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的手被那只青紫色的小手拽着，斧刃劈在第一个冲进来的假医生肩上。黑血溅在他脸上，带着蚀骨雨特有的铁锈味，却没像往常那样灼烧皮肤——后背的共生体手臂突然抬起，青紫色的皮肤泛起层微光，把黑血挡在了半寸之外。
“原来你不止会挡雨。”沈墨笑了声，反手抽出扎进对方锁骨的斧头。那只共生体手臂突然暴涨半尺，指尖的青紫色指甲划破了另一个假医生的喉咙，动作快得像道影子。
档案室里顿时炸开了锅。白大褂们举着针管扑过来，绿色的液体在空中划出弧线，却被共生体手臂尽数挡下。那些液体落在铁皮柜上，立刻蚀出坑洼，冒出的白烟里飘着股腐肉味——和沈墨后背被烫的伤口一个味。
“它在进化！”有个戴眼镜的假医生突然尖叫，手里的手术刀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胎盘成熟度100%，已经具备自主防御意识！”
沈墨没工夫理他。共生体手臂突然往左边一扯，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旋身躲开，堪堪避过从斜后方刺来的黑甲。那假医生的手腕被共生体指甲钉在铁皮柜上，青紫色的纹路顺着伤口往上爬，转眼就蔓延到肩膀，整个人像被冻住似的僵在原地，眼睛里的光一点点熄灭。
“这是……”沈墨看着那具迅速干瘪的尸体，突然想起日志里的话，“反噬？”
共生体手臂轻轻颤了颤，像是在点头。掌心传来一阵刺痛，低头才发现手腕上多了道青紫色的血管，正随着心跳往心脏的方向游移。
“同步生长，共享痛觉……现在连杀人都要共享？”他啐了口带血的唾沫，斧刃劈开最后一个假医生的肋骨时，突然听见窗外传来奇怪的声音——像婴儿在哭，却带着金属摩擦的尖啸。
共生体手臂猛地绷紧，拽着他往窗户退。沈墨顺势跳上窗台，看见医院后院的积水上浮着密密麻麻的黑影，都是半透明的黏液团，每个里面都裹着张模糊的人脸。最前面那个最大的，正是刚才跟着林若曦钻进下水道的“回声”幼体，此刻正对着他的方向蠕动，里面沈文山的脸清晰得可怕。
“它在叫你。”共生体手臂突然按住他的后颈，一股冰凉的触感顺着脊椎爬上来，脑海里瞬间闪过画面：林若曦在下水道里摔了一跤，膝盖磕在石阶上渗出血，那团黏液立刻涌过去，用半透明的身体裹住伤口，血珠在里面像火星似的灭了。
“她受伤了？”沈墨的心脏猛地揪紧，共生体手臂突然指向医院围墙外的下水道井盖——是林若曦刚才逃走的方向。那些小黏液团正在往井盖里钻，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着。
“回声幼体在找母体。”他突然想通了，沈文山的录音里说“回声的弱点在胎盘”，原来不是胎盘能杀死它，是这俩玩意儿根本是同源的！
共生体手臂突然往回扯，拽着他从窗台跳下去。落地时膝盖磕在水泥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那只青紫色的手却在他膝盖上拍了拍，像在说“没事”。
“还挺会疼人。”沈墨骂了句，顺着围墙根往井盖跑。身后传来档案室倒塌的巨响，应该是假医生们炸开了铁皮柜，不过现在他没空回头——脑海里的画面越来越清晰：林若曦在下水道里遇到了分叉口，那团大黏液突然分裂成两半，一半往左边走，一半跟着她往右边，里面沈文山的脸在疯狂闪烁，像是在警告。
“她走岔路了！”沈墨翻进井盖时，共生体手臂突然暴涨，青紫色的指尖在黑暗中划出光痕，指向左边的通道。他这才发现，刚才那团黏液是故意骗林若曦走右边！
下水道里的婴儿哭声越来越响，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沈墨蹚着污水往前冲，水面上漂浮着无数细小的黏液珠，每个里面都裹着半张脸，有老人有小孩，大多是这几年在蚀骨雨里失踪的人。
