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雨是突然泼下来的。 起初只是洞顶偶尔滴下几滴冷水，砸在干树叶上“嗒嗒”响，赵三瓢翻了个身，把兽皮往身上裹了裹，还嘟囔着“谁又在上面洒水”。可没等他睡沉，雨声突然变成了“哗啦啦”的轰鸣，像有人在洞顶架了台抽水机，密集的雨点击打岩壁的声音，盖过了洞里的一切动静。 “不对劲！”赵三瓢猛地坐起来，举着火把往洞口照——原本挡在洞口的藤蔓已经被雨水冲得东倒西歪，浑浊的泥水正顺着洞口的斜坡往洞里灌，地上的干树叶很快就吸饱了水，变得黏糊糊的，踩上去“咕叽”响。 列娜也醒了，她冲到洞口，拨开藤蔓往外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洞外的山谷已经变成了黄色的洪流，浑浊的泥水裹挟着断树枝、碎石块，甚至还有几具动物的尸体，正朝着山洞的方向涌来。她转身用手语疯狂比划：“山洪！快转移！水位涨得太快了！” 赵三瓢这才看清，洞里的水位已经没过了脚踝，冰冷的泥水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刚才铺在地上的“树叶床”已经泡在水里，散发着腐叶的腥气。“他娘的！这雨下得比龙王娶亲还夸张！”他赶紧抓起背包，把蛇肉干、木牌、打火机组里，又拽起列娜的手臂，“往洞深处走！那里地势高，先躲躲！” 两人往山洞深处的隔间跑，可刚跑两步，洞顶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一块篮球大的落石从上面掉下来，直砸向列娜的右腿！她想躲，却被脚下的泥水滑了一下，动作慢了半拍，落石重重砸在她的膝盖外侧，发出“咚”的闷响。 “啊！”列娜疼得闷哼一声，当场跪倒在泥水里，右腿根本不敢动，稍微一碰，就传来钻心的剧痛，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兽皮上衣。 “列娜！”赵三瓢赶紧冲过去，蹲下来想扶她，却发现她的膝盖已经肿了起来，皮肤下隐隐能看到淤青，“是不是骨折了？能活动吗？” 列娜试着动了动脚趾，能轻微活动，却不敢弯膝盖，她咬着牙摇头，用手语比划：“没骨折，但骨头可能裂了，走不了路。” 洞里的水位已经涨到了小腿肚，冰冷的泥水裹着碎石块，砸在腿上又疼又麻。赵三瓢抬头看了看洞顶，又有几块小石子掉下来，显然洞顶已经不稳，再待下去，随时可能被落石砸中，或者被洪水淹没。“不行！不能在这儿待着！”他环顾四周，看到隔间旁边有根从洞顶垂下来的粗藤蔓，又看到洞壁上有不少凸起的岩石，眼睛突然亮了，“有了！咱做‘悬梯’，爬去山腰的平台！” 他赶紧拽过那根粗藤蔓，用匕首割成两段，又找了根还算结实的树干，用藤蔓把树干牢牢绑在洞壁的凸起岩石上，做成一个简易的“阶梯”——藤蔓当扶手，树干当踏板，虽然简陋，却能让人踩着往上爬。“我先上去探路，你在这儿等我，我拉你上来！” 赵三瓢手脚并用，踩着树干往上爬。洞壁很滑，他好几次差点摔下来，只能用手指死死抠住岩石的缝隙，指甲缝里全是泥和碎石，疼得他直抽气。终于爬到了山腰的平台——那是个半米宽的石台，刚好能容纳两个人，周围有灌木遮挡，雨水虽然也能淋到，却没有洪水的威胁。 “成了！你上来！”赵三瓢趴在平台边缘，伸手往下拉列娜。列娜扶着藤蔓，试着用左腿发力往上爬，可刚踩上第一块树干，右腿的疼痛就让她浑身一颤，差点掉下去。赵三瓢赶紧加大力气，半拉半拽地把她拉上平台，两人瘫在石台上，大口喘着气，浑身都湿透了，冷得直发抖。 “还好上来了，再晚一步，咱就成‘荒野潜水员’了。”赵三瓢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看着下面的山洞——洞里的水位已经涨到了隔间的高度，浑浊的泥水还在往里灌，刚才他们待的地方已经被完全淹没，几块落石砸在水里，溅起巨大的水花。 列娜靠在灌木上，右腿伸直不敢动，膝盖肿得像个馒头，皮肤已经变成了青紫色。赵三瓢看她疼得额头直冒冷汗，赶紧从背包里掏出块干布，帮她擦干腿上的泥水，又从旁边找了块平整的树皮——树皮有半米长，宽度刚好能盖住膝盖，是做夹板的好材料。 “忍着点，我用树皮给你做个夹板，固定住膝盖，不然骨头裂得更厉害。”赵三瓢用匕首把树皮削平整，又找了几根细藤蔓，先把树皮垫在列娜的膝盖下，然后用藤蔓绕着膝盖和树皮缠了几圈，缠得松紧适中，既能固定，又不会勒得太疼，“这‘荒野夹板’虽然不如医院的专业，却也能管用，至少能让你少受点罪。” 列娜没说话，只是默默看着他忙碌的样子。赵三瓢的头发滴着水，脸上沾着泥，却格外认真，缠藤蔓时还时不时问她“疼不疼”“紧不紧”，让她心里暖暖的。等赵三瓢缠完，她从背包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她之前采的“止疼草”，她把草药捣成泥，敷在膝盖的肿胀处，又用布条盖好，疼痛果然缓解了不少。 “这草药真管用，比我老家的止疼贴还好用。”赵三瓢看着她的膝盖，松了口气，“咱就在这儿待着，等雨停了再想办法。这平台虽然窄，却比下面安全，至少不会被洪水淹，也不会被落石砸。” 列娜点了点头，靠在赵三瓢的肩膀上，闭上眼睛休息。雨水还在往下淋，却被旁边的灌木挡住了大半，身上虽然冷，却比刚才在洞里时安稳多了。赵三瓢能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还有列娜轻微的呼吸，他不敢动，生怕打扰到她，只是抬头看着漫天的雨幕，心里满是感慨——这荒岛的日子，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找到个安全的山洞，就被山洪冲了，还好有列娜一起，不然他一个人，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现在。 雨下了整整一个上午，才渐渐变小。赵三瓢叫醒列娜，指着山下的方向——洪水已经退了不少，山谷里留下一片狼藉，断树枝和碎石块堆得像座小山，他们之前待的山洞已经被泥水灌满，显然不能再回去了。 “得找个新的地方。”列娜用手语比划，眼神里满是坚定，“我的腿暂时走不了路，得找个离水源近、又安全的地方，最好有能遮雨的东西。” 赵三瓢点头，蹲下来：“我背你！咱这‘荒野人力轿子’虽然没轱辘，却比走路快，你指方向，我来走。” 列娜没推辞，趴在他的背上。赵三瓢站起来，虽然有点吃力，却走得很稳，尽量避开地上的积水和碎石，不让列娜的腿碰到。“你说咱这爬山，比健身房的私教课还虐，人家私教课还有教练指导，咱这只有‘大自然教练’，动不动就来场山洪、落石，太狠了。”赵三瓢一边走，一边吐槽，试图让气氛轻松点。 列娜靠在他的背上，嘴角露出一丝极淡的笑容，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在安慰他。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在两人身上，虽然还有点冷，却让他们心里多了几分希望——只要还活着，只要还在一起，就一定能找到新的安全屋，继续在这座岛上，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