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黑色的汁液滴在地面，发出轻微的滋响，泥土像被火烤过一样冒起细泡。洛璃抬手一挥，四人迅速后退三步，避开那片腐蚀区域。
“别碰地上那些东西。”她声音不高，但每个人都听清了。
慕容雪立刻从药囊里取出一个青布小包，打开后点燃了一根淡绿色的香。烟气升腾，带着一股草木清香，原本刺鼻的气息慢慢被压了下去。
“呼吸稳住。”她说，“这味儿不光伤皮肉，还乱心神。”
端木云抹了把额头的汗，盯着前方那棵还在渗液的树，“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
“不是突然。”公孙宇蹲在地上，手指轻轻点着罗盘边缘，“从我们进林子开始，每一步都在触发什么。树动、地陷、现在流毒……像是有人在按顺序开机关。”
洛璃点点头：“它在测试我们。”
她拍了两下手，把大家注意力拉回来，“现在不说怕不怕，先说看到的。从踏进这片林子起，你们各自记下了什么？”
端木云第一个开口：“我只觉得这些树走得怪。明明没风，它们自己挪位置，而且专堵我们往前走的路。”
“不止是堵路。”公孙宇补充，“我注意到了三次震动——第一次树移位前，脚下抖了一下；第二次流沙出现前，也有一次短促震感；第三次，就是刚才，震得更轻，但频率不一样。”
“我也感觉到了。”慕容雪轻声说，“那震动传到脚底时，心跳会跟着快一拍。像是……被人牵着走。”
洛璃摸了摸下巴，眼神亮了一下：“所以每次异动前都有预兆。不是随机发动，而是有节奏的。”
她低头看手中的玉简，表面纹路忽明忽暗，像信号弱了的灯，但方向始终没变。
“这林子不想让我们过去，但它守的是规矩。”她说，“只要摸清它的‘出招顺序’，就能找到空档。”
“可我们现在连它哪天出招都不知道。”端木云挠头，“总不能一直站这儿等它打完一套再冲吧？”
“那就把它当成一场考试。”洛璃笑了笑，“考官出题是有套路的。我们只要记住题目顺序，下次就能提前写答案。”
公孙宇眼睛一亮：“我可以试着记录每次震动的时间和强度，画个波动图。哪怕空间感知被屏蔽，只要能量流动有规律，就能反推出节点位置。”
“好主意。”洛璃看向他，“你负责盯地脉变化，每有一次震动，立刻记下时间和方位。”
“没问题。”公孙宇已经拿出随身携带的符纸和炭笔，铺在地上准备绘图。
“那我干啥？”端木云握紧拳头，“总不能光看着吧？”
“你去查源头。”洛璃说，“既然这是个大阵，肯定有个主控的地方。可能是块石头、一根柱子，或者埋在地下的机关核心。你沿着外围走一圈，看有没有特别的东西——比如刻了符文的石桩，或者灵气特别集中的点。”
端木云咧嘴一笑：“找机关眼是吧？这活儿归我了。”
“别跑太远。”她提醒，“发现异常就喊一声，别自己往上撞。”
“明白。”他活动了下手腕，“我又不是莽夫。”
“你现在说话倒是挺冷静。”洛璃挑眉，“刚才陷进沙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那是意外！”端木云脸一红，“谁想到树根底下还能藏陷阱。”
几人都笑了，气氛松了些。
慕容雪轻声问：“那我做什么？”
“你最重要。”洛璃认真说，“守住这个圈。镇灵藤能挡一阵，但如果林子加大压力，结界可能会裂。你需要随时调整灵力输入，保证我们有立足之地。”
“我会守好。”她点头，指尖拂过香囊上的银线花纹。
洛璃环视三人：“接下来我们分头行动，但保持联络。一旦有人发现关键线索，立刻叫停。安全第一，破阵第二。”
话音刚落，右侧又一棵树的树皮裂开，同样的紫黑液体缓缓渗出，距离他们不过五步远。
“来了。”公孙宇低声说。
洛璃挥手：“后撤半步，别乱动。”
液体落地，滋响响起，地面再次冒泡。与此同时，脚下传来一丝微弱震动，比上次更短。
公孙宇飞快记下时间与方位，嘴里念叨：“间隔三十七息，震幅降低百分之二十，方向偏西北十五度……”
