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赵明诚亲自来到前线督阵,而将原本担任主攻任务的仆从军调往后方,负责清理战场、收缴物资。这样一来,这些仆从部队并未真正参与正面交锋,敌方也就难以判断其真实身份。
在无法确认的情况下,即便北军勉强挡住了渡河攻势,看到对岸似乎已有大批“汉军”成功登陆,多半也不敢轻易反扑追击。毕竟谁也无法确定这是否只是大规模进攻的前奏。如此一来,战场的主动权便牢牢掌握在汉军手中。
“轰!轰!”
率先发威的是汉军的火炮。凭借射程优势,部署于密西西比河西岸的炮兵阵地,能够从容地跨越宽阔河面,精准打击东岸的鹰酱军队。
炮火异常凶猛。汉军装备的多为速射型火炮,射速快、威力强、精度高,形成了一轮又一轮密集的火力覆盖。
而鹰酱一方在这方面毫无可比性。他们只能依据自身火炮性能推断,结果得出一个令人震惊的结论:对面的火炮数量简直多得离谱!
“看来这次碰上的确实是汉军主力。一般部队哪能调动这么多火炮?只有规模庞大的军团,才可能配备如此惊人的炮兵力量。我们必须谨慎应对。”
开战之前,谢里登心里还对谢尔曼颇有些不屑,认为他败得太快太窝囊,简直不堪一击。
但战斗真正打响之后,他的态度立刻发生了转变。
面对这般猛烈的炮火压制,任何指挥官都难以招架。兵力不足尚可周旋,可火力被完全压制,再加上传闻中汉军巧妙运用了声东击西之计……种种因素叠加,谢尔曼的溃败也就不足为奇了。
“没错,敌人的炮击太猛了,咱们伤亡不小!”
不少鹰酱将领眼见阵地内人仰马翻,士兵惨叫连连,心头不禁揪紧。
如果不能尽快找到反制手段,只能任人宰割。再坚强的斗志,在持续不断的炮火洗地之下,也会逐渐瓦解,直至彻底崩溃。
“立即传令我方炮兵部队——务必尽快锁定敌军炮位!一旦确定位置,不惜一切代价摧毁它!”
谢里登久经沙场,深知炮兵在大规模会战中的决定性作用。在这种级别的主力对决中,火力往往比人数更具分量。
决战之中,谁能掌握火力,谁就能主宰战局!
若无法解除敌方炮兵的威胁,己方的伤亡将持续攀升,所谓兵力优势也将化为泡影。更致命的是,士气必将随之崩塌。
其实他们的士气本就不稳——亲眼目睹数十万友军如潮水般溃退,那种心理冲击根本无法忽视。换作任何人,都会心生动摇。
如今再遭此狂轰滥炸,精神防线离彻底崩裂,恐怕只差最后一击了。
“遵命,将军!”
命令下达后,鹰酱部队迅速行动起来。
他们升起了一具用于观测的热气球。借助高空视野,观察员得以俯瞰整个战场,通过炮口闪光、爆炸声响以及硝烟升腾的位置,逐步推算出汉军炮兵阵地的大致方位。
这个时代尚未出现自行火炮,战场上主力仍是牵引式火炮,这类火炮在作战前必须预先修建炮兵阵地。
而一旦集结数百门火炮,所需的阵地范围便极为广阔,如此庞大的规模,在实战中几乎无法隐蔽。
“发现了!他们在河对岸西北方向,靠近一片密林,炮兵阵地应该就在林子前方!”
一位经验老道的炮兵观察员,凭借硝烟的扩散速度与炮声传来的时差,迅速估算出了汉军炮兵部署的大致方位和距离。
“敌人的炮兵阵地竟在河对岸?”
听到这个消息,谢里登及其身边的参谋们都不由一怔。
他们原本推测,对方的炮兵应设在己方战线后方不远处,谁料竟远在对岸——这完全出乎意料。
河对岸离此地少说也有十几公里,如此遥远的距离,敌军的炮火真能覆盖到这里?这未免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他们的炮兵阵地距我们有多远?”
一名鹰酱军官忍不住追问。
“约十五公里左右!”
热气球上的观测员给出了判断结果。他经验丰富,对自己的测算颇有信心。
可这个数字却违背了常理。当时各国常规火炮的射程普遍不超过八公里,能突破十公里已是顶尖水平,而如今敌军竟能在十五公里外发起打击——这已超出认知范畴。
“绝不可能!哪有射程这么远的火炮?你肯定是看错了!”
不出所料,地面人员听后纷纷质疑,几乎是本能地否定了这一结论。
若说是十公里,众人尚可勉强接受;但十五公里,简直如同天方夜谭。这意味着,除非他们冒险横渡密西西比河,深入敌境摧毁其炮兵阵地,否则将只能被动承受对方的猛烈轰击,毫无还手之力。
谢里登并未如部下般惊慌失措。尽管他也觉得数据异常,但想到汉军素以武器装备领先全球着称,或许真具备这样的能力。眼下摆在面前的是一个极其现实的问题:如果敌军炮兵确实位于十五公里开外,该如何应对?