“它们在哭什么？”他的靴底踢到个圆滚滚的东西，低头一看，是颗眼球，外面裹着层黏液，正盯着他眨了眨。共生体手臂突然捏碎了那玩意儿，黑绿色的液体溅在水面上，那些小黏液珠顿时躁动起来，纷纷往两边退，让出条通路。
“看来你比它们厉害。”沈墨笑了声，突然听见前方传来林若曦的喊声，带着哭腔：“沈墨！这黏液在咬我！”
脑海里的画面瞬间乱了：林若曦被团黑色的黏液缠住脚踝，那玩意儿和之前遇到的“回声”不同，里面裹着的全是扭曲的人脸，嘴巴一张一合，正在啃她的裤腿。而本该跟着她的那半团大黏液，此刻缩在角落发抖，里面沈文山的脸被黑色黏液腐蚀得只剩下半张。
“那不是回声幼体！”沈墨突然想起假医生说的话，“监督委员会在驯化回声！他们用失踪者的意识污染黏液，让它攻击共生体！”
共生体手臂突然发出嗡鸣，青紫色的皮肤上浮现出网状的纹路。沈墨感觉一股热流顺着脊椎爬上来，眼前的黑暗突然变得透明——他能看见黑色黏液里纠缠的意识，像无数根被绞断的神经，其中最粗的那根上，缠着块金属片，上面刻着监督委员会的徽记。
“找到你了。”他掷出消防斧，斧刃精准地劈在那块金属片上。黑色黏液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裹着的人脸瞬间溃散，化作无数光点消失在污水里。
林若曦跌坐在地上，脚踝处的皮肤红了一片，却没被咬伤。她抬头看见沈墨站在光晕里，后背那只青紫色的手臂正缓缓收回，指尖还滴着黑绿色的黏液，突然红了眼眶：“你不是让我去湖心公园吗？”
“那是骗你的。”沈墨走过去蹲下来，共生体手臂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脚踝，那里立刻传来一阵暖意，“时间锚是陷阱，监督委员会故意把坐标写在日志里，就等我们自投罗网。”
“那你爹的录音……”
“录音是真的，但他被监视着，只能说反话。”沈墨的手指划过水面，那些小黏液珠立刻聚过来，在他掌心拼出半张地图，“真正能销毁回声的东西，在监督委员会的老巢——也就是当年那个机密实验室。”
林若曦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掌心贴着他手背上青紫色的血管：“你后背的东西……它刚才是不是在保护我？”
沈墨没说话，只是扯开病号服。后背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大半，那只共生体手臂缩成了小臂长短，正搭在他的肩膀上，青紫色的手指还在轻轻勾着林若曦的衣角，像只撒娇的小猫。
“它好像……认识我。”林若曦的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共生体的指甲，那玩意儿居然蹭了蹭她的指尖，“日志里说它和你记忆共享，是不是也记得我们小时候？”
共生体突然抬起手，在水面上划出个歪歪扭扭的图案——是朵蒲公英。林若曦的呼吸猛地顿住，那是十岁那年她送给沈墨的生日礼物，用折纸做的，后来被沈文山扔进了垃圾桶。
“它记得……”她的声音发颤，突然想起什么，“刚才那团大黏液说，胎盘成熟后你会被吞噬——”
“那也是骗你的。”沈墨打断她，共生体手臂突然指向自己的胸口，那里的皮肤下隐约能看见个青紫色的光点，“沈文山在我心脏里留了保险，是用他自己的骨髓干细胞做的，能在胎盘完全觉醒时接管共生体的意识。”
他抓起林若曦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让她感受那个光点的跳动：“所以不是它吃我，是我吃它——或者说，我们俩合二为一。”
婴儿的哭声突然变调，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沈墨抬头看见前方的黑暗里浮出无数双眼睛，都是黑色的黏液团，正从四面八方涌过来，里面裹着的人脸越来越清晰，大多穿着白大褂——是监督委员会的人！
“看来我们聊得太久了。”沈墨站起身，共生体手臂突然暴涨，青紫色的纹路蔓延到他的脖颈，“它们怕光，尤其是共生体觉醒时的光。”
