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缓缓收回手掌,指尖的光芒敛去。他俯视着下方依旧处于震撼失语状态的众人,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冰原上滚动的惊雷,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法则般的威严:
“星槎修复,仅此一次。”
“从今日起,此谷名为‘冰槎坞’。”
“磐石号、观星引、血獠牙、溟波,四舰纳入燎原城‘星火卫’序列,统称‘冰魄卫’!”
“狂刀!”
被点名的狂刀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如同被长官点名的士兵:“在!”
“血獠牙号,由你暂领。整肃佣兵,剔除渣滓。遵燎原律令者留,违者…杀。”
狂刀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立刻吼道:“是!遵星鉴之主令!保证完成任务!” 他身后的佣兵们更是噤若寒蝉。
“玄枢!”
玄枢立刻上前一步,深深躬身:“天机门玄枢,听候星鉴之主谕令!”
“观星引号,由你执掌。整合天机门所有推演、阵法、空间定位之力,为冰魄卫之眼,为燎原城之脑。”“谨遵法旨!天机所属,必竭尽全力!” 玄枢的声音带着一种殉道般的坚定。
“蓝漪长老。”
“老身在。” 蓝漪微微欠身。
“溟波号,仍由沐家执掌。请长老调度水灵之力,维系碧水天幕,滋养绿洲,并负责冰魄卫后勤给养、伤患救治。”
“沐家领命,定不负所托。” 蓝漪郑重应道。
“岩锤。”
“老锤子在!” 岩锤长老声如洪钟。
“统筹冰槎坞所有锻造、维修、符文刻印事宜!整合所有工匠资源!我要在最短时间内,看到一支能战、能守、能纵横星海的冰魄卫舰队!”
“交给老锤子!保证把这几艘船,打造成捅穿冰疙瘩的利矛!” 岩锤拍着胸膛,声震屋瓦。
陈默的目光最后扫过下方所有被整合的力量,那目光如同冰冷的火焰,点燃了震撼,也点燃了一种全新的、名为“秩序”的火焰。
“此非恩赐,乃责任。”
“星火燎原,非一人之功。”
“冰魄卫成军之日,便是燎原之刃,指向星海之时!”
“诸位,好自为之。”
冰冷的话语落下,陈默的身影已然从高台之上消失,只留下锻造谷——不,冰槎坞内,一片被重塑的秩序和无数颗被那绝对力量与冰冷意志彻底点燃、或震撼、或敬畏、或狂热、或终于找到方向的心。
冰魄卫的雏形,在归墟冰魄的烙印与星鉴之主的铁腕之下,于废墟与寒冰中,悄然铸就。燎原城的未来,第一次真正拥有了刺破星海寒雾的锋芒。
冰槎坞内,归墟冰魄烙印的余韵尚未完全消散。幽蓝暗金的符文在四艘星槎庞大的舰体上缓缓流淌,如同获得了全新的生命脉络,与脚下冰魄岩壁、地面阵列的符文遥相呼应,将这片原本嘈杂混乱的区域,硬生生锻造成了一座散发着冰冷秩序与澎湃力量感的钢铁要塞。
陈默的身影消失在高台之上,但那如同神魔烙印般的威压,以及那冰冷话语中蕴含的、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却如同无形的枷锁与燃烧的烙印,深深镌刻在每一个目睹者的灵魂深处。
短暂的死寂之后,冰槎坞如同被投入滚烫岩浆的冰块,轰然沸腾!
“都他妈聋了吗?!星鉴之主的命令!冰魄卫!整队!!” 狂刀的咆哮如同受伤猛虎的嘶吼,瞬间撕裂了凝固的空气。他猛地转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扫过那些依旧处于震撼失神状态的血狱佣兵残部。那眼神,再没有了之前的凶悍与桀骜,只剩下一种被更高力量驯服后、急于证明自身价值的狂暴与…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血獠牙号!所有还能喘气的!给老子滚上船!三息之内,甲板集合!迟到的,老子亲手把他塞进主炮膛里当炮弹!” 狂刀的声音因为极致的嘶吼而破音,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杀气。他猛地抽出腰间那把缺了几个口子、却依旧寒光瘆人的锯齿弯刀,狠狠剁在旁边一块星纹钢锭上,火星四溅!
“哗啦!” 如同被鞭子抽中的狼群,残余的七十多名佣兵瞬间从震撼中惊醒,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效率。他们再也顾不得身上的伤痛,也顾不得对天机门或沐家那点若有若无的敌视,如同逃命般冲向那艘被烙印了幽蓝暗金符文、显得更加狰狞坚固的“血獠牙”。混乱的脚步声、金属碰撞声、粗重的喘息声瞬间响成一片。
狂刀本人则如同一头发狂的公牛,冲向血獠牙号尾部一处严重受损的副炮塔基座。之前因为材料和工艺问题,这里的修复一直进展缓慢。他二话不说,抡起旁边一柄沉重的锻锤,赤膊着上身,露出虬结的肌肉和尚未愈合的伤口,对着扭曲的装甲连接处就是一顿疯狂的锤砸!火星伴随着刺耳的金属变形声四处飞溅!他要用最野蛮、最直接的方式,宣泄内心的震撼与恐惧,更要用行动向那位恐怖的存在证明自己的价值!他狂刀,还有用!
