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天佑站在部委会议厅外的走廊里，廊灯的冷光落在手机屏幕上，映得 “赵瑞龙刚刚下令，切断所有国内资金调度权限” 这行字格外扎眼。
他没再点回放，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划，加密通讯通道的绿色图标立刻亮起，
林华华的头像几乎是秒弹，消息带着急促的节奏：
“境外账户已锁定，国际银行那边确认收到冻结请求，七笔汇款的中转路径正在逐段追踪，目前有两条还在跳。”
他指尖敲出 “盯住终点，别让他们换壳”，把手机揣进西装内袋时，指腹蹭过袋里的 U 盘，才推门走进会议厅。
会议已经开了一阵。
圆形会议桌两侧坐满各司局负责人，桌上的水杯冒着细弱的热气，议题 “当前经济形势下对民营企业融资监管的边界把控” 被投射在身后的大屏上。
一名梳着背头的领导正抬手发言，手指敲着桌面，声音洪亮得有些刻意：
“环保问责不能变成打压民企的借口！
现在有些地方搞‘一刀切’，动不动就关停企业，这不是保护生态，是破坏营商环境，是给经济发展拖后腿！”
祁天佑悄悄在末位落座，公文包轻放在脚边，银灰色袖扣在顶灯下闪了下微光。
他没急着开口，先点开平板里技术组刚传的资金流向图 ， 七条鲜红的线从赵家控制的境内公司出发，像毒蛇似的穿过三个离岸中转平台，最终缠向加勒比的三家信托基金。
其中两条线还在高频闪烁，备注栏里写着 “代理机构以‘合规审查’为由，暂未执行冻结”。
等那名领导的话音落下，祁天佑才缓缓抬手，掌心朝下虚按了按，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忽略的力度：
“其实我们今天讨论的，不该是‘要不要管’，而是‘怎么精准地管’，管到违法的根子上，才不会误伤合法经营的企业。”
全场的目光 “唰” 地集中过来，刚才还交头接耳的人都收了声。
他指尖在平板上点出一份文件，《关于规范地方融资平台健康发展的指导意见》的条文赫然在目：
“这里写得很清楚，风险处置要‘分类施策、精准拆弹’。
现在有人故意把个别家族式资本集团的违法操作，跟整个民营经济的风险画等号，这是偷换概念，也是在给真正的问题遮盖子。”
话音顿了顿，他的目光扫过几位刚才频频点头附和的代表，语速稍快了些：
“赵瑞龙现在急着切断国内资金调度权限，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比谁都清楚，这一轮查的不是表面的环保问题，是他们藏在资本背后的烂账。
但我们不能因为对手耍狠，就乱了自己的节奏，要是现在全面收紧融资，表面上是监管，实际上是帮他们制造恐慌，让那些规规矩矩做生意的企业，替他们背‘融资难’的黑锅。”
会议室里静了几秒，连空调的风声都听得格外清晰。
坐在中间的一位司长皱着眉开口，语气带着质疑：“照你这么说，是要放任他们转移资产？”
“不是放任，是用规则反制。”
祁天佑调出另一份数据报表，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表格里，红色标记格外显眼，
“我已经让团队整理了赵系企业近三年的环保处罚记录、税务异常申报清单，还有三块争议土地的审批疑点，每一项都标了时间、文号和经办人。
下一步，这些信息会依法移交金融监管部门，直接作为对赵系企业信贷评估的依据。”
他合上平板，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敲：
“市场会自己做选择 ，合规的企业不怕查，有问题的企业，也不该靠‘保护民企’的名头躲过去。
我们要做的，只是把该公开的信息亮出来，把该走的程序走到位。”
话音刚落，裤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是技术组的紧急推送：
“那两笔没冻结的资金在变道！
正尝试转向开曼群岛的第三方法律实体，代理机构那边推说‘需要进一步核查受益所有人信息’，故意拖时间！”
