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谢飞被刺眼的阳光惊醒。
他睁开眼，发现小红已经不在床上。
厨房传来炒菜的声音，还有油烟的香气。
谢飞爬起来，光着脚走到厨房门口。
小红正在煎蛋，动作熟练。
“醒了？”她头也不回地说，“去洗脸，马上就好。”
谢飞愣了一下。
这种平常的生活场景，让他恍惚觉得昨晚那些危险都是幻觉。
但楼下街道上依然停着一辆陌生的白色面包车，驾驶座上坐着个抽烟的男人。
龙五的眼线换了批人，但监视没停。
谢飞洗完脸回到客厅，小红已经把早餐摆好了。
煎蛋、稀饭、榨菜。
简单但温馨。
“多吃点。”小红说，“这三天咱们都窝在家里，得保持体力。”
谢飞端起碗，闷头喝粥。
他想说点什么，但不知道该说什么。
气氛有些尴尬。
小红夹了块煎蛋放进他碗里，突然开口：“阿飞，你恨我吗？”
谢飞抬起头。
“恨什么？”
“恨我把你拖下水。”小红垂下眼帘，“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应该还在老家，过平静的日子。”
谢飞摇头。
“姐，我不恨你。”他认真地说，“如果时光倒流，我还是会来东莞找你。”
小红抬眼看他，眼眶有些红。
“傻弟弟……”她轻声说。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几秒。
突然，楼下传来引擎轰鸣声。
谢飞走到窗边一看，那辆白色面包车开走了。
取而代之的是阿辉的黑色奔驰。
车门打开，阿辉下车，手里还提着个塑料袋。
他朝楼上看了一眼，然后径直上楼。
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
小红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开门。
阿辉站在门口，脸上挂着招牌式的笑容。
“小红姐，吃早餐了没？”他扬了扬手里的袋子，“我带了肠粉和豆浆。”
小红侧身让他进来。
“辉哥真贴心。”她笑着说，但笑容不达眼底。
阿辉走进屋，目光扫过客厅。
他看见桌上剩下的半碗粥，点点头。
“看来来晚了一步。”他说，“不过没关系，这肠粉可以当午饭吃。”
他把袋子放在桌上，然后在沙发上坐下。
谢飞站在角落，警惕地看着他。
阿辉注意到谢飞的眼神，笑了。
“小兄弟别这么紧张。”他说，“我今天来是给你们送点东西的。”
他从怀里掏出两部手机，放在茶几上。
“新手机，新号码。”阿辉说，“你们原来的手机别用了，龙五肯定能定位。”
小红走过去，拿起其中一部手机。
“谢谢辉哥。”她说。
阿辉摆摆手。
“小事。”他点燃一支烟，“还有，这三天你们尽量别出门。我已经跟龙五那边打过招呼了，但保险起见，还是低调点好。”
谢飞忍不住问：“龙五那边什么反应？”
阿辉看了他一眼，笑容意味深长。
“龙五很精明。”他说，“他知道我在帮你们，所以暂时不敢动手。但他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那三天后……”谢飞心跳加速。
“三天后看你们的表现了。”阿辉弹了弹烟灰，“U盘的事，你们到底准备怎么办？”
小红沉默了几秒。
“我们会交出去。”她说。
阿辉眯起眼睛。
“真的假的？”他问。
“真的。”小红说，“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让我和我弟弟离开东莞。”小红盯着阿辉，“给我们一笔钱，足够我们去别的城市重新开始。”
阿辉沉默了一会儿。
他深深吸了口烟，然后缓缓吐出烟雾。
“这个条件不过分。”他说，“但关键是龙五答不答应。”
“所以需要辉哥帮忙。”小红说，“你在中间说句话，龙五应该会给面子。”
阿辉笑了。
“小红姐真会说话。”他站起身，“行，我尽力而为。但你们也得记住，龙五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如果他觉得你们是威胁，就算我出面也没用。”
小红点头。
“我明白。”
阿辉走到门口，突然回头。
“对了，还有件事要提醒你们。”他说，“这几天可能会有人来试探你们，看U盘到底在不在你们手里。遇到陌生人，千万别开门。”
谢飞心里一紧。
“什么人？”
“不知道。”阿辉耸耸肩，“也许是龙五的手下，也许是其他想浑水摸鱼的人。总之小心点没错。”
说完，他推门离开了。
关门声在出租屋里回荡。
谢飞看着茶几上的两部新手机，心里说不出的不安。
“姐，你说阿辉可信吗？”他问。
小红没有立刻回答。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阿辉的车开走。
“不知道。”她说，“但现在我们没得选。”
谢飞咬了咬牙。
他走到沙发前坐下，拿起其中一部手机。
手机是新的，还带着塑料膜。
他撕掉膜，开机。
屏幕亮起，显示着空白的桌面。
一切都是崭新的，像是重新开始。
但谢飞知道，这只是表面。
他们已经深陷泥沼，想脱身没那么容易。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过得格外缓慢。
谢飞和小红几乎寸步不离这间出租屋。
他们轮流在窗边观察楼下的动静。
白天，街道上车来车往，一切看起来很正常。
但总有一两辆陌生的车停在附近，车里的人抽着烟，目光不时瞟向这栋楼。
到了晚上，情况更加诡异。
