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一章：太阴星君
苏月浅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又一块巨石，在时序谷内激起了新的涟漪。太阴星君转世？源自过去的危机？破局的关键？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透露出令人心悸的信息量。
姜伯时与一众古仙遗族闻言，脸色皆是一变，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看向苏月浅的目光充满了惊疑与敬畏。太阴星君，那可是上古时期执掌太阴星、位格极高的先天神只，其转世之身，身份之尊贵，远超寻常仙王！而其所言的危机，竟需要牵扯到凌云仙尊这等存在，其严重性可想而知。
赤燎和幽夜也瞬间绷紧了神经，一左一右隐隐护在凌云身侧，警惕地看向苏月浅。尽管对方曾是灵界故人，但其如今的身份和带来的消息，都太过惊人。
唯有凌云，神色依旧平静。他甚至还拿起白玉壶，为苏月浅也斟了一杯刚刚炼成的“时序仙茗”，推至对方面前。
“苏仙子，不，或许该称你星君了。”凌云语气淡然，“跨越九重天域寻来，想必不易。先饮杯茶，慢慢说。至于危机……”
他嘴角微扬，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
“本座一路行来，所遇‘危机’不少，最后都成了风景与资粮。倒不知你所说的，又是何种光景？”
苏月浅看着眼前那杯混沌色泽、内蕴光阴碎片的仙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她能感觉到这杯茶的不凡，其中蕴含的时光道韵，甚至对她这太阴星君的转世之身都有所触动。她没有推辞，端起茶杯，优雅地轻呷一口。
茶汤入腹，一股清凉的、仿佛能照彻过往未来的月华般的力量在她体内散开，与她本身的太阴仙力隐隐共鸣，让她因为强行跨越天域而有些损耗的神魂为之一清，甚至一些尘封在转世迷雾中的古老记忆碎片，都似乎清晰了一丝。
“好茶。”她由衷赞了一句，放下茶杯，清冷的目光重新看向凌云，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凌云，我知道你实力深不可测，远超我等认知。也正因如此，你才是那破局的一线希望。”苏月浅，或者说太阴星君，缓缓开口，声音空灵而带着一丝古老的韵味，“此事关乎的，并非一界一域，而是整个纪元轮回的存续。”
她玉手轻挥，一道清冷的月华屏障将两人笼罩，隔绝了内外，显然接下来的话语涉及天机，不便为外人听闻。
“你可知，在如今这个‘仙古纪元’之前，还存在过其他的纪元？”苏月浅问道。
凌云目光微动，点了点头：“略有耳闻。宇宙生灭，纪元轮回，乃是常理。”
“不错。”苏月浅神色凝重，“据我觉醒的部分记忆以及广寒宫古籍记载，在仙古纪元之前，曾有一个极其辉煌而强大的纪元，其修行文明走向了与如今仙道、魔道、妖道皆然不同的道路，他们追求的是绝对的‘理性’与‘掌控’，试图将宇宙万物乃至自身情感都数据化、法则化，最终甚至触摸到了‘道’的根源，几乎要以自身意志取代天道。”
凌云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哦？倒是有些意思。后来呢？”
“后来……”苏月浅眼中闪过一丝心悸，“他们触及了禁忌，引来了无法想象的灾劫，或者说……他们自身化为了灾劫。那个纪元的文明在极短时间内彻底‘堕化’，失去了所有感性，变成了只余留绝对理性与吞噬本能的恐怖存在，我们称之为——‘堕纪元遗民’。”
“他们并未完全消亡，而是在纪元终结时，以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将自己‘备份’或者说‘封存’在了时光长河的深处，依附于当前纪元而苟延残喘，如同宇宙的癌细胞，不断汲取当前纪元的本源壮大自身，并伺机归来，欲将当前纪元也拖入那永恒的‘理性深渊’。”
“近日，我广寒宫镇守的‘太阴古鉴’频繁示警，显示时光长河下游出现了异常的‘逆流’波动，有强大的‘堕纪元’气息正在试图冲破封禁，锚定现世！其先锋，恐怕已然渗透！”
苏月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一旦让他们成功，当前纪元的所有生灵，无论是仙是魔是妖，其情感、意志、乃至存在的多样性，都将被抹杀，化为他们那冰冷数据世界的一部分！那将是比彻底毁灭更加可怕的终局！”
凌云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白玉桌面。系统在他的脑海中飞速运转，结合苏月浅提供的信息，与之前收集到的各种古籍残篇、秘境见闻进行交叉验证和分析。