林若曦突然想起背包里的折叠刀，拔出来递给他：“日志里说，共生体的弱点在延髓连接点——”
“那是沈文山故意写的假信息。”沈墨却没接刀，反而抓住她的手往自己后颈按，“你摸这里。”
她的指尖触到块凸起的骨头，比正常的颈椎要硬，青紫色的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转动。共生体手臂突然发出光芒，照亮了头顶的管道——上面爬满了黑色黏液，像无数条蛇，正缓缓往下垂。
“它的弱点是你。”沈墨的声音带着笑意，共生体手臂突然抓住最近的一根黏液蛇，猛地拽过来。那玩意儿在接触到青紫色皮肤的瞬间就开始融化，里面裹着的人脸发出凄厉的惨叫，正是刚才那个假医生！
“因为你是第二个适配者。”他低头在林若曦耳边说，热气混着薄荷糖的甜味，“沈文山当年做了两手准备，734胚胎同时适配了我们俩的基因——它早就把你当成另一个宿主了。”
林若曦突然想起自己被蚀骨雨淋到却没事，想起背包里那团安静的共生体，想起刚才黑色黏液碰到她时犹豫的瞬间，突然明白了：“所以它刚才不是咬我，是想……认亲？”
共生体手臂突然发出一阵欢快的嗡鸣，拽着她往左边的通道跑。沈墨跟在后面，看着那只青紫色的手紧紧牵着林若曦的手腕，突然觉得沈文山这老东西虽然混蛋，倒也不是完全没留后路。
污水越来越深，已经没过膝盖。婴儿的哭声变成了合唱，从头顶的管道里灌下来，震得人耳膜发疼。林若曦突然指着前方：“那里有光！”
是个圆形的排水口，外面透进灰蒙蒙的天光——蚀骨雨停了。沈墨的共生体手臂突然绷紧，拽着他们往旁边躲。下一秒，道绿色的激光从排水口射进来，在对面的墙壁上蚀出个大洞，白烟里飘着股熟悉的腐肉味。
“他们在外面等着。”沈墨贴着墙壁往外看，排水口外是片废弃的工厂区，十几个穿黑色制服的人举着激光枪，脸上都嵌着青紫色的皮肤，“是监督委员会的行动组，比假医生厉害多了。”
林若曦突然摸到口袋里的化验单，是沈墨那张脑脊液报告，背面不知何时多了行字，是用指甲刻的：“工厂地下室有通风管道通实验室，密码。”
“你爹的字？”她举起来给沈墨看，共生体手臂突然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像是在确认。
“是他藏在我记忆里的，刚才被共生体翻出来了。”沈墨的指尖划过排水口的栅栏，“这玩意儿是钛合金的，斧头顶多劈个缝——”
话没说完，共生体手臂突然暴涨，青紫色的指甲变得像锥子，轻松就插进了栅栏的缝隙。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栅栏被硬生生掰开个口子，刚好能容一人通过。
“看来它比消防斧好用。”沈墨笑着把林若曦推出去，自己紧随其后。落地时正撞见个黑制服转身，激光枪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的胸口。
共生体手臂比子弹还快，瞬间缠住对方的手腕，猛地往回拧。激光枪射向天空，打在工厂的铁皮屋顶上，炸开个大洞。那人的手腕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脸上的青紫色皮肤突然剥落，露出张年轻的脸，眼睛里满是惊恐：“它在吸我的共生体！”
沈墨这才发现，共生体手臂的皮肤上渗出细小的吸管，正往对方的伤口里钻。黑制服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最后化作一滩黑灰，被风吹散了。
“吞噬同类？”林若曦的声音发颤，沈墨却抓住她的手往前跑：“不是吞噬，是回收——这些人都是被强制植入共生体的，它在解放他们的意识。”
工厂区的空地上堆着无数个透明舱，里面都泡着人，胸口处插着根管子，连接着中央的大罐子，里面是团黑色的黏液，正缓缓蠕动着——是“回声”的母体！
“他们在用活人喂养回声！”林若曦突然捂住嘴，那些透明舱里的人，有几个她认得，是去年突然失踪的邻居，“蚀骨雨根本不是天灾，是这些黏液蒸发形成的！”
