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几号？”
李豫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下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仿佛在清点仓库货物般的漠然。
话音未落，他已然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蓄力，他整个人如同蛰伏的猎豹暴起发难！身体前倾，脚下发力，草坪被蹬出浅坑，右拳裹挟着恶风，直捣对方面门！这一拳看似凶猛，实则留了七分力，更像是一次不容拒绝的挑衅与试探。
跟踪者——那个看似普通的男生，在李豫开口的瞬间，眼中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情绪便已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冰冷的杀戮程序被激活的光芒。
面对李豫迅猛的直拳，他非但没有后退，喉咙里反而发出一声低沉的非人咆哮！
“吼——！”
恐怖的异变在刹那间完成！
他的身体如同充气般急剧膨胀，将身上那件普通的学生制服瞬间撑裂成漫天碎布！漆黑如墨的龙鳞如同有生命的潮水，从皮肤下疯狂涌出，层层覆盖，闪烁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他的头颅扭曲变形，颧骨隆起，口鼻向前突出，化为布满獠牙的狰狞龙首，熔金色的竖瞳燃烧着毫无理智的疯狂。四肢化为覆盖鳞片的利爪，一条粗壮的龙尾“啪”地甩出，在地上犁出一道深沟。
完全龙化！形态与之前被李豫解决掉的“凯文”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体型似乎略微小上一圈，但那股纯粹的、蛮荒般的力量感却丝毫不弱！
电光石火之间，完全龙化的利爪已然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不闪不避，针锋相对地直挥向李豫的面门！竟然后发先至，速度与力量都远超李豫这试探性的一拳！
李豫心中冷哼，对此早有预料。前冲之势不减，面对那足以拍碎合金的龙爪，他架起的左臂之上，细密的纯黑龙鳞瞬间浮现、覆盖，五指弯曲成爪，毫不退让地硬撼而上！
“嘭！！！”
又是一声令人牙酸的沉闷撞击！仿佛两柄重锤狠狠对砸在一起！
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从两人拳爪交击处扩散开来，将周围的草叶压得伏倒在地。李豫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从左臂传来，整条手臂瞬间酸麻刺痛，脚下“咔嚓”一声，坚实的草皮地面再次龟裂，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滑退了半步才勉强稳住。
‘力量果然惊人！’李豫心中凛然。盘古生物的这种量产型龙化战士，在纯粹的身体力量和防御上，确实达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高度，完全是为了杀戮而优化的战争机器。
而对方，在一爪逼退李豫之后，熔金色的竖瞳中凶光更盛，另一只龙爪紧随而至，直掏李豫的心窝！攻势连绵不绝，充满了一种程序化的、高效而致命的节奏感。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瞬间，李豫那架开对方第一击的左手龙爪并未收回，而是就势向下一压，死死扣住了对方尚未完全收回的右前臂鳞片！尽管对方力量巨大，但这猝不及防的擒拿依旧让其动作产生了极其细微的凝滞。
就是这不足零点一秒的凝滞！
李豫一直被身体巧妙遮掩住的、垂在身侧的右手，以超越肉眼捕捉极限的速度，如同变魔术般从后腰处一抹而过，再次出现时，手中已然握住了那柄造型古怪、通体哑光黑色的反物质能量武器！
距离太近了！
近到李豫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对方那熔金色竖瞳中倒映出的、自己冰冷无情的面孔，以及那幽蓝色枪口骤然亮起的、代表死亡的光芒。
没有犹豫，没有迟疑。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的李豫，深知在这种时候，一丝一毫的犹豫都将是致命的。
他抬起右手，将枪口几乎抵在了对方那覆盖着厚重龙鳞、狰狞无比的眉心正中央。
扣动扳机。
“噗嗤。”
同样轻微到近乎温柔的声响。
