修剪过的、虚幻的“平静”。

这片平静,苍白得如同纸糊的盾牌,却也是此刻唯一能拿出的、残忍的慰藉。

在那双写满沧桑与沉甸甸期盼的目光注视下,洛川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

“......还好。”

两个音节,轻飘飘得如同一声被风吹散的叹息。

短暂的停顿后,仿佛为了驱散刚才回忆带来的沉重阴霾,也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翻腾的情绪,洛川的目光越过李院长的肩头,扫视着周围荒芜破败的庭院。

倒塌的秋千架锈死在草丛里,褪色的壁画在斑驳的墙皮上碎裂剥落,半边塌陷的屋顶裸露着狰狞的椽子,处处透着一种被遗弃的凄凉。

他适时地流露出疑惑,低声问道:

“李院长,您别怪我冒昧......我进来时就觉得,这地方好像比我想象的还要......还要冷清空旷得多?我听说江城对福利机构一直有捐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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