共生体手臂突然指向中央大罐子，沈墨的脑海里瞬间涌入无数画面：沈文山在实验室里往培养皿里滴蓝色药剂，回声黏液在里面痛苦地翻滚；监督委员会的人把他按在手术台上，强行往他脊椎里注射黑色液体；最后是沈文山举着炸弹冲进培养舱室，大喊着“同归于尽”……
“蓝色药剂是抑制液！”沈墨突然明白了，“沈文山当年偷的不是胚胎，是能杀死回声的抑制液配方！734胚胎只是个幌子！”
黑制服们已经围了上来，激光枪在地上划出一道道焦痕。沈墨把林若曦往通风口推：“你进去找抑制液配方，密码，我来拖住他们！”
“我不——”
“听话！”共生体手臂突然按住她的后颈，一股清凉的触感流进去，林若曦的脑海里浮现出通风管道的地图，“共生体给你共享了路线，找到配方就启动自毁程序，不用管我。”
他突然低头吻住她的嘴唇，薄荷糖的甜味混着血腥味在舌尖炸开。共生体手臂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像是在告别。
“记住，启动按钮在实验室的操作台下面，红色的。”沈墨把消防斧塞给她，“砍不过就跑，别硬撑。”
林若曦咬着牙钻进通风管道，最后看了眼沈墨的背影——他正站在阳光下，后背的共生体手臂完全展开，青紫色的皮肤在光线下泛着金属光泽，像只展开翅膀的异形。黑制服们的激光束打在他身上，只留下淡淡的白痕，根本伤不了分毫。
通风管道里一片漆黑，只有背包里的小共生体在发光，青紫色的微光刚好照亮前面的路。林若曦爬得飞快，脑海里的地图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见”沈墨正在掀翻透明舱，用共生体手臂净化里面的黑色黏液，那些被解救的人软软地倒在地上，胸口的管子里流出清澈的液体。
“他没事……”她喃喃自语，突然听见前方传来滴水声，还有婴儿的哭声——这次很近，就在下一个通风口下面。
她悄悄掀开格栅，看见间圆形的实验室，中央的操作台上摆着个培养皿，里面泡着团蓝色的液体，正缓缓冒着泡。而在操作台下面，蜷缩着团黑色的黏液，比外面的小很多，里面裹着个婴儿的形状，哭声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回声幼体……”林若曦的心沉了下去，这玩意儿怎么会在这里？
幼体突然抬起头，黏液里浮出张婴儿的脸，眼睛是青紫色的，和沈墨后背的共生体一模一样。它张开嘴，发出的却不是哭声，而是沈文山的声音：“小曦，别碰那蓝色液体，是陷阱！”
林若曦的手停在半空。操作台的屏幕突然亮起，上面自动播放着段视频：沈文山被绑在椅子上，脸上满是血，对面坐着个穿黑制服的人，正在给他注射绿色液体。
“说吧，抑制液的真正配方是什么？”那人的声音很熟悉，是刚才那个假医生！
沈文山笑着吐了口血：“你们永远找不到……配方在734的基因序列里，只有当两个适配者的共生体完全融合，才能解锁……”
视频突然中断，屏幕上跳出行字：“检测到适配者林若曦，启动最终程序——献祭。”
操作台下面的幼体突然暴涨，黑色的黏液瞬间铺满地面，朝着通风口涌来。林若曦这才发现，那蓝色液体根本不是抑制液，而是催化剂，能让回声幼体瞬间长成母体！
“沈墨！”她对着通风管道大喊，却听见外面传来剧烈的爆炸声，还有共生体手臂发出的痛苦嗡鸣。
幼体已经缠上了她的脚踝，黑色的黏液里浮出无数张人脸，都在尖叫：“献祭开始！用两个适配者的共生体喂养母体！”
林若曦突然想起沈墨的话，摸向操作台下面——果然有个红色按钮。但她没有按，反而掏出折叠刀，划破了自己的手掌。鲜血滴在黑色黏液上，那些人脸突然安静下来，幼体的动作也停住了。
“我也是适配者。”她的声音在颤抖，却异常坚定，“734胚胎同时适配了我们俩，我的血能暂时压制它，对不对？”
幼体里的婴儿脸突然笑了，青紫色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黏液缓缓退开，露出下面的地面——那里刻着个复杂的图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