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动静的顾凛川，赶紧从厨房跑出来。
看到这一幕，他愣了一瞬。
随即走到刘师傅身边，扶住了他。
林晚赶紧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捡起地上的蒲扇。
自己扶着老爷子进了屋，又给两个老人，一人倒了一杯热茶。
“刘师傅，爸，你们先喝口水慢慢聊。”她的声音很轻，“我和顾凛川去给你们做饭，今天晚上你们老哥俩好好喝一杯。”
说完就拉着顾凛川走进了厨房。
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声音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林晚把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两截白生生的胳膊。
她熟练地从橱柜里拿出几块腊肉，一边切，一边侧头看向顾凛川：“没想到，爸以前还救过刘师傅。”
顾凛川把洗好的青菜递了过去：“爸以前也算是个英雄，你别看他嘴上不提，他最舍不得的就是部队。”
林晚接过青菜，手法利落的切着腊肉，薄薄的肉片在灯光下透着诱人的油光，“你不是接了他的班吗？只要你好好干，也算是圆了爸的梦想了。”
顾凛川的心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他没接话，只是默默的拿起另一颗白菜继续洗。
厨房不大，两人挨得很近，他能闻到林晚身上淡淡的皂角香。
过了半晌，他才低声问道：“今天在孙家，怎么样？”
“挺好的。”林晚把切好的腊肉下锅，锅里“刺啦”一声，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谈成了一笔生意。”她没有提王翠花姐妹俩的事，只是三言两语的把合作的事儿说了一遍。
顾凛川听着，手上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他这个小媳妇儿，好像总能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展现出惊人的力量。
也没想到她有这样的头脑和胆识。
“所以，你请刘师傅过来，就是为了商量这个？”
“嗯。”林晚往锅里加了点蒜苗，快速翻炒几下，“这事儿我一个人做不来。”
“刘师傅是国营饭店的大厨，人脉广，懂规矩，有他帮忙，事半功倍。”
她看了一眼顾凛川补充道：“而且这生意，本来就是刘师傅带来的，于情于理都该有他一份。”
顾凛川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有骄傲，也有心疼。
他的小媳妇到底是吃了多少苦，才变得如此通透、聪慧。
还能把人情世故看得这么明白。
顾凛川把手里的白菜往盆里一扔，几步走到林晚身后。
手臂从后面圈了过来，牢牢关住她的腰。
林晚身子一僵，吓得手里的锅铲都差点掉了。
“顾凛川，你干嘛！我炒菜呢！”她压着嗓子，热气从脖子根一下就窜到了头顶。
“抱抱你。”
他的下巴搁在林晚的肩窝，热气喷在她颈侧，声音又低又沉，“二营的营长就是这么跟他对象培养感情的。”
热气从锅里升腾起来，熏得林晚的脸颊滚烫。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下巴上的胡茬。
和胸膛传来的、沉稳有力的心跳。
“你……你怎么不学点好的，学这个？”林晚压着嗓子，声音又轻又软，“我炒着菜呢，又要溅出来了，快起开！”
顾凛川不但没松开，反而抱得更紧。
“二营长说，炒菜的时候这么抱着，能给菜里添点儿感情味儿，做出来更好吃。”
林晚都懵了，部队里的男人都这么会吗？
不过想想也是，后世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
部队里的男人，出了营地看母猪都是双眼皮儿。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对象。
要是再不会点儿花言巧语，估计心里也不踏实。
想到这里林晚差点就笑了出来。
她扭了扭身子，“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家是谈了好几年的对象，咱们才哪到哪。”
“我跟你认识，到现在还不到十天呢。”
“所以才要学。”
顾凛川的理由很充分，语气里甚至带了点理直气壮。
“不学怎么培养感情？”
林晚被他这话问住了，这男人在部队里是专门研究过怎么把歪理说的一本正经的吗？
“你别闹了，爸和刘师傅还在外面呢。”她嘴上虽然这么说。
但心里那点小抗拒，早就被他身上好闻的皂角香和灼热的体温融化了。
“他们正叙旧呢，顾不上咱俩！”
林晚彻底放弃了挣扎，任由他抱着。
只是耳朵尖越来越红，像染了胭脂。
“那你别乱动，影响我炒菜，我揍死你!”她小声嘀咕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翻炒、颠勺，一气呵成。
顾凛川“嗯”了一声，下巴在她肩上蹭了蹭。
像是一只找到了舒适位置的大型犬。
他看着锅里翻腾的菜肴，闻着满屋的香气，心里被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满足填满。
这就是家的味道。
虽然这臭丫头不记得自己了，但只要她能在自己身旁，就足够了。
堂屋里，两个老人家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顾老爷子在拉着刘师傅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长长地叹了口气。
“卫国啊，都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还能再见着你！”
刘师傅擦了擦眼角，声音还有些沙哑。
“老哥哥，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当年要不是您，我这条命早就喂王八了。”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顾老爷子的眼神也变得悠远起来。
那场大水，是他戎马生涯里最不愿意回忆的战场。
没有枪林弹雨，却处处都是生离死别。
“当年那水跟黄汤一样，一眼望不到头。我们一个排的人，捞上来几百口子，可没救上来的，更多……”
老爷子声音沉了下去，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我呀……到现在都还会梦见那些没拽住的手。”
“老哥哥，你别这么说。”
刘师傅反握住他的手，“这不能怪您，当时的情况我比谁都清楚，老天爷要收人，咱拦不住……”
两人正说着，林晚和顾凛川已经把饭菜端上了桌。
一盘蒜苗炒腊肉，一盘醋溜白菜，还有一碗西红柿鸡蛋汤。
“爸，刘师傅，吃饭了。”林晚招呼着，“今天家里没啥菜，你们就凑合吃点。”
“这怎么是凑合呢，今天能遇到老哥哥，你就算给我炸盘花生米，我都觉得好。”刘师傅笑着接过来碗筷。
顾凛川也拿出了酒和杯子，给两个老人满上。
还不忘给自己倒了一杯。
林晚却看着顾凛川酒杯里的酒，犹豫着说道，“顾凛川，你还是……别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