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意外的“收获”,更深的阴谋
清晨,东市的鱼排尚未全开,河腥味先一步把巷子填满。一个赤脚少年提着竹篓跌跌撞撞冲进礼司侧门,篓里一尾肥鲤翻白眼,嘴里顶着一截黑黢黢的蜡皮竹筒。少年喘得厉害,只会说一句:“河里吐出来的!”
小吏不敢怠,连篓带人抬进钟后。郭嘉正倚窗侧坐,手按罗盘,咳了一声,短而轻。他看一眼鱼与筒,指尖在铜沿点了一点,针稳住,他才道:“别杀鱼,先取筒。”
帛带文见用细刀挑下蜡皮,筒口紧,刀锋一圈圈割,像在剥一层很薄的夜。蜡皮脱落,一卷薄帛弹出半寸,帛上无字。程昱就着炉火,拈一撮灰放在帛上,灰落处渗出浅浅的水纹,水纹里这才浮出细小的篆:皆是反写。
“烟显之书。”程昱眯眼,指背轻敲炉沿。
郭嘉伸手,将帛倒覆,用簿心镜面一照,字倒成正。荀彧俯身看去,心里微震:帛上不过三行三点——
一行:“洛西祠堂,讲读会,三日后午时;学宫门前,‘公议书’并揭。”
一行:“‘并署止,独署行’,牙牌一。”
一点,黑漆细如针,落在“并署止”旁。
文见喃喃:“这像不是给不识的人看的。”
“是给我们看的。”郭嘉把帛平摊,手指在第二行轻轻一按,“‘并署止,独署行’——并署则护驾相制,谁也动不了;若杀其一,剩者可独行。”
夏侯惇一掌按住刀柄,眉心一拧:“谁想杀谁?”
“不是我们。”郭嘉淡淡,“是有人想借‘义’之名,‘劫’一次。地点——祠堂讲读。名义——‘公议’。刀在人群里,火在镜子上。若在洛西讲读时有血,‘护驾并署’沾手,天子车驾就会被‘独署’牵着走。”
“谁?”程昱看他。
郭嘉没有立答,反把第一行复述一遍:“三日后午时。‘公议书’并揭。”他看向荀彧,“文若,士论会被拖上台。沮授不急赢,他要‘不输’。他用‘公议’把‘义仓之镜’抬高半寸,让我们以‘礼’自限。”
荀彧微颔:“他把‘义’敲成钟,让我们不便出手。可钟也能被‘律’收。”
“是。”郭嘉把帛卷起,递给文见,“意外的‘收获’,不是这卷帛,是‘并署止,独署行’这四字的‘心’。这不是士人的手笔,是军中的手笔。‘牙牌一’——说明有‘牌系’,有一组刺客与‘内应’的对接。沮授设局,郭图或审配去摆镜,牙却未必在他们手里。”
夏侯惇吐气成线:“河洛流兵?还是护驾营中自家人?”
“都有可能。”郭嘉看向程昱,“仲德,禁司要在‘祠堂讲读’处提早落‘灰’。三不触:义粥、宗祠、护粮不动。三急记:‘停角’、‘断路’、‘暗套’。”
程昱点头:“‘霜铃’再挂三枚,角棚外置木套,套先于刃,伤不露血。”
荀彧抬眼:“礼司这边,我先把‘公议书’的‘格’给他定住——‘议’不出‘界’。讲三问:何为迎?何为界?何为祠?我用‘三十六字’写‘三问三答’,贴在学宫门外,先占语言之‘镜’。”
郭嘉微笑:“镜对镜。再添秤。文见,短簿今日加‘粥、医、工’之外,再添‘安眠’之数,写‘昨日夜半鸣角零,坊巷安眠若干’,让人看见自己睡得好。镜照,秤响。”
文见受命而出。
郭嘉把鱼篓推回少年怀里:“这鱼还活,放去学宫的水缸里,给认字的小童看。今日识第十个字——‘界’。”
少年“嗯”了一声,抱着篓跑。门外阳光往里推了一步,像铅印上的一小角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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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津暗线再报:沙背又起,北渔滩有“慢走”的空筒逆流而回,上刻“桩有五”的薄铁斜嵌在蜡里,像一根细刺。戚九把刺递给乌衣,乌衣捻了一捻:“他们在摇我们心。”
“摇心的,往往先摇己。”郭嘉压低咳声,把刺按在案上,“‘桩有五’是提醒也是诱惑。我们不数,叫他急。”
他抬目:“乌衣,‘影子之刃’今夜不杀,只‘借声’——让护驾营熟记‘三短一长’的‘停’之外,再添‘两长一短’为‘散’,只在角手耳边。人群一乱,先‘停’后‘散’,把圈拉开。”
“谨奉。”乌衣转身,又被郭嘉唤住。
“再收一件急。帛上那点黑漆针眼,说明‘牙牌’有实物。”郭嘉道,“真牌在谁手里未可知。我们做‘影中印’——给两位护驾都督各送一枚‘钟后通行小印’,印上‘并署必合’,字很小。此印只放钟后小门,非印不入,借以逼二人同入同出。若有人独持‘牙牌’欲横入,印不认,套先加。”
“懂。”乌衣颔首,心里却暗暗记下:这‘印’,是筹,也是钩。
荀彧沉吟:“主公亲行‘半礼’之日,我们以‘钟后之身’稳住城脉。可‘祠堂讲读’之时,城外的‘义’,城内的‘礼’,会被人拿来对撞。旧家士人不愿入许,却愿‘不扰’。沮授要把他们推到我们对面。我请‘颍川三老’来许下,不为替我们站台,只为讲一段‘不扰’的旧例——‘祠旁看火,市中不乱’。把他们愿守的‘不扰’借来当我们的‘护城’。”
“借,胜于争。”郭嘉点头,“镜上借名,秤下借力。元让——”
夏侯惇立近一步:“到。”
