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豫又一次被脑插芯片强制弹出的、来自学无忧基金的“温馨还款提醒”惊醒了。冰冷的电子音毫无感情地重复着欠款总额和下一个还款日，像一把钝刀子，每天准时准点地在他神经上割一下。
虽然靠着龙珠暂时摆脱了饥饿的折磨，但那五十万信用点的巨额债务，依旧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牢牢套在他的脖子上，提醒着他依然在这座天空城底层挣扎的残酷现实。
他烦躁地用意念掐断提示，揉着依旧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坐起身。窗外，天空城的人造天幕已经模拟出清晨的灰白色调，但这座城市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
过去的几天，玄甲军技术泄露引发的风暴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dYb的强硬声明和随之而来的“巢穴”覆灭“意外”，像两颗重磅炸弹，让整个天空城都弥漫着一股紧张而不安的气息。
白天在公司巡逻时，气氛明显变得更加凝重。总部下来的巡查次数变多了，那些穿着笔挺制服、眼神锐利的专员走过时，带来的压迫感远超平时。
而到了晚上，另一种“繁忙”开始了。
正如王叔所说，玄甲军技术这颗巨石砸进水里，惊动的绝不仅仅是表面的巨鳄，更有无数在浑水下觅食的“鱼群”。各大巨头公司明面上剑拔弩张，暗地里的小动作更是层出不穷。刺探情报、挖角技术人员、抢夺稀缺资源、甚至暗中破坏对手项目……各种见不得光的“脏活”需求在黑市上悄然激增。
保安部的加密频道里，来自不同中间人的“私活”邀请也明显多了起来，报酬也水涨船高。显然，王叔那条“偶尔接点外快”的渠道，在这波风浪中变得异常活跃。
这天下午临近下班，王叔又收到了一条新的加密委托。他看完之后，眉头紧紧锁起，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零的方向，然后才把李豫、哑巴叫到一边，低声道：“有个活儿，报酬不错，但点名了要熟手，而且……最好不要有‘公司’的痕迹。”他的意思很明显，不能带零去。
委托内容：清理下城区一段废弃的基因改良食品加工厂排污主管道。最近那里盘踞了一群异常凶悍的变异生物，不仅袭击附近的拾荒者，似乎还在管道深处构筑了巢穴，影响了某个不愿透露姓名的“重要客户”的秘密运输线路。客户要求彻底清理，并尽可能收集一种特定变异体腺体，据说那玩意儿在黑市上能卖出意想不到的高价。
“听起来像是硬骨头。”李豫感觉自己的胃微微抽搐，上次阿凯断腿的惨状还历历在目。
哑巴默默点了点头，拍了拍挂在背后的重型霰弹枪，意思明确。
王叔叹了口气：“没办法，这单给的太多了，而且……我打听过了，那边最近确实不太平，好几个拾荒者小队进去了就没出来。咱们小心点，速战速决。”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李豫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小子，尤其是你，机灵点，别逞强。”
李豫重重地点了点头。他摸了摸战术腰包里那颗温润的龙珠，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有它在，至少不用担心战斗到一半饿得发狂。
最终，小队确定为王叔、哑巴、李豫和林依四人。零被王叔以“熟悉总部内部安保系统流程”为由留了下来。零没有任何异议，只是平静地接受了指令。
再次深入下水道，感觉和之前几次截然不同。空气中不仅弥漫着惯常的污秽和锈蚀气味，还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和一种更加狂躁的生物信息素。管道壁上出现了新的、巨大的爪痕，一些地方还残留着未能完全干涸的、颜色诡异的粘液。
“都打起精神来！”王叔压低声音，脉冲步枪端在了手里，“感觉不对劲。”
哑巴沉默地走在最前面，如同一堵移动的钢铁城墙。李豫居中，进化后的感官提升到极致，努力捕捉着黑暗中任何细微的声响和气息。林依则如同幽灵般跟在最后，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黑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阴影角落。
越往深处走，那种不安感就越发强烈。太安静了，连平时最常见的老鼠和甲虫的窸窣声都消失了，仿佛这片区域的所有生物都预感到了危险，提前逃离了。
