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玄宗这等三流修仙小门派，灵石丹药比狗命还值钱。
外门弟子一个月，顶天也就分到三块巴掌大的灵石，外加一颗名叫“凝气丸”的粗制丹药，药效堪比清水泡饭，连“稍稍提升修为”都是掌门亲口承诺、弟子苦等多年才见效的那种玄之又玄。
可偏偏到了发放的那天，宗门灵药堂门口还是挤得水泄不通。
秦长生夹在人堆里，排了半个时辰的队，总算轮到他这位新晋弟子。
他轻咳一声，装出一副“我见多识广”的模样，从执事手里接过丹药灵石，揣进怀中，一副“贫贱不能移，富贵也没多高兴”的模样，缓缓转身离去。
刚走没几步，忽然两道人影拦住他去路。
一个黄脸猴腮的尖嘴男，另一个是大鼻子吊眼的高个子，修为都在先天二三层，笑容却比鬼还阴：
“这位师弟，头一回见你，想来是新来的吧？入门第一课，可得学会敬老尊贤。你这丹药灵石，不如拿来孝敬两位师兄？”
秦长生一听，心道：又来了。杂役院的老规矩，原来在外门照样吃得开。
他眼皮都不抬一下，直接把怀中那点“可怜巴巴”的福利掏出来，双手递上，满脸憨厚：
“孝敬孝敬，两位师兄拿好，小弟我修为低，嘴又笨，您俩要是手头还紧，下个月我还能继续排队孝敬。”
两个老油条一愣，这也太配合了，连装一下都不装？
要说秦长生懦弱，那也冤枉了他。
毕竟以前在杂役院的时候，连夜壶都有人抢，打他的人能从洗衣台排到茅房，他不也都忍过来了？这点儿破事，实在不足挂齿。
他心里还盘算着——这两个货不过先天二三层，来日我恢复了点修为，给你们个“仙门重修之喜”，让你们重回婴儿状态，连走路都得人扶！
然而他愿意受气，旁边却有人不愿看了。
“我说你们两个，是不是活腻了？”
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传来，似寒泉落玉，清凌凌的，震得那两名外门师兄脑瓜子一哆嗦，灵石差点掉地上。
只见一名白衣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身段婀娜，眉眼冰冷，气质清冷得连寒潭都要嫉妒三分，眼神却像冰刃一般，一寸一寸扫过两人。
“岳……岳师姐？”
两人对视一眼，腿肚子都抖了三抖。
这可是岳凝霜——外门第一美女，长老之女，外冷内刚。
她美是美，但美得像把剑，谁要敢伸手，就得掉手。
“欺负新来的？你们倒是本事大啊。”
她话音不高，但冷意十足。
“误会！我们是替宗门考校新人胆识！”
“对对！考校！”
两个外门弟子吓得连连摇头，如丧考妣般把灵石与丹药双手递还，一溜烟跑得没影儿。
秦长生愣愣地站着，满脸写着“剧情超纲了”的疑惑，差点脱口而出：“这位姐姐你谁啊？”
“你的东西。”岳凝霜将灵石丹药递到他面前，语气中透着理所应当的冷淡。
秦长生本想说句：“我其实并不在意。”
可见对方目光认真，他只好默默把东西接了回来，笑着一拱手：“多谢师姐仗义出手，在下秦长生，不知尊姓大名？”
“岳凝霜。”她淡淡回道。
秦长生心中一动，总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可转念一想，可能是在洗衣台听哪个八卦婆子提过，也就没放在心上。
他纳闷这宗门的“风气”怎如此开放，不收保护费都不好意思混了，便悄悄挪到岳凝霜身边，低声问道：
“刚才那两个货，是不是专门蹲这儿抢新来的弟子？”
岳凝霜美目轻瞥，冷淡道：“不是抢新弟子，是抢你。”
“……我？我一个刚上岸的杂鱼，有什么好打劫的？”
“你忘了柳玉环？”岳凝霜眼神微动，语气里带着一丝似笑非笑。
“……阿姨？”秦长生下意识脱口。
“你还喊。”岳凝霜眼角轻抽，“她被你一脚踹下擂台不说，你还喊她阿姨。她当场没哭出来，是因为气堵在嗓子眼了。“
”赛后立马跑去找她相好的外门二师兄齐远舟，哭得跟断了气似的。”
秦长生默了，脑中浮现出擂台那日柳玉环搔首弄姿的模样，再想起自己一脚送她下台时喊的那句“柳阿姨保重”……啧，确实是嘴贱了点。
“原来刚才那黄脸猴腮的，是齐远舟那边的人？”
“嗯，另一个是魏无极的走狗。”
秦长生一听，头皮都麻了：“魏无极？听起来就不好惹。”
“当然。”岳凝霜点点头，“你在擂台上把后天第一人周无道打得骨碎筋断，最后活活气死，知道他是谁罩的吗？”
“难道是……”
“魏无极，外门先天第一人，平日仗着修为高，横行霸道。周无道是他的狗，他不在时，周无道横；他一回来，两人一起横。”
“周无道就是他带出来的狗。你把狗给打死了，主子会咽得下这口气？”
“今天只是来给你个‘下马威’。你要是还不识相，改天就不是吓你了，可能就直接打断你腿，扒你裤子挂在外院墙头晒灵裤。”
秦长生脑袋轰地一下，心道我不过是赢了几场比赛，怎么就把全外门的地头蛇都给招惹了？
岳凝霜忽然低声提醒：“你以后想活得久一点，最好能求得白泽川庇护。”
秦长生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岳凝霜转身就走，留下一句：“因为……我可能欠你一个人情。”
“等等！”秦长生追了两步，“什么叫‘可能’欠人情？”
可岳凝霜头也不回，倩影已远，只剩一句轻飘飘的“自己想”被风吹回来。
只留下秦长生一个人立在原地，风吹过衣角，他眉头微皱，喃喃道：
“‘可能’欠我一个人情？这人情也能不确定的吗？欠了就欠了，不欠就不欠，搞得我还得去问会计。”
他脑子一转，又想起她描述的“外门仇敌图鉴”，嘴角一阵抽搐。
外门四大势力，如今司徒炎被他悄悄收了人头，可剩下三个——
齐远舟、魏无极，全都结了死仇；
白泽川？自己兄弟韩豆子不声不响就把他相好的苏明媚给收进了小院，这要是被大师兄知道了，不剁我都算他心宽了！
秦长生一阵牙疼，抬头望着青天，喃喃道：
“哎，刚进外门几天，灵石没捂热，丹药还没吞下肚，仇家倒是先攒了一麻袋。想我秦长生，才跨进外门，就混出了‘一进门仇满门’的威风。\"
“这是……仇家遍地，活得比狗还难啊。”
“看来这修仙路啊，别说飞升，就先得在外门苟活下来……”
“魏无极、齐远舟……等我修为上来，咱一个一个打得你们……改名叫‘魏无用’和‘齐远滚’！”
他话虽说得豪气，但心底却清楚：外门可不是擂台，打输了还能喊认输。这里处处暗箭，人人戴着笑脸藏着刀子。
在仇家要实力有实力，要势力有势力的情况下，秦长生究竟要如何活下去？
是装傻充愣，苟到天明？还是另辟蹊径，反守为攻？
这一条外门路，他走得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