“‘半行礼’不改,但礼队尾端加三张‘暗套’。不套人,先套‘声’——闹者先遮口再移脚。”
“有。”夏侯惇咧嘴,“套留脸。”
二人说话间,小吏连跑带跌地闯入:“报!仓司短簿昨夜有人摸过,最下角‘安眠’之数被挑去一笔,笔力轻,非匆忙。”
程昱眼神一沉:“内应。”
荀彧看郭嘉。郭嘉没有惊,只抬手:“帛带,簿尾压‘秤针’,细铜一根,重不过一豆。谁再摸,针移一线,指头会留红。你不必抓人,只记指头。”
文见领命而去。
郭嘉这才微微缓了口气,指腹在罗盘边轻摩:“敌‘镜’已挂,‘义仓’账刻墙。我们要比他们快半日。午时前,学宫前贴‘三问三答’,祠旁粥棚设‘十字课’,‘界’字摆在最上。三日后——”他目光一转,“我在钟后亲听‘讲读’,不出声,只看谁先急。”
荀彧目中一亮:“你去?”
“我不在台上。”郭嘉淡淡,“我在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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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城,沮授案上那只铜盆依旧半盆水。他把三块鹅卵石放进盆里,每落一石,水纹便往外推一圈。他不言,郭图先笑:“你看,他们会不会杀‘讲读’?”
“他们不会。”沮授用竹梢挑一缕水纹,“他们杀‘牙’,护‘言’,这是奉孝的秤。我们不逼他‘杀言’,只让他‘被言’。”
审配点头:“‘公议书’刻好了。义仓墙上‘账’旁刻‘议’,讲‘宗庙在心,不在地;匡汉在义,不在城’。三日后午时,士子自来。”
张合插言:“护驾营中角手夜里吹‘三短一长’,诸卒记之。你们的角手也记住了。我担心——有人借‘停’散人,反误我军结阵。”
沮授笑意极淡:“所以加一手——‘两长一短’,为‘合’。记在我们的角嘴里,不传。他们若‘散’我们便‘合’。他们‘合’我们便‘停’。律对律。”
郭图眼睛一转:“‘并署止,独署行’之牌呢?”
沮授把一枚黑漆鹿角小牙牌按在桌上,牙牌上一道细刻:“并署止”。他用指甲在牌背轻轻划出一痕,冷声:“独署行。”
审配皱眉:“杀?”
“不是我们动手。”沮授道,“谁爱急,谁动手。我们只把风推一把。佛堂外的流兵,听两句祠旁激语,便会去找不顺眼的人。我们只需让两位护驾都督各有一句‘看似相冲’的话落到流兵耳朵里——不必真说,‘有人说他这样说’,也够。”
张合沉吟:“阴险。”
“阴险比鲁莽好。”沮授淡淡,“奉孝的‘影子之刃’已经试得很稳。我们与他比‘慢’。”
郭图伸手去摸盆边的水,被沮授用竹梢轻轻拨开:“别碰。水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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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将近。许下城门前,“告谕”下新加两行小字:“护驾营不得入民居三步内;护从兵不得夜半鸣角。”朱印重,字小。短簿底部多了一行:“昨夜安眠:三十六坊皆安。”字圆,如枕。屠夫看了笑:“枕字写得好。”
学宫门前,荀彧亲书“礼三十六字·三问三答”,旁边摆了一个小黑板,只有一个字:“界”。识字棚里,小童举木牌认第十字,认得笨,认得真。识完,他捧粥喝,粥不薄。远处,祠旁“义仓”墙上账目也刻得更大,老人眯着眼也能看清。
午时未到,孟津暗线先报:“北渔滩有空筒逆来,刻‘慢走’二字。”戚九随手把这二字刻在桥背暗梁的木面上,像给路写了一个小小的咒。乌衣看一眼,心里明白:对面也在“慢”。
“慢不是不会杀。”郭嘉在钟后,手按罗盘,低声对程昱,“‘祠堂讲读’,看镜,不看嘴。嘴会变,镜不易变。”
程昱点头,令符一转,暗套位定,霜铃挂稳。嫣栖早在角棚后站好,三枚“霜铃”口内薄冰起毛刺。夏侯惇三支绳套在“钟后”,箭不出,先套再言。文见把短簿按时贴上,指头顺势一按“秤”印,朱轻落指腹,像一颗极小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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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西祠堂外,讲读席前架起简陋的竹台,台不高,恰好不超过围墙。墙外义仓的账目和“公议书”一起在阳光下发白。辛评站在侧门,袖里夹着两张“十六字”,必要时便递给站不稳的人让他有字可念,不至于乱喊。老人排在第一排,年轻士子挤在后边,眼里亮。护驾营在外圈绕一圈,人虽多,却少角。
第一位讲者讲“宗庙在心”,第二位讲“匡汉在义”。讲到“义”,人群忽然起了微微的波。有人在后面传话:“有人说,杨都督愿先行!”另一角又起一句:“有人说,董都督不许!”