终于，他们抵达了目标区域——一个巨大的、废弃已久的食品加工厂主排污口。这里空间开阔，但被各种锈蚀的管道、坍塌的机器残骸和堆积如山的有机废料堵塞得如同迷宫。空气中那股混合了腐烂食物和变异生物巢穴的恶臭几乎令人窒息。
“分散搜索，保持距离，互相照应！”王叔打了个手势。
四人呈扇形缓缓推进。李豫能听到自己心脏咚咚跳动的声音，手心里的汗让握着的枪柄有些滑腻。
突然，走在前面的哑巴猛地停下了脚步，举起拳头示意警戒。
几乎在同一时间，李豫也听到了——一阵密集的、令人牙酸的刮擦声从前方一堆巨大的、凝固的有机废料山后面传来！
下一秒，无数双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
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叫声，黑压压的一片变异生物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废料山后涌了出来！它们的外形像是被放射性物质污染后又经历了疯狂基因突变的巨型蟑螂与鬣狗的混合体，甲壳上布满恶心的瘤状物和粘液，口器开合间露出密密麻麻的、滴淌着腐蚀性唾液的尖牙！速度极快！
“开火！”王叔大吼一声，脉冲步枪率先喷吐出灼热的能量束！
砰！砰！砰！
哑巴的重型霰弹枪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钢珠风暴瞬间将冲在最前面的几只怪物打成筛子！
李豫也扣动了扳机，手枪的能量束精准地点射着怪物的关节和眼睛。林依的身影则如同鬼魅般切入怪物群中，她的动作快得只剩下一片模糊的影子，每一次出手都必然伴随着甲壳碎裂和怪物凄厉的惨叫！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这些变异生物比之前遇到的铁齿鼠和变异尸犬更加疯狂和悍不畏死，它们似乎被某种更强大的存在驱使着，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涌上来。酸液、利爪、尖牙，从四面八方袭来！
“妈的！数量太多了！”王叔一边更换能量弹匣一边咒骂，“边打边退！找狭窄口子！”
四人且战且退，利用复杂的地形进行阻击。李豫感觉自己的肾上腺素在疯狂分泌，进化后的动态视觉和反应速度让他勉强能跟上节奏，但体力的消耗也极其巨大。他能感觉到腹部的龙珠正在持续不断地输出温和的能量，支撑着他的消耗。
就在他们即将退到一处相对狭窄的管道口，准备依托地形固守时——
异变陡生！
一只体型明显更加庞大、甲壳呈现出诡异金属光泽的巨型变异体，突然从他们头顶上方一根粗大的、锈蚀的管道上一跃而下！它的目标直指正在换弹的王叔！速度快得惊人！
“王叔小心！”李豫惊呼！
但哑巴的反应更快！他猛地跨前一步，用自己庞大的身躯撞开王叔，同时抡起那杆沉重的霰弹枪，如同挥舞一根巨棒，狠狠砸向那只扑下来的巨型变异体！
轰！
霰弹枪的金属枪身与变异体的甲壳猛烈撞击，发出沉闷的巨响！那怪物被砸得歪向一边，但它的一条如同镰刀般锋锐、闪烁着高周波震动光芒的肢体，却在失控的瞬间，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狠狠刺向了就在旁边的李豫！
李豫根本来不及完全躲闪！
他只能勉强侧身，试图用手臂格挡！
嗤——！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高频震动和撕裂声，那锋锐的肢体尖端虽然没有直接刺穿李豫强化后的手臂肌肉，却以一种可怕的力量和精准度，狠狠划过了他战术腰包的位置——正是他贴身藏着龙珠的地方！
李豫感觉腹部像是被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过，剧痛传来！同时，他清晰地听到了一声极其细微、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中炸开的——
“咔嚓！”
清脆的，仿佛玉石碎裂的声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李豫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去。
只见他那被划破的战术腰包夹层里，那颗温润璀璨、一直为他提供着无尽能量的金色龙珠，表面赫然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蛛网般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