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小云身后的小弟快步跟上，低声问道：“师兄，接下来打算怎么收拾那姓秦的？”
“收拾个屁！”古小云压低声音骂了一句，眼神扫过远处，语气带着几分不耐，“没瞧见他身边跟着紫种吗？这事得从长计议，先看看其他两颗紫种那边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小弟愣了下，又问：“那您刚才跟张扬师弟说话时……”
“呵，张扬真当我傻？”古小云嗤笑一声，脚步没停，“几句话就想挑唆我去找秦浩轩的麻烦？他身后可是站着紫种的人！我当时若不表现得对秦浩轩动怒，他定会变本加厉地挑拨，到时候我丢的脸还不够多？”
他冷哼一声：“现在这样，至少能让他暂时歇手，省得没完没了地来烦我。”话语间，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算计。
古小云一边快步离去，脑海里却仍盘旋着那片灵泉之地——秦浩轩的地，无疑是眼下最优的选择。他手中那支百年血参，在现有土地里早已停滞生长，纵再过百年，药效也难有寸进。若能借种到灵泉滋养的土地中，方能突破桎梏，长成真正的珍品。可其他师兄弟的灵地看守严密，想讨块好地难如登天，唯有秦浩轩那里，是最易着手的缺口。
“浩轩哥哥，等我修炼精进了，定将那些觊觎者扔进冰火狱受罚！”徐羽跟在一旁，脸上带着愤愤不平，显然是替秦浩轩抱不平。
秦浩轩听着，只无奈苦笑。徐羽和慕容超的维护虽暂避了与古小云的正面冲突，可他心里清楚，旁人的撑腰终究是暂时的。太初教里人心叵测，若自己实力跟不上，别说守住灵泉地，怕是连现有的东西都保不住，迟早会被蚕食得一干二净。
他瞥了眼徐羽，没接话，只暗自攥紧了拳——必须加快修炼，唯有自身实力过硬，才能真正护住属于自己的一切，总仰仗别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这番折腾下来，秦浩轩的困意早没了踪影。眼见旁人都在忙着挑灵泉灌溉，为升级灵地拼劲十足，他再没了偷懒的心思。从古小云那儿得知灵地竟也分三六九等后，当即拾起地上的空桶，加入挑水的队伍。
挑水虽是苦力活，却最能磨性子。对急需提升实力的秦浩轩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修炼？修仙从不只靠打坐练气，这些天他越发明白，灵力能靠灵丹妙药补，可心境修为，却得在实打实的磨砺里长。
近百担水挑下来，日头已爬到头顶。就算是巫修体质，秦浩轩也累得够呛，一屁股坐在地上，汗水顺着下巴滴进泥土里。
“秦师兄！”慕容超扛着扁担凑过来，也学着他的样子往田埂上一坐，扁担“哐当”一声撂在旁边，“昨天多谢你帮我松土挑水，不然我那几分地怕是赶不上趟了。”
这两日虽与慕容超走得近些，秦浩轩却同他没太多深谈，也摸不透这位公侯世家出身的公子哥心里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他抬眼看向慕容超，脸上漾开一抹温和的笑：“上午多谢你解围。”
慕容超闻言也笑了，方才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一扫而空，语气轻快起来：“秦师兄，往后咱们交个朋友如何？”
“朋友？”这两个字从慕容超口中说出，倒让秦浩轩微怔了一下，他扬了扬眉，含笑问道：“为何突然这么说？”
“同你还有徐师妹在一处，我觉得浑身松快。”慕容超望着远处田垄，声音里带着几分坦诚，“不用费尽心机勾心斗角，也不必提防尔虞我诈。而且……”他转头看向秦浩轩，目光认真，“你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特质，是那三个紫种弟子都没有的。在咱们这两百名弟子里，我总觉得，你是最贴近‘道’的人。”