一道纤细的幽蓝色射线，如同情人的指尖，轻轻点在了那坚不可摧的龙鳞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放缓。
龙化战士那狂猛挥出的第二爪，僵在了半空。
眉心处，一个极其微小的孔洞出现。
他那庞大的、充满力量的龙化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向后仰倒，重重砸在草坪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随后射出的几枪则将他的脖颈连同整整一截颈椎骨，都彻底化为乌有。一颗因为失去支撑而滚落在一旁的、依旧保持着狰狞表情的龙首，那双熔金色的竖瞳还残留着一丝凝固的惊愕，死死地“瞪”着这片它无法理解的星空。
战斗开始到结束，不过十秒。
寂静再次笼罩了这片偏僻的角落，只有夜风吹过灌木丛的沙沙声，以及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的臭氧和某种蛋白质被高温瞬间汽化的焦糊气味。
李豫缓缓垂下手臂，覆盖全身的龙鳞如潮水般褪去，恢复成正常的姿态。他看了一眼手中那柄哑光黑色的武器，枪口那个幽蓝色的光点已然彻底黯淡下去，触手一片冰凉，内部传来某种结构熔断的细微声响。
‘能源耗尽了。’李豫摇摇头，不知是感慨这来自反物质实验室的危险“玩具”确实好用，还是遗憾这唯一的、能够对完全龙化个体造成致命威胁的底牌就此报销。
他没有时间去过多凭吊一件武器的逝去。
目光扫过地上那具无头的龙尸和滚落的头颅，李豫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他抬起手，用指尖在那颗头颅断裂的脖颈处仔细抹过，确认那里烙印的编号也随着颈椎的消失而一同被抹除。
做完这一切，他通过脑插芯片，向那个早已存入、却从未主动联系过的加密频道，发送了一条简短的信息。信息内容经过多层加密和匿名节点跳转，确保不会被轻易追踪源头。
【坐标：[当前位置信息]。我想和你本人谈谈，德文希尔家族的价码。———李豫】
信息发出，如同石沉大海。
李豫并不焦急，他走到一块景观石旁，随意地坐下，开始默默运转体内的能量，修复着刚才硬撼时左臂的些许不适，同时耐心等待着。
夜风渐凉，吹动他额前的碎发。远处的校园依旧灯火阑珊，与此地的血腥死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
一阵轻微而富有节奏的脚步声，从小径的另一端传来。那不是潜行或突袭的步伐，而是带着一种天生的、不容置疑的骄傲与从容，仿佛他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李豫抬起头，看向声音来源。
加拉哈德·德文希尔的身影，在朦胧的月色与远处路灯的映照下，缓缓清晰。他依旧穿着剪裁合体的昂贵礼服，外面罩着一件深色的风衣，金色的短发一丝不苟，俊美的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而疏离的笑容。仿佛他不是来赴一场秘密交易，而是来参加一场上流社会的晚宴。
他迈着优雅的步子，不疾不徐地靠近这片刚刚发生过生死搏杀的场地。然而，在距离那具庞大的无头龙尸尚有七八米远时，他的脚步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那双如同蓝宝石般迷人的眼眸随意地扫过现场——并不杂乱的草坪，唯一显眼的，便是那具占据了不小地方、形态非人的尸体，以及那颗滚落在一旁、死不瞑目的狰狞头颅。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焦糊与湮灭后的奇异味道，让这位出身高贵的少爷本能地、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挺直的鼻梁，随即又迅速恢复了那无可挑剔的从容。他甚至没有用手帕，只是下意识地抬手，用食指关节轻轻抵了一下自己的人中，仿佛只是拂去一丝并不存在的尘埃。
他半点异色未露，仿佛眼前躺着的不是一具恐怖的怪物尸体，而只是一件稍微有些碍眼的街头雕塑。他的目光越过尸体，落在了坐在后方景观石上的李豫身上，蓝色的眼眸中带着审视、探究，以及一丝毫不掩饰的、如同看待一件新奇玩具的兴趣。
“说说吧，我们的学术新星，”加拉哈德开口了，声音温和悦耳，如同大提琴般低沉富有磁性，在这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需要什么价码，才能够加入我的麾下？”
他微微歪头，脸上那完美的笑容里掺杂进一丝恰到好处的、仿佛朋友间调侃般的疑惑。
“或者，”他话锋一转，“如果你能说动你的导师一起，我保证，可以给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