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过后，海岛的春天愈发浓郁。阳光透过薄雾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如碎金闪烁，田埂上的草芽蹿得更高，墨江紫米的幼苗舒展着嫩绿的叶片，在微风中轻轻摇晃。林小满一早便带着阿泽和宛宛下地，手里拎着去年自留地秋收新培育的辣椒种子——取名叫“海岛红”，皮厚肉多，辣中带鲜，最适合做酱。
“妈，这小粒粒真能长出那么大的辣椒来？”宛宛蹲在田边，用手指戳了戳土坑，眼里满是好奇。阿泽已经学着妈妈的样子，用小铲子挖着坑，土块溅到裤腿上也不在意：“肯定能，这是新培育种出来的，说不准今年比去年长得更好，结的更厚。”
林小满笑着把种子放进坑里，盖好土：“这辣椒得勤浇水，还得搭架子让它爬，就像咱家里的豆角似的。等秋天收了，咱做成海鲜辣椒酱，装在陶罐里，既能自家吃，又能跟着‘海岛丰源’的货一起往外送。”
正说着，李婶挎着篮子从旁边的地里过来，篮子里装着刚摘的豌豆荚：“小满，听说你要种辣椒？我娘家那边有种辣椒的老法子，说是在旁边种几棵玉米，能挡挡海风，结的辣椒更厚实。”
“真的？那太好了李婶。”林小满眼睛一亮，“等会儿我就让阿泽去玉米地里移几棵苗过来。”
李婶坐在田埂上剥着豌豆荚，看着三个忙碌的身影，笑道：“你这脑子就是活泛，紫米刚种出名堂，又想着辣椒了。咱海岛的地，经你这么一折腾，真是越来越金贵了。”
“都是大伙帮衬着琢磨，”林小满擦了擦额头的汗，“再说这地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是咱全村人的指望呢。”
下午，村里的广播响了，村长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通知：“各家注意了，县农技站的同志明天来岛上，给咱指导种植技术，有空的都去晒谷场集合啊——”
阿泽听到广播，丢下手里的水壶就往家跑：“妈，我去告诉张奶奶，她上次还说她家的茄子总掉花呢！”宛宛也跟着跑：“我去叫李婶家的小柱子，他说要学种玉米！”
林小满看着孩子们的背影，心里暖烘烘的。夕阳把田埂染成橘红色，远处的海面归航的渔船升起炊烟，海岛的春天，在忙碌里透着踏实的希望。
第二天一早，晒谷场就挤满了人。县农技站的王同志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背着帆布包，一到就被村民围住了。“王同志，你看我这稻子叶子发黄，是咋回事啊？”“俺家的黄瓜光长藤不结果，你给瞅瞅？”
王同志不急不躁，拿出笔记本一一记下，又跟着村民去地里查看。走到林小满的紫米田时，他蹲下身扒开土壤，捏了捏土块：“这土肥力不错啊，你们施的啥肥？”
“主要是用海藻沤的肥，”林小满指着田边的粪堆，“偶尔掺点草木灰，王同志您看还行不？”
“不光行，还很好！”王同志推了推眼镜，“海藻肥富含微量元素，种出来的作物口感好、病虫害少，你们这法子很科学嘛。就是这行距还能再调宽点，通风好，能减少倒伏。”
他又看了看刚种的辣椒地，见旁边种着玉米苗，赞许地点头：“这立体种植的思路不错，玉米能挡风，辣椒的气味还能驱玉米螟，一举两得。就是辣椒苗期要注意控水，海岛湿度大，容易烂根。”
林小满赶紧让阿泽拿来纸笔，把王同志的话记下来：“您说的这些，我们都记着，回头就改。”中午在村长家吃饭，王同志翻着村民们提的问题，对林小满说：“你们海岛的基础不错，就是缺个统一的技术标准。我看可以搞个‘种植互助组’，选几个有经验的当技术员，定期交流经验，这样比我跑一趟管用。”
林小满心里一动：“王同志，您说要是我们想搞紫米加工，比如做米粉、米糕，有啥要注意的不？”