“它在调整节奏。”洛璃眯起眼，“可能因为我们没继续前进，所以攻击频率变了。”
“说明它在观察我们的反应。”慕容雪说，“就像你说的，像个程序。”
“那就让它以为我们在原地不动。”洛璃嘴角微扬，“其实我们在等它漏破绽。”
她闭上眼，催动桃源空间。暖流涌入四肢百骸，意识变得清晰。她在心里调出刚才收集的所有信息：树移动的时间、流沙出现的位置、震动的频率、毒液释放的时机……
空间里的光影快速流转，仿佛有无数条线在交织。她尝试模拟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睁开眼时，她已经有了初步判断。
“每隔三十六到四十息，就会有一次新变化。”她说，“第一次是阻挡，第二次是陷阱，第三次是毒攻。如果规律不变，下一次应该是幻境类的干扰。”
“你怎么知道？”端木云问。
“因为前三次都是物理攻击，一步步升级。如果再来一次实打实的，没必要换花样。但它要是想逼我们乱阵脚，最有效的就是让人看错、听错、想错。”
“所以接下来要防脑子出问题？”端木云皱眉。
“对。”她看向慕容雪，“到时候你多备醒神类的香，别等症状出来了才用。”
慕容雪应下，默默又取出两根备用香放在手边。
公孙宇继续记录数据，眉头越皱越紧：“奇怪……震动的源头似乎不止一个。我画出来的流向图显示，能量是从三个不同方向汇聚过来的。”
“三个节点？”洛璃凑过去看。
“可能是三角阵法。”他说，“用三处阵眼共同维持整个森林的运作。破坏其中一个，整个结构都会动摇。”
“那就不用全破。”端木云眼睛一亮，“咱们找个弱点，猛砸一下就行。”
“前提是能找到。”洛璃说，“你现在能把这三个点标出来吗？”
“还不行。”公孙宇摇头，“只能确定大致方向。具体位置得再经历几次震动才能锁定。”
“那就等。”洛璃坐下，“反正我们现在也不能乱冲。”
她抬头看了看四周，古树静立，雾气沉沉，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但她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安静。
“你们说，设这个阵的人，到底想拦谁？”端木云忽然问。
“不是拦谁。”洛璃轻声说，“是筛选。”
“什么意思？”
“如果只是阻止外人进入，直接封死入口就行了。可它允许我们进来，还一步步试探我们怎么应对。这不是防御，是考验。”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片刻后，端木云挠挠头：“所以咱们现在不是闯关的，是来面试的？”
“差不多。”她笑出声，“而且还是那种不告诉你规则的笔试。”
“那考官还挺难伺候。”他嘀咕。
洛璃站起身，走到中央空地，手里捏着玉简。微光闪了一下，随即恢复黯淡。
“你还指望它带路？”端木云问。
“它已经在指了。”她说，“虽然信号弱，但方向一直没变。说明石屋那边的人还在维持联系。只要我们能撑到下一阶段，就有机会接上信号。”
她把玉简贴在掌心，闭目感受那一丝微弱的共鸣。
“我们不能靠蛮力走出去。”她睁开眼，语气坚定，“但我们可以用脑子，一格一格，拆掉它的关卡。”
公孙宇收起图纸：“我已经有了初步模型，再两次震动，应该能算出最近的阵眼位置。”
“我也准备好了。”慕容雪将三根香并排放好，随时可点。
端木云握了握拳：“等你们消息，我去外围转一圈，看看能不能找到点有用的东西。”
洛璃点头：“记住，看到不对劲就回来。别逞强。”
“放心吧。”他咧嘴一笑，“我可不想变成下一棵树的肥料。”
他转身朝外走去，脚步轻而稳。
洛璃站在原地，目光扫过防护圈边缘凝固的黑渍，又看向手中微微发烫的玉简。
下一波攻击，应该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