两句“有人说”像两粒沙扔进水里,波纹向内推。嫣栖的手指贴上霜铃,铃口里的冰一细裂,“嚓”的两声极短,角手抬角,三短一长,停。人群先稳一拍。乌衣瞥见人群边缘有三人相挤,脚步快,眼神不看台,只在找路。他顺步贴过去,像风贴着帘子,从旁把一人袖口捞了一捞,那人手上露出一片黑漆鹿角,牙牌背上刻着一划。
乌衣无声,把那人的腕骨向后一扣,扣得不重,痛却直入心。那人不敢叫。他的同伴要回手去扶,乌衣另一只手按住他肩,一指点在他喉骨与肩胛之间,像把一粒砂卡在嗓子眼。两人都像被绳无形一勒,腿先软,嘴先紧。他们眼里有恨,却无声。乌衣把牙牌顺手昵入对方袖里,然后松手,像什么也没发生。那两人连滚带爬退到人群外,像突然想起家里还有饭。
“并署止,独署行。”乌衣心里把四字按了一遍,背后汗微微出。他知道,这只是‘牙’的影子,真牙未必在这两人手里——可能在‘有人说’的嘴里。
台上第三位讲者换“界”为“礼”,言辞温润。台下,辛评把两张“十六字”递入两处角落,轻轻一压,让“宗庙在心,不在地”真的到了“心”上。不远处,护驾营里一个少年兵手里扣着角,想吹又不敢。嫣栖看见他,把眉一挑。少年咬咬牙,还是把角放下了。他记住了“停”。
人群又起波。这次不是“有人说”。是有人往前挤。前排一个老者差点跌倒,辛评一个跨步把他往后一拎,老者没倒,手里的拐杖却落地,发出“咚”的一声。声音不大,却像把乱意敲碎了一瓣。人群里反而有人笑:“拐不乱,心不乱。”
荀彧不在这里,他在许下学宫门前讲“礼三十六字”的“简”,讲“礼不杀”。讲到“礼不杀”的时候,他忽然停一停,举例:“三不触:义粥、宗祠、护粮。三可杀:伪诏、夜角、换簿。杀伪诏者,不杀‘言’;杀夜角者,不杀‘人’。所谓‘不杀’,是不杀人心。”士子们面面相觑,随即有人点头。
钟后,郭嘉闭目,耳朵贴着风。他听见远处“霜铃”的极轻声,听见三短一长的“停”,又听见两长一短的“合”。两股风对撞,没出火。他睁眼,对程昱道:“今夜的‘无声’比昨夜还要重。”
“重得好。”程昱把令符压住,“重,把轻浮按下去。”
“只是——”郭嘉低声,“‘意外的收获’不止于这卷帛。刚才乌衣人下的手,摸到一片牙牌背面细划。他说那划是新刻。有人提前两刻才得‘独署’。”
“内应。”程昱眼里一暗。
“我们的内应?”夏侯惇靠近,刀柄在掌心发热。
“未必。”郭嘉看着罗盘,“也可能是‘他们’的内应在‘护驾营’里。谁最急,谁最乱。若杨奉的人得了‘独署’,董承会急;若董承得了,杨奉会怒。怒与急一撞,车驾就动。”
“怎解?”荀彧自学宫归,衣袖尚带墨香。
“借‘并署’。”郭嘉道,“我们把‘钟后通行小印’送去两营,刻‘并署必合’四字。此印不分给人,只给两个‘营中最稳的老卒’,约定——不二印不入。任何‘独署’想挟天子行,先过‘钟后’——过不去就‘停’。”
“你逼他们‘合’,他们心里会骂。”程昱笑,“但骂的是印,不是我们。”
“骂印无害。”郭嘉淡淡,“明日再加一镜——‘两营同食’。送相同之粥,同样之盐,同样之肉。三日,同味,心会慢一点。”
荀彧点头:“‘同味’易‘同律’。”
夏侯惇挠挠后颈:“我看不懂你们的镜秤。我只管,敢闯‘钟后’者,先套再言。”
“就要你这句话。”郭嘉微笑,笑意淡,却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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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洛西祠旁讲读散。人群没有散成乱,像水缓缓回槽。辛评收起“十六字”,把锅底最后一瓢粥盛给一个走得慢的老人,老人接过,抬头看祠墙:“账不薄,粥不薄。”他没再说“许下粥薄”。他只是把碗端稳。
