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差五分，凌霄站在“羲和厅”侧翼第三会议室的合金大门前，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和后颈的冰敷贴片已经取下，皮肤还残留着些许凉意，灵基确实平稳了不少，但一想到即将面对的“采样分析”，他还是有点发怵。
门滑开了。会议室比他想象的要小，呈环形，中央是一个类似医疗舱的透明能量隔离平台，四周悬浮着数块巨大的光屏，上面流动着复杂的灵基频谱图和能量流向模型。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臭氧和某种高频能量运转的特殊气味。几位穿着白大褂、表情严肃的研究员已经就位，正在低声交谈。
七海建人站在主控台前，背对着门口，灰西装挺括，正快速操作着光屏。听到开门声，他侧过半张脸，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凌霄，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随即又转回屏幕，语气平淡地对旁边一位研究员说：“初始参数校准完成，准备接入引导探针。”
公事公办，一丝不苟。
凌霄默默走到指定的位置，那是一个位于隔离平台旁的感应座椅。他刚坐下，座椅两侧和后方就无声地伸出几道柔和的能量束，轻轻贴合在他的太阳穴和脊柱几个关键节点上，带来微微的麻痒感。
“放松，凌霄先生。”一位年长的女研究员开口，声音温和但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性，“我们先进行非侵入式基础频谱扫描，建立当前灵基状态模型。过程不会有不适，请尽量保持灵能自然流转。”
凌霄点点头，闭上眼，尝试放松。他能感觉到细微的能量流如同温暖的触须，轻柔地扫过他的灵基表层，进行着测绘。七海建人偶尔会发出简短的指令，调整扫描的频段和深度，声音冷静而清晰。
基础扫描很快结束，一切顺利。
“接下来是压力响应测试。”七海建人转过身，面向他，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布满精密符文的控制器，“我们会模拟不同强度的‘虚无’环境能量场，观察你的灵基，特别是‘种子’和碎片的反应。强度会逐步提升，如果感到无法承受，立刻示意。”
他的目光透过镜片，带着审视，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示？
“明白。”凌霄咽了口唾沫。
测试开始。最初的低强度模拟，凌霄应对得还算轻松，“虚无低语”特质甚至让他有种如鱼得水的错觉。但随着能量场强度逐步加大，情况开始变化。
周围的空气仿佛变得粘稠，冰冷的虚无感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灵基深处的“种子”开始活跃，与模拟能量场产生共鸣，但那种共鸣带着一种贪婪的吸力，开始不受控制地攫取周围的虚无能量！而更深处的“星骸”碎片，依旧死寂，却像一块磁石，吸引着那些被“种子”吸纳的能量，使其变得更加凝练、冰冷！
“能量吸附率超标！灵基负载持续上升！”一名研究员报告。
七海建人眉头微蹙，手指在控制器上快速滑动：“降低环境浓度5%，注入稳定因子。”
压力稍减，但凌霄感觉自己的灵基像个被强行灌水的气球，胀得难受。理性壁垒全力运转，勉强维持着平衡。
“继续，提升至Level 3。”七海建人下令，声音冷硬。
更强的虚无能量场轰然压下！
“呃！”凌霄闷哼一声，感觉理性壁垒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嘎声！灵基内的“种子”如同脱缰野马，疯狂吞噬着能量，体积肉眼可见地膨胀，表面甚至开始出现不稳定的暗色裂纹！而那“星骸”碎片，终于不再是死寂，开始散发出极其微弱、却冰冷刺骨的脉动！
【———…养分…不足…———】
【———…更多…连接…———】
破碎的意念再次冲击他的意识！
“灵基出现结构性震颤！‘种子’活性失控！碎片出现能量外溢！”警报声响起。
“停止测试！注入高浓度理性稳定剂！”七海建人厉声命令，一步跨到主控台前，亲自操作。