“这个我还真能帮上忙，”王同志从包里掏出一本《农产品简易加工技术》，“这里面有传统方法，不用复杂设备，适合村里搞。关键是卫生要搞好，容器得消毒，水分要控制好，不然容易坏。”
林小满接过书，像捧着宝贝似的：“太谢谢您了王同志，这可解决大问题了！”
下午王同志走的时候，村民们送了他一篮子新摘的豌豆和紫米，阿泽还塞给他一个宛宛绣的小鱼荷包。王同志红了眼眶：“你们海岛人实在，我回去就把你们的情况报给县里，争取给你们批点加工设备的指标。”
看着拖拉机消失在码头，村长拍着林小满的肩膀：“这互助组的事，我看就由你牵头，你脑子活，大伙也信你。”
林小满望着晒谷场上村民们讨论技术的热闹身影，用力点头：“行，只要能让大伙多挣钱，我啥都愿意干。”
夜里，林小满哄睡了孩子，照例进了系统空间。精灵正趴在一丛薄荷上打盹，见她进来，立刻飞起来：“今天听你说要搞加工，我找着好东西了。”
它领着林小满走到一个架子前，上面摆着几个陶瓮和一本线装书。“这是做酱菜用的老陶瓮，透气不渗水，比塑料桶强多了。这本书里是古法做米粉的法子，不用机器，用石磨和蒸笼就行，正适合你们现在的条件。”
林小满翻着线装书，里面的字迹工整，还画着步骤图：“这可真是及时雨，王同志刚说要注意卫生，这里面连怎么给工具消毒都写着呢。”
“还有这个，”精灵指着一小包白色粉末，“这是草木灰提炼的纯碱，做米糕的时候加点，能让米糕更蓬松，还没有怪味。比用小苏打好，咱海岛的草木灰有的是，自己就能做。”
林小满拿起纯碱闻了闻，没啥味道：“这个好，成本低，还符合绿色种植的规矩。等互助组成立了，我就把这法子教给大伙，让咱的紫米糕比供销社的还受欢迎。”
精灵又指着角落里一堆干燥的香草：“这是迷迭香和百里香，晒干了磨成粉，能给你们的香料鸡再添点风味。上次你说想给鸡饲料加点新东西，这个就合适，还能驱虫呢。”
林小满把香草收进布袋，心里盘算着：“明天让养殖户试试，掺在饲料里，看看鸡鸭爱不爱吃。要是行，以后咱的香料鸡就有独一份的香味了。”
空间里的月光草开得正盛，淡银色的花瓣散发着柔和的光。林小满坐在草边，摸了摸身边的精灵：“多亏有你，不然我哪想得到这么多点子。”
精灵用头顶了顶她的手：“是你自己肯琢磨，换了别人，就算有这些东西也想不到用在啥地方。你看这海岛，就像这月光草，看着不起眼，扎下根来就能开出花。”
林小满望着空间里郁郁葱葱的作物，仿佛看到了海岛上的田埂、晒谷场，看到了村民们脸上的笑容。她知道，这些“秘密武器”终究要靠一双手去用，才能长出实实在在的好日子。
种植互助组成立那天，晒谷场插了面红旗，村民们自带板凳坐成一圈，连腿脚不便的张奶奶都让孙子背着来了。村长宣布完章程，林小满站到前面，手里拿着王同志给的书和从空间里抄的笔记：“今天咱不说别的，就说咋把地里的东西种得更好、卖得更好。我先抛个砖，说说紫米加工的事……”
她刚说完做米粉的步骤，李婶就举手：“小满，那米粉做出来咋保存？天热了会不会坏？”
“我正要说这个，”林小满翻开笔记，“书上说晒干后装在陶缸里，缸底铺层石灰，能防潮。咱村老王家不是会烧陶吗？让他多烧点缸，咱自己用还能往外卖。”
王大哥站起来：“我家有石磨，要是做米粉需要磨浆，尽管用，不要钱！”
“我家有大蒸笼，蒸米糕能用！”“我会编竹筐，装米粉正好！”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应着，场面热闹得像赶集。
林小满压了压手：“还有个事，咱的辣椒快长起来了，我想着做辣椒酱，用老陶瓮发酵，封上泥盖，能放半年。到时候贴上‘海岛丰源’的牌子，跟着紫米和鸡鸭一起往外运，肯定受欢迎。”
张奶奶的孙子举手：“小满姐，我在县中学学过画画，我能给辣椒酱设计标签不？就画咱海岛的渔船和辣椒！”
“当然能，”林小满笑着说，“不光标签，以后咱所有产品的包装都让你设计，算你一份技术股，年底分红！”底下哄堂大笑，张奶奶用拐杖敲了敲地：“这丫头，办事就是敞亮！咱跟着她干，错不了！”