祁天佑的眉峰微蹙，指尖飞快摸出手机，没起身，只是低头切换到另一个加密频道， 孙玉晓的头像亮着，他直接发去指令：
“启动‘学术施压’预案，把《赵氏资本离岸路径图解》发给《环球财经观察》和 bbc 经济版，标题必须带‘系统性洗钱嫌疑’，配图用我们标红的资金链路图，别留余地。”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他抬眼看向会议桌，没人注意到他刚才的小动作， 只有指尖残留的屏幕温度，提醒着事情的紧迫。
五分钟后，平板上的舆情监测软件跳红：
境外媒体的社交账号同步推送了图文分析，《环球财经观察》的标题直接戳破核心：
“赵氏资本：七条离岸链路背后的洗钱疑云”，bbc 则附上了专家解读，直指 “加勒比信托基金或为资产转移工具”。
国际舆论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迅速扩散开来，几家跨国银行的官方账号甚至开始转发相关报道。
祁天佑没等舆情发酵的后续，直接拨通了柳小叶的加密线路。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延误的力度：
“我需要中纪委的国际合作渠道，现在就向加勒比金融监管局施压， 直接援引《反洗钱金融行动特别工作组公约》第十二条，
明确要求他们不得以‘程序延迟’为由规避冻结义务。现在不是走流程的时候，是跟时间抢资产，晚一步就可能全没了。”
柳小叶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已经在走内部备案流程，二十分钟内会有正式函件发过去，同时会联系当地的合作律所跟进。”
“再快些。” 祁天佑的目光扫过平板上跳动的倒计时 ，
红色数字正从 “02:17:34” 一秒秒减少，“他们的窗口期只剩不到两小时，代理机构拖得起，我们拖不起。”
挂断电话，他起身走到窗边，指尖按在智能玻璃的控制键上
窗外的阳光被瞬间过滤成均匀的白光，柔和地洒在会议桌上，遮住了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
他下意识地摸出衣袋里的翡翠扳指，指尖捏着冰凉的玉面，轻轻转了半圈 ， 翡翠的温润触感贴着指腹，转得慢，却稳，又稳稳落回右手小指上。
会议还在继续，但风向已经变了。
刚才喊着 “不能打压民企” 的人，此刻都绕开了 “全面收紧” 的说法，转而讨论 “如何建立高风险企业动态监测机制”；
有人甚至主动提起 “要区分家族资本与民营经济的边界”。
祁天佑没再发言，只是每隔几分钟就刷新一次手机后台， 资金追踪脚本的进度条一点点推进，直到一条绿色提示弹出，格外醒目：
“目标账户状态更新：二十个关联账户全部进入冻结状态，跨境转移链条彻底中断，代理机构已提交执行回执。”
他盯着那条提示看了两秒，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紧绷稍稍松了些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只是第一步。
真正的杀招，还没出手。
他调出平板里的文件，把孙连城之前提供的环保处罚清单，和陈岩石养子整理的 “赵系企业历史违规档案” 并在一起，指尖在键盘上翻飞。
屏幕上的数据表格一行行弹出：
2011 年至 2013 年，赵系企业累计环保处罚 17 次，整改率仅 35%；
2012 年第三季度，关联交易金额异常波动，较同期激增 400%；
三块争议土地的审批时间，均与税务异常申报时间重合…… 没有半句多余的评价，全是硬邦邦的对比数据和凭证编号。
这份结构化报告生成的瞬间，他通过三层跳转服务器，匿名投递给了穆迪、标普和惠誉三家国际评级机构。
邮件的附言只有一句话，简洁得像手术刀：“请核查赵系企业信用基础的真实性， 数据均来自公开可查的行政文书。”
点击发送的那一刻，祁天佑靠在椅背上，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喝了一口。茶水的凉意滑过喉咙，却让他的思路更清晰。
