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几不可闻的“姐”，像是一根最细微的针，轻轻刺破了夏倾月心中那层紧绷到极致的弦。
她浑身一颤，猛地睁开眼睛，死死地盯着石台上妹妹那张苍白如纸的脸。
动了！
凝霜的睫毛，又颤动了一下！
“凝霜！凝霜你醒了？！”
夏倾月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她一把抓住妹妹冰凉的手，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
躺在石台上的夏凝霜，感觉自己像是从一个无边无际的噩梦中挣扎了出来。
梦里，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和冰冷，她一直在下坠，永远没有尽头。
直到那道熟悉又温暖的声音，像一束光，照亮了她的世界，将她从深渊的边缘，硬生生拽了回来。
她努力地，想要睁开沉重如山的眼皮。
费了好大的劲，眼皮才终于掀开了一条缝。
模糊的视线里，是一张熟悉到刻进灵魂的，梨花带雨的绝美脸庞。
是姐姐。
真的是姐姐。
“姐……”
这一次，声音清晰了许多。
夏凝霜的眼角，滑落一滴滚烫的泪珠。
她还活着，姐姐也还活着，她们都还活着。
“我在！姐姐在！”夏倾月喜极而泣，紧紧握着妹妹的手，生怕一松开，她又会消失不见.
“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夏凝霜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没事，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
她试着动了动身体，想坐起来，却骇然发现，自己浑身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力气。
体内的真龙皇脉，像是断裂的河床，干涸枯寂，感应不到半点元力流动的迹象。
她……她变成了一个废人？
这个认知，让夏凝霜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刚刚重获新生的喜悦，被一股巨大的恐慌和绝望所取代。
“我的身体……我的修为……”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和颤抖。
“没事的，凝霜，都会好起来的！”夏倾月连忙安慰道，她知道妹妹在担心什么.
“你只是动用了禁术，神魂和血脉消耗太大，需要时间恢复。你放心，姐姐一定会让你恢复如初的！”
夏倾天的安慰，并没有让夏凝霜的情绪好转多少。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龙血燃魂”的后果。
那不是养伤就能好的，那是根基的彻底损毁，是神魂本源的燃烧殆尽。
就在她心如死灰之际，一个懒洋洋的，带着几分调侃味道的男声，在山洞里响了起来。
“行了，人醒了就行，别哭哭啼啼的了。神魂受损而已，又不是真死了，养养就好了。”
顾辰靠在洞壁上，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个声音……
夏凝霜猛地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当她看清那个男人的脸时，瞳孔骤然一缩。
是他！
顾辰！
“顾……顾大哥？”夏凝霜有些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哟，还认得我啊。”顾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看来没烧成白痴，不错不错。”
夏倾月听到他这没心没肺的话，又羞又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个混蛋，就不会好好说话吗！
可她这一眼，落在夏凝霜的眼中，却变了味道。
姐姐……在瞪他？
可那眼神，怎么看都不像是愤怒，反而……反而带着一股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小女儿家的娇嗔？
夏凝霜的大脑，瞬间宕机了一下。
她是不是神魂受损，出现幻觉了？
那个从小到大，清冷如冰山，威严如女皇，视男人如无物的长公主姐姐，会对一个男人，露出这种眼神？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多谢顾大哥救命之恩。”夏凝霜强行将脑子里那个荒诞的念头压下去，挣扎着想要对顾辰行礼。
“别动！”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一个是夏倾月的，充满了焦急和关心。
另一个，则是顾辰的。
“省省吧，你现在就是个瓷娃娃，碰一下就碎了。”顾辰摆了摆手，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想谢我，就赶紧好起来，别拖我们后腿。”
他走到石台边，低头看了看夏凝霜，又扭头看向夏倾月，问道：“你刚才渡入的力量，还有多少？”
夏倾月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地回答：“大概……还剩下一半。”
“嗯，足够了。”顾辰点了点头：“继续，别停。用你那新的力量，慢慢温养她的神魂和血脉，过程会很慢，但至少能保住她的根基不至于彻底枯萎。”
“我……我明白了。”夏倾月点了点头，不敢去看顾辰的眼睛，重新将手放在了妹妹的额头上。
当那股带着温润与神圣气息的金灰色力量，再次缓缓注入体内时，夏凝霜舒服得几乎要呻吟出声。
干涸的经脉，仿佛被春雨滋润，枯萎的神魂，也像是泡在温泉里，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泰。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濒临崩溃的身体，正在这股神奇力量的滋养下，一点一点地，焕发出新的生机。
这股力量……
好熟悉。
和姐姐的九天神凰之力很像，但又完全不同。
姐姐的力量是炽热、高贵的，而这股力量，却多了一丝古老、苍茫，仿佛万物源头的气息。
更重要的是，这股力量，对她的真龙皇脉，有着一种近乎完美的契合度，仿佛本就是同根同源。
等等！
夏凝霜猛地睁开眼，她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
姐姐的九天神凰体，和自己的真龙皇脉，虽然品级相近，但属性却是截然相反，一火一冰，天生相克！
姐姐的力量，怎么可能如此完美地，温养自己的身体？
除非……除非姐姐的力量，发生了本质的改变！
她猛地抬头，看向身边的姐姐。
夏倾月正闭着眼睛，全神贯注地为她输送力量，那张绝美的侧脸上，还带着一丝突破后的圣洁光辉，以及……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动人的红晕。
夏凝霜的目光，又下意识地，飘向了站在一旁的顾辰。
那个男人，正专注的看着姐姐。
一个无比荒谬，却又似乎是唯一解释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夏凝霜的脑海。
姐姐这全新的力量……
难道……
难道是和这个男人……有关？
她又想起了刚才姐姐看顾辰的那一眼。
那羞，那恼，那嗔……
夏凝霜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剧烈冲击。
她看着姐姐那张圣洁而娇艳的脸，又看了看旁边那个一脸坏笑的男人，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不会吧……
姐姐她……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