一股强大的、带着绝对秩序力量的冰冷能量注入凌霄的灵基，强行压制躁动的“种子”和碎片的异动。痛苦稍缓，但凌霄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个战场，两股强大的力量在里面激烈冲突。
“不行！稳定剂被高速消耗！碎片在排斥外来干预！”研究员声音带着焦急。
七海建人眼神一凛，猛地放下控制器，快步走到隔离平台旁，目光锐利地盯着一块显示碎片能量核心数据的光屏。那上面，代表“星骸”碎片的能量签名正在以一种异常的模式剧烈波动，并且…试图与远处某个极其强大的源头建立超空间连接！
“不是普通暴走！”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碎片在响应外部召唤！目标是…南极冰渊下的那个古老存在！它在尝试远程激活碎片更深层的功能！”
话音刚落，凌霄猛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他感觉那块碎片像一颗被点燃的炸弹，轰然释放出无法想象的冰冷洪流！这股力量瞬间冲垮了理性壁垒的防御，如同无数冰针刺入灵魂最深处！
隔离平台周围的能量屏障发出刺耳的警报，剧烈闪烁！
“禁锢力场最大功率！所有人后退！”七海建人暴喝，双手猛地按在主控台的两个能量节点上，磅礴的冰蓝色咒力如同实质般注入系统！
更强的禁锢力场生成，勉强将失控的能量约束在平台范围内，但凌霄在里面痛苦地蜷缩起来，身体表面开始凝结出诡异的暗蓝色冰晶，眼睛也蒙上了一层非人的冰蓝光泽！
“七海先生！灵基崩溃临界点逼近！常规手段无效！”女研究员惊呼。
七海建人额头渗出细汗，镜片后的眼神却冷静得可怕。他死死盯着光屏上疯狂跳动的数据，又看向平台上痛苦挣扎、意识正在被冰冷力量吞噬的凌霄，牙关紧咬。
一瞬间的权衡。
他猛地抬手，挥退了所有研究员：“所有人，立刻撤离！启动会议室最高级别隔离协议！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进入！”
研究员们虽然惊愕，但训练有素，迅速撤离。厚重的合金大门轰然闭合，发出沉闷的锁死声。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和被禁锢力场笼罩的、濒临失控的凌霄。
七海建人没有丝毫犹豫，他一把扯开碍事的西装领带，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线条紧绷的脖颈。他几步跨到隔离平台边缘，无视周围狂暴溢出的冰冷能量流，双手直接穿透了变得不稳定的能量屏障，按在了凌霄剧烈颤抖的双肩上！
“凌霄！守住意识！跟着我！”他的声音如同惊雷，直接炸响在凌霄近乎混沌的脑海深处！
比在训练室时更强大、更冰冷、也更霸道的灵压，如同决堤的冰川，毫无保留地强行灌入凌霄濒临崩溃的灵基！这一次，不再是引导，而是最直接的镇压与覆盖！
“呃啊啊——！”凌霄发出更凄厉的惨叫，两股极致力量的冲撞带来的痛苦远超之前！
但七海建人的灵压太强了，带着一种绝对的统治力，硬生生将那暴走的冰冷洪流逼退、压缩！他的指尖深深陷入凌霄的肩胛骨，几乎要捏碎骨头，冰冷的咒力如同锁链，一层层缠绕上那躁动的“种子”和狂暴的碎片！
“看着我！”七海建人低吼，另一只手抬起，冰凉的掌心用力覆上凌霄的额头，强大的精神力如同尖锥，刺入他混乱的意识海，“把那东西压回去！用你的‘理性’！把它锁死！”
凌霄在极致的痛苦中，对上了七海建人近在咫尺的眼睛。那双总是冷静无波的眼眸，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锐利和不容置疑的强制！仿佛就算把他的灵基撕碎重组，也绝不允许那东西夺走控制权！
这眼神像一剂强心针，猛地扎入凌霄濒临涣散的意志深处！
一股求生的本能和被绝对掌控激起的倔强同时爆发！他拼尽最后一丝清明，疯狂运转起残破的“绝对理性领域”，配合着那入侵的、冰冷的灵压，向着灵基深处那暴走的源头，狠狠撞去！
轰——！！！
意识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剧烈的白光吞噬了一切。
凌霄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