“道？”秦浩轩脸上的笑意淡了些，眼神里浮起一丝迷惘，他低声呢喃，似在问慕容超，又像在问自己：“道究竟是什么？何为道呢？”
风掠过田埂，吹起两人的衣袂，周遭的虫鸣仿佛都轻了些，只剩下这个没头没尾的问句，在空气里轻轻荡开。
他沉默半晌，目光投向辽阔天际，似在凝神思索。良久，才缓缓回神，带着歉意道：“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哪里的话。”慕容超连忙摆手，眼神里满是真诚，“秦师兄，你的一言一行仿佛都藏着深意。就说这两日挑水吧，看似寻常，却比李靖的急躁、张狂的敷衍更显定力。我们几个，怕是拍马也赶不上。”
他顿了顿，语气里少了往日的倨傲，多了几分恳切：“不瞒师兄，我出身公侯世家，自小被教导‘君君臣臣’的礼法，总觉得高人一等。直到遇见师兄，才明白真正的修行，不是仗着家世欺压旁人，而是懂得平等相待，学会尊重每一个生灵。”
“您面对灵田老农时的谦和，面对凶兽时的沉稳，甚至面对那些嘲讽您‘凡根难成器’的同门时，那份不卑不亢的气度……都在告诉我：修仙者的‘不屈’，先从不屈于世俗偏见、不屈于人情世故开始。连人都屈从，又谈何逆天改命呢？”
听着这番剖白，秦浩轩微微一笑，眼底映着天边流云，轻声道：“你能悟到这些，比我更进了一步。”
风拂过树梢，卷起几片落叶，像是为这迟来的顿悟送上无声的喝彩。
“秦师兄，论资质，我确实比你好上几分，但论心胸气度，我远不如你。”慕容超望着秦浩轩，语气恳切得不带半分虚假，“你能平心与徐师妹相交，能寻到灵泉宝地，更能不计前嫌帮我——这几日，连李靖那边的人都在暗地里笑我根基未稳，整个宗门里，只有你和徐师妹从未对我冷嘲热讽。”
他攥了攥拳，眼中燃起几分热意：“我真心想和你们做朋友。若将来我修为能侥幸在你之上，像古小云那种小人，绝不可能再让他们欺辱你分毫；只要我有能力，定会帮你提升修为，绝不食言！”
秦浩轩听着，唇边漾开一抹浅笑，心头掠过一阵暖意。看慕容超此刻的神情，眼底的真挚绝非作伪。他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声音沉稳而郑重：“朋友二字，重逾千金。当是互相扶持，患难与共，祸福同享，绝不在危难时落井下石。你若能做到，我们自然是朋友。”
慕容超用力点头，眼中亮光大盛。四目相对，无需多言，两只手掌重重拍在一起，随即紧紧相握。掌心相触的瞬间，仿佛有一股暖流在两人之间淌过，之前所有的隔阂与试探，都在这一握中烟消云散。
接下来的几日，新弟子们每日上午到农田照料庄稼，下午便各自潜心修炼。到了第五天下午，慕容超的房间里，一阵细微却清晰的灵力波动悄然扩散开来——他成功扎根了！
十四天便完成扎根，这速度虽不及张扬那般惊艳，却已远超当年现任掌教黄龙真人的二十天，足足快了六天。五位特殊仙种弟子尽数扎根，消息传来，楚长老喜不自胜，当即赶往慕容超的房间，好好勉励了他一番，言语间满是欣慰。
扎根后的慕容超推开房门时，明显感觉到那些曾嘲讽过他的李靖阵营弟子，眼神都带着几分闪躲，不复往日的嚣张。李靖倒是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连声恭喜他扎根成功，语气热络。面对这般虚与委蛇，慕容超学着秦浩轩的模样，只以不冷不热的态度淡淡回应，神色疏离。
正逢此时，得知消息的秦浩轩与徐羽匆匆赶来。慕容超见状，立刻撇开还在热情攀谈的李靖，脸上瞬间漾起真切的笑意，快步迎了上去。那截然不同的态度，让李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终究是讪讪地收了声。
