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倏然收敛，仿佛从未出现。
程墨依旧站在原地，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臭氧味和众人狂跳的心脏证明着刚才的真实。
他看向珠世，语气平静如初，仿佛只是展示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样本的来源，夫人现在还需要问吗？”
内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炭治郎大口喘着气，愈史郎依旧保持着高度戒备的姿态，额头渗出冷汗。
珠世深深地看着程墨，眼中的震惊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忌惮，有评估，但更多的，是一种看到了前所未有之可能的悸动。
能拿到无惨的血，能击杀下弦，拥有这种闻所未闻的雷霆之力……
这个男人，拥有与她合作的资格，甚至……
可能是她等待了数百年的，最大的变数！
沉默良久，珠世缓缓开口。
她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清冷，却多了一份郑重：“程先生……真是令人惊叹。”
她没有再追问来源。
程墨也收敛了所有气势，重新坐下，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他甚至还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随手递给依旧紧绷的愈史郎：“听闻阁下画技精湛，此物乃西洋新出的顶级颜料，色彩更为鲜亮持久，或可助阁下更好地描绘心中所思。”
愈史郎一愣，下意识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排列整齐、色泽确实极为纯正饱满的管状颜料。
他擅长绘画的事极少人知……这个男人……
他抿了抿嘴，脸上的敌意虽然未消，但那股剑拔弩张的气氛却莫名缓和了一些。
他别扭地哼了一声，没说话，却把颜料盒紧紧抓在了手里。
珠世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最终，她做出了决定。她走到一个锁着的柜子前，取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瓷瓶，递给程墨：“此药是我以特殊手段提炼，能极大激发人体潜能，强化体魄，活跃细胞生机。或可暂时稳住令妹的病情，为她争取更多时间。”
她顿了顿，看向那盒血液样本，“至于彻底治愈之法……请允许我仔细研究这份血样，这需要时间。”
“感激不尽。”程墨郑重接过药瓶。
“作为回报，我会定期提供类似刚才图册上的现代医学知识摘要，以及您可能需要的、这个时代难以获取的特定化学试剂。未来若再获得无惨或其麾下上弦的细胞样本，也必与夫人共享。”
双方达成了初步的、充满试探却又目标一致的协议。
珠世提供了几个特定暗号进行隐秘联络的方式。
离开清悠堂，重新走在喧闹的浅草后街，阳光有些刺眼。
炭治郎握紧拳头，低声道：“老师，您一定能治好妹妹的…”
程墨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侧头看了眼神情坚定的少年，淡淡应道：“嗯。”
与此同时，“清悠堂”内室。
愈史郎小心地收好那盒颜料，脸上依旧带着担忧：“珠世大人，那个男人太危险了！他的力量很奇怪，而且……太精明了！我们真的要和这么危险的人合作吗？”
珠世正小心翼翼地将程星瞳的血样放入特制的仪器中。
闻言，她轻轻叹了口气：“愈史郎，正因为他如此强大且精明，却选择用交易而非武力胁迫的方式与我们合作，恰恰说明了他的诚意。”
她抬起头，目光深邃：“如果他真想对我们不利，以他展现出的实力，并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下次见面，不要再轻易露出敌意了，他……或许是我们等待了数百年来，最接近希望的一次机会。”
愈史郎低下头，闷闷地应了一声：“……是，珠世大人。”
但他心里却暗暗发誓，一定要更加警惕那个叫程墨的男人，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威胁到珠世大人的安全！
………
回到兼济堂那间弥漫着药香的后院客房，程墨轻轻关上门，将外面世界的喧嚣隔绝。
他走到桌边，小心翼翼地将那个装着珠世所赠药物的瓷瓶收入怀中（实则是存入罗盘空间）。
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似乎稍稍挪开了一些，让他得以喘息。
妹妹的血样终于送出去了。
交给了这个世界可能最了解血液和细胞的存在。
无论结果如何，他至少已经为星瞳争取到了迄今为止最大的一线希望。
虽然前路依旧漫长，但这无疑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接下来……
他看向正默默收拾着简单行李的炭治郎。
少年动作有些慢，低着头，不像平时那样充满干劲。
他眉宇间笼着一层淡淡的、与他年龄不符的失落和迷茫。
程墨微微皱眉。
这不是他熟悉的炭治郎。
“怎么了？”程墨开口，声音比平时似乎缓和了少许。
“从刚才开始就心不在焉。”
炭治郎收拾东西的手一顿，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过身，低着头，声音有些闷：“老师……我……我只是觉得……”
他攥紧了拳头，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沮丧：“老师您这么强大，还有那种……像雷神一样的力量……我……我真的能变得像您一样强吗？”
他越说声音越小：“我连呼吸法都还没完全掌握，炼气术也刚入门……我……我可能一辈子都追不上您。可是，就连老师您……好像也没有把握一定能打赢无惨……”
他想起了那个雪夜，老师如同雷霆般出现，逼退了那个怪物，但并未选择死战。
这让他潜意识里明白，当时的老师，或许也并无必胜的把握。
连如此强大的老师都觉得棘手的敌人，自己真的能战胜吗？
真的能保护好祢豆子，为家人报仇吗？
一种深切的无力感攫住了少年的心。
程墨看着眼前陷入自我怀疑的弟子，沉默了片刻。
他很少解释什么，更不善安慰人。
但此刻，他看着炭治郎，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背负着重担、拼命前行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