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璃的手指停在半空，离那漆黑巨门不过一寸距离。玉铲在她背后嗡鸣得几乎要挣脱束缚，掌心滚烫，像是握着一块刚从炉里取出的铁。
可她没动。
地面的纹路变了。
刚才还静止如死水的刻痕，此刻正缓缓流转，像被无形之手重新绘制。一圈圈环形线条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门前形成一道完整的法阵，紧接着，一道透明光幕从地底升起，将整座巨门彻底封住。
“哎哟！”端木云正往前凑，肩头擦过光幕边缘，整个人猛地一颤，踉跄后退两步，右臂衣袖焦了一角，皮肤泛起红痕。
“别碰！”洛璃一把拽住他胳膊，“有反应。”
慕容雪立刻上前，指尖泛起柔和绿光，轻轻覆在端木云伤处。他龇牙咧嘴：“就蹭了一下，至于这么狠？我这皮肉都快熟了。”
“不是普通的禁制。”公孙宇蹲下身，阵盘搁在膝上，手指飞快记录着光幕波动的频率，“它识别到了外来者，而且……会反击。”
话音未落，光幕忽地闪了一下，空气中荡开一圈涟漪，脚底传来轻微震感。
“它在‘呼吸’。”洛璃眯眼盯着那层屏障，“和刚才那扇门的节奏不一样了，更急，像是……被惊醒了。”
她低头看向玉铲——铲柄上的纹路竟与空间阁楼顶层的门户同步轻颤，那本悬浮的《门启之钥》依旧没有完全显现内容，但封面文字已开始缓慢旋转，仿佛卡在某个解锁程序中。
“你那宝贝空间又有动静了？”端木云瞥见她神色，压低声音问。
“它认得这个禁制。”洛璃缓缓道，“或者，是这个禁制认得它。”
公孙宇猛地抬头：“你是说……两者有关联？”
“不一定是谁关联谁。”她思索片刻，从空间取出一枚月华灵芽——这是她在灵植宝库培育的新品种，通体银白，夜间能自行吸收星辉生长。她轻轻一抛，灵芽飞向光幕。
没有爆炸，也没有反弹。
那枚种子触碰到屏障的瞬间，竟像水滴融入湖面般被吸了进去。光幕中央泛起一点银光，随即扩散成一段残缺图纹，浮现在众人眼前：三道交错的弧线，中间嵌着一个倒置的三角符号。
“这是……开启条件？”慕容雪皱眉，“可少了一部分。”
“不止少一部分。”公孙宇摇头，“这像是拼图的一角。而且你看，纹路边缘有磨损痕迹，像是被人强行抹去过什么。”
洛璃盯着那图案，忽然抬手摸了摸下巴——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空间里的晨露藤曾短暂生长又枯萎，那扇门给了他们一次机会，而现在，这道禁制似乎也在筛选。
“它不让随便进。”她说，“但它接受了我种出来的东西。”
“所以得拿你的‘特产’才能通关？”端木云咧嘴，“那你干脆炒盘菜供上去得了。”
“说不定真行。”洛璃眨眨眼，“美食殿堂可从来不讲道理，只看诚意。”
公孙宇翻了个白眼，却没反驳。他知道，很多时候，就是这份“不讲道理”的操作，反而破了最棘手的局面。
“再试一次。”洛璃又取出一颗灵果，这次是火属性的“赤焰籽”，刚准备抛出，却被公孙宇拦下。
“等等。”他指着阵盘，“刚才你扔月华灵芽的时候，地下灵脉的流向变了。这禁制靠山体内的灵流驱动，我们要是乱来，可能触发连锁反应。”
“你是怕把整座山炸了？”端木云笑。
“我是怕山先炸我们。”公孙宇冷脸，“你忘了刚才那股热气是从哪冒出来的？”
话音刚落，遗迹两侧岩壁果然又裂开几道细缝，喷出灼热气流，温度骤升。慕容雪下意识后退半步，袖口被烫出一个小洞。
“看来不能硬闯。”洛璃收起灵果，眼神沉了下来，“它不只是挡路，还在学习我们的试探方式。第一次用武力靠近，它轻伤警告；第二次用普通物品，它吸纳测试；第三次如果还是同类手段……”
“它就会升级防御。”慕容雪接道，“甚至直接清场。”
空气一时凝滞。
四人站在光幕前十步之外，谁都没再往前迈一步。那层透明屏障静静矗立，像一面镜子，映出他们略显狼狈的身影。
“绕过去呢？”端木云扭头看向遗迹两侧，“这么大个地方，总不能四面都封死吧？”
“可以试试。”洛璃点头。
三人跟着他沿左侧山壁前行，没走多远，地面再次浮现相同纹路，一道小型光幕凭空升起，拦住去路。换右侧，结果一样。
“整片山体都被连上了。”公孙宇脸色难看，“这不是单一禁制，是一张网。”
更诡异的是，随着他们移动，空中渐渐浮现出淡淡虚影——模糊的人形轮廓，有的跪倒在地，有的仰头嘶吼，转瞬即逝，却又不断重现。
“这些是……以前进来的人？”慕容雪声音微颤。
“是被抹杀的闯入者。”洛璃盯着其中一个虚影，那人手中握剑，胸口贯穿一道光痕，临死前的眼神满是不甘，“它们留下的残念，被禁制保存了下来。”
端木云咽了口唾沫：“所以咱们要是莽一波，下一秒也变壁画？”
“大概率。”公孙宇合上阵盘，“这地方不是用来防贼的，是用来选人的。”
“那就对了。”洛璃忽然笑了，“它不想让所有人进，只想等真正懂它的人。”
她转身走回正门前，闭目静立，一手握住玉铲，另一手轻轻贴在胸前。空间深处，阁楼顶层的《门启之钥》再度震动，那声轻响如同锁链松动，隐约可闻。
“你在干啥？”端木云小声问。
“打招呼。”她睁开眼，目光清澈，“既然它是活的，那就得用它听得懂的方式说话。”
说着，她从空间取出一小碟食物——金黄酥脆的灵菇饼，表面撒着研磨成粉的星辰草，香气扑鼻。这是她昨晚刚研发的新菜，还没来得及命名。
她将碟子放在门前三步的地面上，轻声道：“请用。”
众人屏息。
一秒，两秒……
碟子不动。
就在端木云忍不住想吐槽时，那层光幕忽然微微波动，灵菇饼腾空而起，被吸入屏障内部。片刻后，光幕上的残缺图纹再次浮现，比之前清晰了些，倒置三角下方多出一道波浪线。
“有效！”慕容雪低呼。
“它吃了？”端木云瞪大眼，“这禁制还能尝味道？”
“它认可了这份‘交流’。”洛璃嘴角扬起，“不是攻击，不是试探，是对话。”
公孙宇看着阵盘数据：“能量波动趋于平稳，攻击性下降了三成。它……在等待下一步。”
“那就继续聊。”洛璃又取出一碟——这次是清甜的蜜汁莲藕，搭配寒潭冰晶熬制的糖浆，入口即化。
她刚要把碟子放下，突然察觉到什么，猛地抬头。
空中，那些原本飘忽不定的虚影，竟齐齐转向她们的方向，眼神空洞，却仿佛带着某种警示。
她的手顿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