若不是还盘算着拉拢徐羽，李靖此刻怕是早已被慕容超当众落的面子激怒，当场翻脸。可他忍着气，心里却暗暗发狠：“慕容超，你等着！等我拉拢了徐羽，定要让你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也好让旁人看看，我李靖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恭喜。”秦浩轩望着慕容超，笑容里满是真诚，简单两个字，却比任何恭维都让人舒心。
“秦师兄，我总算扎根了！”慕容超眼里闪着光，语气里难掩雀跃，“以后再也不用受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气了。走，去我屋里坐坐，我把扎根的经验细细讲给你听——徐羽师妹是紫种资质，她的经验固然好，可咱们底子相近，我这灰种的法子，或许更对你的路子。”
秦浩轩心里一动，徐羽的经验虽珍贵，终究隔着资质的差距，慕容超这番话倒是说到了他心坎里，便点头应道：“好啊，正好讨教。”
李靖立在原地，冷眼盯着三人相携入房的背影，指尖几乎要攥进掌心。这位心高气傲的皇子死死咬着牙，心中的恨意翻涌如潮：“秦浩轩，慕容超……今日之辱，我记下了！他日定要让你们尝尽苦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光阴荏苒，五日时光转瞬即逝。五日前，慕容超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扎根的经验倾囊相授，秦浩轩听后大受启发。这几日里，他分明感觉到扎根的契机就在眼前，却如同难产的妇人般，那股劲儿憋了又憋，仙种始终不见动静，急得他心头火燎。
是夜，秦浩轩独坐灌木丛中，将古云子送来的丹药缓缓炼化。待古云子离去，他凝神内视，却见自己的仙种外围竟缠绕着无数细密的侧根，丝丝缕缕，盘根错节，唯独不见本该深深扎入丹田的主根。
“怪事……”秦浩轩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寻常仙根皆是一条主根定乾坤，为何我的却是这许多侧根？主根又藏在何处？”
他冥思苦想了半宿，依旧找不到头绪。此事太过蹊跷，他不敢贸然向旁人询问，只得将这满腹疑惑压在心底，继续耐着性子摸索。
秦浩轩盘膝打坐，指尖凝起一缕灵力，缓缓注入仙种。这几日，仙种总摆出一副即将扎根的架势，却屡屡虚晃一枪，骗得他白耗了不少力气。此刻见它又蠢蠢欲动，秦浩轩只当是故技重施，依旧不紧不慢地输送灵力，同时凝神调和体内一叶金莲残留的药力，让两股气息在经脉中缓缓交融。
忽然，心口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似的。他低头望去，仙种竟剧烈地颤抖起来，叶片簌簌作响，连带着周身的灵力都跟着紊乱。秦浩轩心中一紧，连忙收住灵力，可那仙种抖得更凶了，仿佛下一秒就要崩裂开来。
“不对劲。”他眉头紧锁。徐羽和慕容超分享的扎根经验里，从没有提过仙种会如此震颤。莫非是前些日子仙种变异后，又受了腐蚀丹的余毒侵扰，要再次异变？还是说……这根本不是扎根，而是仙种要毁了？
纷乱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秦浩轩强行压下。他深吸一口气，默念清心诀，将所有杂念涤荡干净。眼下最忌心神失守催生心魔，他闭上眼，抱元守一，只留一丝神念静静观望着仙种的变化，指尖凝结起护体灵光，随时准备应对不测。
震颤未歇，仙种表面竟簌簌裂开无数细纹，紧接着，一百条银亮的细小根须从裂缝中钻了出来，如同有生命般缠成密匝匝的一圈，将仙种裹得严严实实。
更诡异的是，那些根须似有目标般，竟顺着灵力流动的方向缓缓蔓延，尖端泛着极淡的金光，一点点朝我的丹田探来，所过之处，经脉里的灵力都跟着泛起细碎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