接下来的日子，互助组里天天热闹。年轻人跟着林小满学看土、选种，妇女们凑在一起研究米粉的晾晒技巧，王大哥带着几个人检修石磨，连孩子们都跟着帮忙捡柴、递工具。
有天试做米糕，李婶不小心把纯碱放多了，米糕又黄又硬。她懊恼地要倒掉，林小满拦住了：“别倒，咱尝尝问题出在哪。”她掰了一块尝尝，皱眉道：“碱味太重，下次少放一半试试。再说这米浆发酵时间不够，得提前一天泡米。”
第二天重新做，林小满悄悄在米浆里加了点空间里的纯碱，米糕蒸出来又白又软，还带着淡淡的米香。村民们抢着尝，李婶抹了把汗：“这回成了！小满，你这手艺真是没的说。”
林小满笑着把方子写在黑板上：“不是我手艺好，是这法子实在。大家多试几次，肯定比我做得好。”
夕阳下，互助组的黑板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紫米浇水时间、辣椒施肥量、米粉晾晒注意事项……旁边的竹筐里堆满了刚收的豌豆、茄子，墙角的陶瓮里腌着新做的咸菜，空气里飘着粮食和阳光的味道。
五月初，第一批紫米米粉做出来了。林小满带着互助组的几个人，背着样品去了县里的供销社。供销社主任尝了尝，又看了看包装上的渔船图案，当即拍板：“这米粉质量好，包装也有特色，先给我来五十斤，卖得好再要！”
消息传回海岛，村民们炸了锅。王大哥的媳妇抱着孩子跑来找林小满：“小满妹子，我家那口子说，要是米粉卖得好，咱就盖新房，给孩子分个单间！”
李婶也提着一篮辣椒过来：“你看这辣椒结得多好，赶紧教咱做辣椒酱，咱也让供销社见识见识！”
林小满领着大伙在晒谷场支起大缸，把切碎的辣椒和盐、紫米酒拌在一起，一层辣椒一层盐地装进缸里，最后用黄泥封了口。阿泽和宛宛也跟着帮忙，宛宛还在每个缸上贴了自己画的小辣椒：“这样就不会弄混啦。”
这天下午，县邮局的人送来个大包裹，是京市老领导寄来的。打开一看，除了布票、粮票，还有封信，说林小满寄的药材效果特别好，让她再找些，还说县里给海岛批了两台小型粉碎机，专门用来加工饲料和米粉。
“真是双喜临门！”村长拿着信，声音都在抖，“有了粉碎机，咱的加工效率能提高一倍！”
林小满把布票和粮票收起来，打算下次慰问烈属时用：“老领导们惦记着咱，咱更得把日子过好。等粉碎机来了，咱就办个小型加工厂，让‘海岛丰源’的牌子走出县城，走到更远的地方去。”
傍晚，林小满带着阿泽和宛宛去海边散步。潮水退了，沙滩上留下许多贝壳，宛宛捡了个最大的，说要给辣椒酱当模型。阿泽望着远处归航的渔船，突然说：“妈，等加工厂办起来，我就去学修机器，以后机器坏了不用找外人。”
林小满摸了摸他的头，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湿漉漉的沙滩上，和海浪的痕迹交叠在一起。远处的“英雄礁”在暮色中沉默矗立，像是在守护着这片海，守护着海岛上的人。
回到家，林小满把粉碎机的事告诉了精灵。精灵在空中转了个圈：“我就说吧，咱海岛的人能行。等加工厂办起来，我再给你找些保存肉类的法子，让你们的香料鸡能运到更远的地方去。”
林小满看着窗外的星空，海风吹来带着咸湿的气息，夹杂着田地里庄稼生长的味道。她知道，日子就像这海浪，一波推着一波，往前赶，往前涌，只要大伙手拉手、心齐着，就没有过不去的坎，没有长不出的希望。
互助组的灯还亮着，村民们在讨论着加工厂的布局，笑声和说话声顺着风飘过来，和海浪声、虫鸣声混在一起，成了海岛春夜里最动听的歌。这歌声里，有汗水，有期盼，有一双手能握住的踏实，有一颗心能感受到的温暖。明天，太阳照常升起，互助组的黑板上又会写下新的字，田埂上的辣椒会蹿得更高，海岛上的人，会迎着风，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