会议室里有人提议休会十分钟，众人纷纷起身活动，有人去接水，有人站在窗边打电话。
祁天佑没动，直到手机震动，是柳小叶的新消息：
“国际评级机构那边有反馈，标普已经受理举报材料，内部会议记录显示，
他们会在今天股市开盘前下调赵系三家上市公司的信用评级，从‘bbb-’直接调到‘bb+’，列入负面观察名单。”
他回了个 “好”，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又补了句：“盯着评级报告的发布时间，别出岔子。”
不到半小时，股市开盘的铃声透过平板的扬声器传来。
祁天佑点开行情软件，眼睛盯着屏幕，开盘铃响还没到一分钟，赵瑞龙控股的 “瑞龙重工”“京州能源”“滨海地产” 三家公司的股价，就像断了线的风筝，直线往下坠。
红色的跌幅数字跳得让人眼晕：5%、8%、10%…… 不到十分钟，三股全部钉死在跌停板上，封单量堆得像小山。
连锁反应来得更快：
银行的抽贷公告紧跟着发布，五家国有银行同时宣布 “暂停对赵系企业的新增授信”；
两家券商发布公告，“赵系相关债券临时停牌，待核查信用风险”；
甚至有供应链企业直接在官网上挂出 “催款函”，列出赵系企业拖欠的货款金额 ，
赵家商业帝国的资金网络，在短短十分钟内，陷入了彻底的流动性枯竭。
祁天佑回到会议厅时，气氛已经彻底变了。
刚才还为 “民企困境” 慷慨陈词的几位领导，此刻都低着头翻看手机，脸色凝重得像蒙了层灰。
有人手指悬在屏幕上半天没动，刚才还拔高的声调，这会儿压得极低：
“赵氏集团旗下四家子公司同时停牌，市值一下蒸发了三百多亿…… 这动静也太大了。”
祁天佑在原位坐下，没说话，只是把平板轻轻放在桌上。屏幕上的行情图还在跳动，红色的跌停板刺眼，却也解气。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 ， 这只是清算的开始。
会议临近尾声时，坐在主位的副部长清了清嗓子，拿起话筒总结发言：
“今天的讨论很有价值，也暴露了我们在监管中的一些盲区。
下一步，要加强对高风险资本集团的联合监控，
尤其是跨区域、跨境的资金流动，要建立多部门的信息共享机制，精准识别风险，不能再搞‘一刀切’，也不能让违法者钻空子。”
祁天佑跟着点头，伸手收拾桌上的文件，指尖碰到平板时，才发现屏幕已经暗了。
散会后，他没跟着人流离开主楼，而是绕到东侧的政策研判室。
房间是空的，只有中央空调在低频运转，发出轻微的 “嗡嗡” 声。
他推开门，把公文包放在桌上，打开笔记本电脑， 屏幕亮起的瞬间，实时金融监控页面自动弹出：
赵系企业的股价还在跌停板上纹丝不动，海外账户的状态全部显示 “已冻结”，做空仓位的数字还在持续上升。
手机又亮了，还是柳小叶的消息：
“你之前预测的股价暴跌，比预期提前了三分钟 ，标普的评级报告提前发布了，说是‘接到紧急风险提示’。”
祁天佑看着这句话，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一下。
他右手的小指动了动，翡翠扳指在指尖轻轻转了半圈，温润的玉面贴着皮肤，带来一种踏实的质感。
目光落在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栏上：14:23。
下一秒，电脑屏幕突然跳出一条红色弹窗，尖锐的提示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
“系统警报：检测到未知 Ip 尝试远程访问【烛照】计划核心数据库，访问请求已拦截。
来源地溯源结果：京州市第一人民医院神经内科值班终端。”
祁天佑的指尖猛地顿住，目光死死盯着 “神经内科值班终端” 几个字，眉峰瞬间拧起。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脑子里飞快闪过几个名字，京州市第一人民医院的神经内科，谁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