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用‘大概’‘好像’这种不确定的词。” 许长生语气严肃，“你再仔细想想，麻将馆里的人都有谁？有没有可能漏掉王万？”
崔中超深吸一口气，开始掰着手指列举：“有孙大庆、李老三、张婶、刘二……都是村里常去打麻将的。
王万那个人平时就不爱凑热闹，很少去麻将馆，那天真没在里面见过他。” 这次他的语气十分肯定，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
许长生点点头，在笔录本上记录下崔中超的回答，心里的疑惑却更深了。
他问崔中超案发那天白天有没有看到王万其实也是在验证王万举报时提供的信息：王万说那天他是从邻村妹妹家回来时看到了崔中超，那时候据他说是晚上8点左右了。
现在综合两个人的话可以明确王万确实没有在案发的白天见过崔中超。
那么问题来了，王万是怎么知道崔中超当晚穿了浅蓝色短袖的？
据许长生他们亲自实验，以那晚的光线，根本就是看不清崔中超所穿衣服的颜色的。
但王万作为第一个报案人，不但积极指认崔中超，甚至还特意指出那天他所穿衣服的颜色，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是想积极地表现自己，还是有别的原因？
一时想不通，许长生就换了个话题，试图从侧面了解王万：“崔中超，你跟王万熟不熟？在村里有没有跟他打过交道？”
崔中超听到这个问题，忍不住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熟不熟？在孙家寨这巴掌大的地方，谁不认识谁啊？不过我跟他没什么交集，他是他，我是我，平时见了面也就点个头，没说过几句话。”
“那你跟他有没有闹过矛盾？比如因为你偷东西被他发现，或者有过口角、争执之类的？” 许长生追问，他怀疑王万指认崔中超，可能是因为私人恩怨。
崔中超连忙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我跟他可没任何不愉快！我虽然爱偷东西，但也挑人，王万家条件太一般，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我从来没去过他家偷东西，怎么会跟他闹矛盾？”
许长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如果崔中超说的是实话，那王万为什么要刻意指认他？而且似乎还编造出 “看清浅蓝色短袖” 这种细节？
他看着崔中超，继续问道：“那你觉得王万这个人怎么样？在村里的口碑如何？”
崔中超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警方会问这个，但还是很快回答：“他啊，就是个窝囊废，典型的怕老婆的怂男人！村里谁不知道他那副德行？”
“哦？你为什么这么评价他？有具体的事为证吗？” 许长生的眼睛亮了起来。
崔中超脸上露出几分鄙夷的神色，语气也变得随意起来：“这还用说？就说去年他跟邻居孙武乾的宅基地之争吧！他们家右边那块地，一直都是他家的，有老宅基地证的！
结果孙武乾借着修围墙，一点点往他家里挪，占了大概一米宽的地。王万看到了，屁都不敢放一个，就知道躲在家里唉声叹气。”
“后来呢？” 许长生追问。
“后来他老婆怎么说也说不动他出去跟孙家人争论，只好自己去找孙武乾夫妻理论，与孙武乾老婆吵了起来。”
崔中超继续说道，“孙武乾那个弟弟孙武奎，不是在矿上打工吗？长得人高马大，力气又大，正好那天回来，看到他嫂子跟王万老婆吵架，上去就给了王万老婆几个耳光，把人打倒在地上。
你猜王万怎么着？他就在旁边看着，连上前拉架都不敢，还是邻居看不过去，把孙武奎拉开的。”
“孙武奎？” 许长生心里一动，这不就是本案的嫌疑人之一，那个案发当晚待在赵小桃卧室里打电话的男人吗？
“你刚才说的孙武奎，是孙武乾的弟弟？他打了王万的妻子？”
崔中超点点头：“对，就是他打的！孙武奎这个人脾气暴躁得很，仗着人高马大，村里没几人敢惹他。王万这个人本来就怂，更不敢招惹孙武奎了。”
“那后来呢？王万有没有通过村里，或者其他方式来维护自己家对宅基地的权利？”许长生问。
崔中超笑着摇头，说：“没有，王万什么事都没做，除了回家给他老婆赔礼道歉，接受他老婆的惩罚。”
许长生哼了一声：“你怎么知道人家家里的事的，你去偷听了？”
崔中超连忙否认：“这种事哪用得着偷听，王万老婆在家里骂他劈头盖脸，声音能传遍半个孙家寨，警官您随便去找他家的几个邻居问问就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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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对崔中超的审讯，许长生思考了好一会后叫来孙怡：“孙怡，你带人去孙寨村找王万的邻居核实两件事：
一是崔中超说的王万性格窝囊、怕老婆的情况是否属实；
二是王万与孙武乾的宅基地纠纷，具体细节到底是怎样的。务必问清楚，不要遗漏任何信息。”
“明白！” 孙怡领命，带着干警小张直奔孙寨村。
许长生则继续从各种角度分析着王万不惜说谎举报崔中超的动机。想着想着，他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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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怡和小张先来到王万家附近，找到几位常年居住在此的老人。
提起王万，老人们纷纷摇头，语气里满是唏嘘：“王万啊，就是太老实了，老实得有点窝囊。在家什么都听他老婆的，老婆说东他不敢往西；在外头受了欺负，也不敢吭声，就知道自己憋在心里。”
一位张姓老人回忆起宅基地纠纷的事：“去年孙武乾修围墙，占了王万家一米多地，王万老婆去找他理论，被孙武奎打了耳光，王万就在旁边看着，连句话都不敢说。
后来还是我们几个老邻居看不过去，把孙武奎拉开的。这事在村里闹得沸沸扬扬，谁都知道王万两口子受了很大委屈。”
孙怡一边记录，一边追问：“那王万后来有没有找村里解决这事？孙武乾有没有把围墙挪回去？”
“找了，怎么没找？” 张老人叹了口气，“王万老婆拉着他去村委会好几趟，村主任李石超也去孙武乾家劝过，孙武乾口头上答应挪，可一直拖着不办，村里也没执法权，没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