要摧毁那样遥远的阵地几无可能,派部队过河偷袭更是险招。渡河本就风险极高,汉军敢如此布防,并不代表他们也敢轻易效仿。
更棘手的是,他们对河对岸的兵力部署一无所知——不清楚敌军主阵地的纵深,也不了解炮兵周围有多少守备力量。在这种情况下,贸然出兵,人数多了容易暴露目标,让敌人提前戒备;人数少了,则形同送死,不仅无法完成破坏任务,反而白白折损兵力。
如何精准拿捏这支突袭部队的规模,极其考验情报掌握程度与指挥官的决断力。遗憾的是,谢里登既缺乏可靠的情报支持,本身也不是那种果敢决绝的统帅。
权衡再三,他决定放弃冒险行动,转而采取另一种更为稳妥的战术来应对汉军的炮火威胁。
“传令前线,撤下三分之二兵力,仅保留三分之一驻守阵地。一旦发现汉军有进攻征兆,再从后方调兵增援。”
谢里登的思路很清晰:把大批士兵集中在前沿阵地上,等于主动为敌军提供靶子。而在炮击阶段,敌方步兵也不可能冒着误伤风险贸然冲锋,因此没必要让大量部队暴露在火力之下。与其如此,不如让他们退至安全区域待命,既能保存实力,又能灵活支援前线——这才是当下最明智的选择。
等到汉军的炮火渐渐平息,地面部队即将发起冲锋之际,再将己方士兵部署上前,既能避开敌方猛烈的炮击杀伤,又能在关键时刻阻击对方步兵的突进,可谓既避其锋芒,又守住了阵线,一石二鸟。
当然,这种打法也并非全无风险。倘若敌军步兵与炮兵配合极为紧密,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步炮协同——在炮火刚一停歇的瞬间,进攻梯队已逼近阵地、完成展开,根本不给防守一方留出调动兵力的时间,那么这种“后发制人”的策略反而可能自陷被动,甚至导致防线被迅速撕开。
但谢里登对自己的判断力向来有十足把握。更何况,眼下汉军并未倾巢而出,仅以四五万人马发起试探性进攻,阵势摆得松散,并无决死一战之意。他清楚,自己或许挡不住汉军主力的全力冲击,可若只是应对这般小规模的袭扰,守住阵地应无大碍。
正因如此,他才敢做出这番调度。
而远在对面的赵明诚,原本也只是打算象征性地推进一下,走个过场便收兵回营。可当他观察到鹰酱军阵地上的兵力调动异常,前线空虚、二线迟滞,顿时心念一动:这不是主动送上门的机会吗?
既然对方把破绽露了出来,那就不妨顺势而为。哪怕只是试探,这一轮进攻也要打得更狠、更猛些,趁势压上,看能否一举撕开对方的防线缺口。
若真能突破,自然是意外之喜;即便未能得手,也不损大局——毕竟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深入追击,此次行动本就是虚实结合的侦察之举。
“原地休整,让弟兄们抓紧时间吃点干粮,喝口水,养足精神,准备冲锋!”
汉军阵中,将士们悄然整顿装具,为接下来的突击做最后准备。而与此同时,鹰酱军防线内却弥漫着一股焦灼与不安。
“敌人的炮击越来越密集了,看来总攻马上就要开始了!”
谢里登沉声说道。
然而周围参谋听罢并无多少惊讶。自从第一发炮弹落下,谁都明白,这是进攻前的前奏。因此谢里登此刻的判断,谈不上多高明,更像是在事后补一句“果然如此”。
“命令各部,立即进入防御位置!”
紧接着,他下达的命令却让众人面面相觑——这分明与他先前“炮火猛烈时暂避锋芒”的原则背道而驰。
“将军,您之前不是说,等炮击结束再上前布防,才能减少伤亡吗?现在炮火不但没停,反而愈演愈烈,这时候派兵上去,是不是太仓促了……”
“是啊,现在冲上去,光在路上就得被炸掉一层皮,损失恐怕难以承受!”
面对下属的疑虑,谢里登缓缓摇头,语气坚定:
“来不及了!现在不能只盯着眼前的伤亡,要是错过了时机,整个防线都会垮。别再多言,立刻执行命令,动作要快!”
就在这一刻,谢里登的直觉准确捕捉到了战场的微妙变化。他从汉军骤然加剧的炮火中,嗅出了对方的真实意图:
——汉军一定是发现他们撤下了前线兵力,正准备打一场高风险、高回报的协同突击!
具体而言,便是让步兵在炮火尚未停止时便悄然推进,在接近阵地的关键时刻,炮兵突然收火,步兵随即发起冲锋。这样一来,防守方既无足够兵力迎敌,又被炮火搅乱阵型,极可能在混乱中被一举击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