角棚里,嫣栖将三枚碎铃放回袖里。乌衣从人群尾端折过来,把一枚鹿角牙牌放在她掌心,牙牌背那道细划很新。嫣栖把牌就着暮色一看,轻声:“这牌,还会再出现。”
“会。”乌衣道,“但今晚它没咬着‘义’。”
“咬不着,便去咬‘言’。”嫣栖望向墙上的“公议书”,字在夜里更白,“明天,‘士论’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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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城。沮授合上铜盆,盆水还在微微转,像一只不肯停的小眼。他听完回报:讲读未乱,牙牌未出,角停两次,合一次。他不生气,只笑了笑:“奉孝把‘杀’写在‘慢’里,不亏他。”
郭图不忿:“那牙牌——”
“留着更用。”沮授道,“明天换手——换成‘嘴’。谁都没看见牙,只有‘有人说’。我们放‘有人说’两句,士论自岔。岔,不是坏事。”
审配问:“更深一手?”
沮授看向北:“更深的,不在祠堂, 在钟后。”他低声,“奉孝自缚——‘钟后之身’。我们只需找一只‘绳’,把‘钟后’那一寸影拉紧一点。不是绑住人,是绑住‘身后的心’。”
张合不解:“何意?”
“放三句话。”沮授道,“‘许下钟后,人影不出;主公半行,心在城里;礼精于形,德薄于行。’言轻轻落在士子耳朵里,变成一个‘问’——‘你们迎的是影还是身?’问一旦起,许下的‘镜’会自生雾。”他停一停,笑意更淡,“奉孝会看见。看见他就会更‘慢’。慢得好,我们就有时间把河再掏深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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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许下钟后,罗盘针稳。郭嘉听完乌衣对“牙牌”的叙述,指尖在“秤”印上按了一按,手上沾着一点朱,像一小簇火。他把那火轻轻在案边一抹,火不灭,也不大。他低声道:“意外的‘收获’,让我们看见了‘牌系’。更深的阴谋,不在牙,在‘嘴’。他们要用‘有人说’去杀‘镜’。我们用‘秤’去救。”
“如何救?”荀彧问。
“明日午时,”郭嘉道,“‘镜’比‘嘴’快——学宫加一板,写‘三问三答’之‘后问’:‘迎影为何?因影先于形。形何处见?见于秤与律。’旁边挂一只小秤,让人摸,让人看。摸过秤的人,嘴会慢一点。再把‘钟后通行小印’交给两位最稳的老卒,让‘并署’先在他们手里合起来,不在都督嘴上合。”
“好。”荀彧抬手,“我亲去挂秤。”
“仲德,”郭嘉转向程昱,“‘快例’再添一条:‘讲读之日,角停为礼;夜半鸣角者,以乱禁论。’此条不张,只写在‘禁例总簿’角上。让人知道,我们‘礼不杀’,但我们有‘法’。”
“记了。”程昱落笔,字锋瘦,像一根钉。
夏侯惇笑:“我去加绳。”
“元让,”郭嘉看他,“把你的绳绑在‘脸’上——套留脸,不留伤。”
“懂。”夏侯惇把刀柄再握紧一点,笑得露出一颗虎牙。
四人各散。钟后灯影往上爬了一指,像一线不显眼的光,把门与影之间的那一道细缝照出极淡极淡的边。
风在城上跳了一跳,又伏下。黄河那边,旧官灯只亮一盏,像一只仍在张望的眼睛。眼睛不眨,水仍在走。走到某处,忽然慢了一下,又急了一下。谁先急,谁先乱;谁不急,谁布线。
“意外的‘收获’,”郭嘉在心里咬了一下这几个字,“是看见对方的‘心’——‘并署止,独署行’。更深的阴谋,是用‘嘴’去杀‘镜’。镜不碎,就不乱。”
他轻轻把罗盘合上,针与铜面贴得极稳,像一枚被握在掌心里,正慢慢生热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