另一边,玄枢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因师尊燃命、宗门归附以及方才那神迹般景象带来的巨大悲恸与震撼。他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冷静,甚至比平时更加肃穆,如同覆上了一层寒霜。他转身,目光扫过身后数十名同样神情复杂、悲愤中带着敬畏的天机门弟子。
“天机所属!” 玄枢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带着一种殉道般的决绝,“星鉴之主法旨已下!‘观星引’即为吾等道标!推演星图、校准法阵、定位虚空!此乃吾辈存续之责,亦为告慰璇玑师尊在天之灵!各司其位,启动‘周天星轨仪’!目标——穹顶绿洲外围冰尘云动态!我要知道,那些冰疙瘩,到底藏在哪个阴沟里舔伤口!”
“遵玄枢师兄令!” 天机门弟子齐声应诺,悲愤化为力量。他们不再理会旁边佣兵的粗野,如同最精密的零件,迅速回归“观星引”舰体各处。银白色的星纹光芒再次亮起,比之前更加凝练、稳定。舰体上方,一座由数根银色金属臂构成的、布满复杂水晶透镜与刻度的精密仪器缓缓展开,无声旋转,道道无形的推演波动刺破冰槎坞的穹顶,射向外界的混沌虚空。
蓝漪长老优雅的身影已然回到了如同深蓝水波凝成的“溟波”号旁。沐川、沐海侍立左右,脸上再无丝毫之前的矜持或优越感,只剩下凝重与执行命令的专注。
“传令所有沐家子弟。”蓝漪的声音恢复了水一般的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一队,全力维系碧水天幕阵核心节点,以水元菁华滋养阵纹,弥合裂缝,不得有误!二队,携带‘玄溟重水’及疗伤丹药,即刻前往各伤患聚集处!凡我燎原城战士,无论出身,全力救治!三队,清点绿洲内湖及宝石蓝主湖水灵储备,配合岩锤长老,为冰槎坞提供‘水淬’与‘冰凝’支持!”
“是!” 沐川沐海躬身领命,迅速分头行动。数名沐家核心弟子立刻飞身而起,化作道道水蓝色流光,射向内城湖方向。更多的沐家子弟则从溟波号上搬下一个个散发着寒气的玉匣和水囊,奔向城墙上下、临时安置伤员的区域。他们的动作依旧带着水灵修士特有的优雅,但速度却快如疾风,效率惊人。
岩锤长老站在冰槎坞中央,铜铃般的眼睛扫视着这如同被无形鞭子驱赶、瞬间爆发出恐怖效率的场面,咧开大嘴,露出一个混合着震撼、狂喜与凶悍的笑容。他猛地一跺脚,脚下冰魄岩壁发出沉闷的轰鸣!
“磐石族的崽子们!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别让这帮外来的把咱们看扁了!” 他的吼声如同锻炉鼓风,“一队!跟老子去仓库!把所有能用的星纹钢、地火铜、冰髓玉乳都搬出来!二队!检查‘磐石号’引擎核心!星鉴之主给咱们换了新骨头,可里面的筋肉还得咱们自己抡锤子敲打结实!三队!符文组的!研究透星鉴之主留下的烙印!给老子刻!往死里刻!把这冰槎坞,变成能咬碎冰疙瘩獠牙的铁砧!”
“吼!” 磐石族的工匠们爆发出震天的吼声,他们或许没有天机门的精密,没有沐家的优雅,更没有佣兵的凶悍,但他们有磐石般的坚韧和千锤百炼的力量!沉重的金属锭被赤膊的壮汉们扛起,健步如飞;巨大的锻锤再次抡起,砸在炽红的金属上,火星如同庆典的烟火;符文师们则围在舰体烙印旁,如饥似渴地临摹、推演那些玄奥的幽蓝暗金纹路,眼神狂热。
整个冰槎坞,变成了一座高效运转的战争熔炉!不同势力的隔阂在绝对的力量意志和共同的生存压力下被暂时打破,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被强行压制、拧成了一股为生存而咆哮的力量!归墟冰魄的烙印不仅修复了星槎,更像是一道冰冷的神谕,为这座初生的城池,注入了一种名为“秩序”的钢铁脊梁!
……
星辰尖塔顶端,玄元鉴印记平台。
这里远离下方冰槎坞的喧嚣与热浪,只有永恒的星辉静静流淌,以及平台中央,那枚悬浮着的、缓缓旋转的玄元鉴本体,散发着温润而浩瀚的秩序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