有时候会有陌生人在楼道里徘徊，脚步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谢飞躲在门后，透过猫眼往外看。
走廊尽头站着个戴帽子的男人，正在打量各家的门牌。
那人走到他们门口，停下了。
谢飞屏住呼吸。
男人抬起手，似乎想敲门。
但犹豫了几秒后，他放下了手，转身下楼了。
谢飞松了口气，额头已经冒出冷汗。
“又是试探。”小红低声说，“看来龙五还是不确定U盘在不在我们手里。”
谢飞擦了擦汗。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他说，“万一他们真的冲进来怎么办？”
小红沉默了一会儿。
“阿飞，你怕吗？”她突然问。
谢飞愣了一下。
“怕……但也没用。”他说，“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我能怎么办？”
小红看着他，眼神复杂。
“对不起。”她说，“是我连累了你。”
“姐，别说这话。”谢飞认真地说，“咱们是一家人，一起扛过去就行了。”
小红眼眶又红了。
她伸手摸了摸谢飞的头，就像小时候那样。
“你长大了。”她轻声说。
谢飞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但这股暖意很快被现实的冰冷浇灭了。
第三天傍晚，阿辉又来了。
这次他脸色凝重，没有了之前的笑容。
“事情有点麻烦。”他一进门就说。
小红心里一沉。
“怎么了？”
阿辉在沙发上坐下，点燃了烟。
“龙五不答应你们的条件。”他说，“他要U盘，但不会放你们走。”
谢飞脸色刷地白了。
“为什么？”他声音发颤，“我们把U盘给他，他还想怎么样？”
阿辉看了他一眼。
“你们见过U盘里的内容。”他说，“龙五担心你们会泄密。”
小红紧紧攥着拳头。
“那他想怎么样？”她问。
阿辉沉默了几秒。
“他要你们永远闭嘴。”他说。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下来。
谢飞浑身发抖。
“那岂不是……”他不敢说下去。
阿辉深深吸了口烟。
“我劝过他。”他说，“但龙五铁了心要斩草除根。他说你们知道太多了，不能留活口。”
小红脸色煞白。
她闭上眼睛，脑子飞速运转。
“辉哥，你能保我们吗？”她问。
阿辉苦笑。
“小红姐，我只是个跑场子的。”他说，“龙五真要动手，我拦不住。”
谢飞感觉天旋地转。
他们陷入了绝境。
交出U盘是死，不交也是死。
“还有别的办法吗？”小红睁开眼，死死盯着阿辉。
阿辉犹豫了一下。
“有一个。”他说，“但很冒险。”
“什么办法？”
阿辉弹了弹烟灰。
“你们把U盘交给我。”他说，“我转手给龙五，然后趁乱帮你们逃出东莞。”
谢飞愣住了。
“趁乱？什么意思？”
阿辉看着他们，眼神复杂。
“交易那天会很乱。”他说，“龙五的对头也盯上了这个U盘。到时候肯定会有人来搅局。你们趁那时候跑，还有一线生机。”
小红脑子里警铃大作。
这听起来太冒险了。
但她知道，现在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我需要考虑一下。”她说。
阿辉站起身。
“今晚之前给我答复。”他说，“明天就是交易日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门关上后，出租屋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谢飞瘫坐在沙发上，脑子一片空白。
“姐……我们该怎么办？”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小红闭着眼睛，靠在墙上。
她在思考。
拼命思考。
阿辉的话听起来像是在帮他们，但也可能是个圈套。
如果他们把U盘交给阿辉，阿辉转手就能卖个好价钱。
到时候他们人财两空，甚至小命不保。
但如果不相信阿辉，他们又能怎么办？
小红睁开眼睛。
“阿飞，你还记得来东莞那天的事吗？”她突然问。
谢飞愣了一下。
“记得……怎么了？”
“你下火车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站台上有个穿灰衣服的男人？”小红问。
谢飞努力回想。
“好像……有？”他不太确定。
小红点点头。
“那个人跟踪了我们一路。”她说，“他不是龙五的人，也不是阿辉的人。”
谢飞倒吸一口凉气。
“那他是谁的人？”
“不知道。”小红说，“但我猜，盯上U盘的人不止龙五一个。”
谢飞脑子有点乱。
“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红看着他，眼神锐利。
“我想说，也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她说，“如果有人想从龙五手里抢U盘，那我们就把水搅浑。让他们狗咬狗，我们趁机脱身。”
谢飞听得一愣一愣的。
“可是……怎么搅浑？”他问。
小红沉默了几秒。
“我有个想法。”她说，“但需要赌一把。”
谢飞咽了口唾沫。
“赌什么？”
“赌阿辉到底是真心帮我们，还是想黑吃黑。”小红说，“如果他是真心帮我们，那我们就按他说的办。如果他想黑吃黑……”
她顿了顿。
“那我们就先下手为强。”
谢飞浑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