【信息接收…与数据库内37处不明遗迹、15种异常能量记录、9份上古残卷提及的“冰冷理性”、“数据化身”、“纪元之敌”等关键词匹配度高达89%。“堕纪元”假说可信度提升至73%。检测到宿主在幽冥鬼界、古魔战场、万族战场等地接触过的部分异常能量，与“堕化”特征存在17.3%的相似性。】系统给出了初步的分析结论。
“所以，”凌云抬眼，看向苏月浅，“你们广寒仙宫，或者说仙界那些知道内情的顶尖势力，认为这些‘堕纪元遗民’即将卷土重来？而你们找到了本座，是觉得本座有能力对付他们？”
“不仅仅是你。”苏月浅摇头，“根据上古预言以及各方推演，此劫需集齐‘混沌’、‘太阴’、‘太阳’、‘轮回’、‘造化’等几种至高本源力量的执掌者或传承者，方有一线生机。你身负混沌，是其中最不可预测，也被认为可能是最关键的一环。我觉醒星君记忆后，首要任务便是寻你。”
她顿了顿，看着凌云，语气带着一丝恳切：“凌云，我知道你追求逍遥，不喜束缚。但此次危机，无人可以置身事外。广寒仙宫已联合部分知情势力，欲组建‘纪元盟’，共商对策。我希望你能随我前往广寒宫一趟。”
凌云没有立刻回答，他端起自己那杯已然微凉的时序仙茗，一饮而尽。茶汤中那丝回溯与预见的力量，让他脑海中似乎闪过几个极其模糊的、充斥着冰冷数据流与扭曲理性的破碎画面，但瞬间便消失了。
“堕纪元……数据化……理性深渊……”他低声重复着这几个词，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燃起了一种名为“好奇”的火焰。这种迥异于现有所有修行体系的存在方式，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种全新的、值得探索的“未知领域”。
“听起来，倒是些不错的‘研究素材’。”凌云放下茶杯，语气带着一丝跃跃欲试，“也罢，本座便随你去那广寒宫走一遭，看看这所谓的‘堕纪元遗民’，究竟是何模样，其‘数据化’的肉身与灵魂，又能否经得起混沌之火的淬炼……或许，能提炼出一些前所未有的‘调味料’也说不定。”
苏月浅闻言，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恐怕也只有凌云，会在听闻如此恐怖的纪元危机时，首先想到的是将其当成“研究素材”和“调味料”的来源。
“既如此，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动身？”苏月浅起身，月华仙裙无风自动。
凌云也站起身，对一旁候着的姜伯时道：“姜老，时序泉暂借之情，他日有缘再报。这几日叨扰了。”
姜伯时连忙躬身：“仙尊言重了！仙尊对我族恩同再造，若有差遣，时序谷万死不辞！”
凌云点了点头，又对幽夜和赤燎道：“走吧，去广寒宫看看月亮。”
三人随着苏月浅，化作四道流光，瞬间便穿越了时序谷的秘境屏障，消失在茫茫云海之中。
流云仙舟被凌云收起，由苏月浅祭出一艘通体由月桂枝编织而成、散发着清冷光辉的“月神舟”代步。月神舟速度极快，且似乎拥有某种特权，在穿越各重天域壁垒时几乎毫无阻碍。
舟行云海，苏月浅立于船头，亲自驾驭。凌云则悠闲地坐在舟中，欣赏着仙界各重天不同的风光，同时通过系统，不断记录和分析着苏月浅身上散发出的、属于太阴星君的独特法则波动，以及月神舟穿梭空间时运用的技巧。
【太阴法则解析度提升至15%…月神舟空间跳跃技术已记录，与混沌跃迁原理部分互补…根据航向与速度计算，预计抵达目标“广寒仙宫”需三个时辰。】系统持续工作着。
然而，就在月神舟即将穿越太皇黄曾天与上一重天“清明何童天”的壁垒时，异变再生！
前方原本稳定的虚空，陡然变得漆黑如墨，仿佛被泼上了浓稠的沥青！一股冰冷、死寂、仿佛能冻结思维、吞噬一切情感与生机的诡异力场，毫无征兆地降临，将月神舟牢牢禁锢在原地！
紧接着，在那片漆黑的虚空中，三道模糊的身影缓缓凝聚成形。它们并非实体，更像是由无数流动的、闪烁着惨绿色光芒的冰冷数据流构成的人形轮廓！它们的眼眸是两颗不断跳动着复杂符文的惨白光点，没有任何情感色彩，只有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绝对理性与……饥饿感！
“检测到高优先级目标：混沌本源携带者（凌云），太阴本源携带者（苏月浅）。”居中那道数据人影发出毫无波动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声音，“执行捕捉指令。清除一切干扰。”
另外两道数据人影瞬间动了，它们的手臂化作无数道冰冷的数据锁链，无视了空间距离，直接缠绕向凌云与苏月浅！那锁链之上，蕴含着一种迥异于仙魔妖任何力量的、专门针对生命本源与意志的侵蚀与分解之力！
苏月浅脸色剧变，周身月华大盛，太阴仙力化作层层冰晶屏障试图阻挡，但那数据锁链竟如同虚幻，直接穿透了屏障，朝着她的神魂核心缠去！
“堕纪元先锋！他们竟然已经潜伏到了这里！”苏月浅惊怒交加，全力催动太阴仙力抵抗，但那数据锁链的侵蚀性极强，让她感到神魂一阵刺痛与冰冷，仿佛自身的意识都要被冻结、解析！
赤燎和幽夜也同时出手，龙炎与魔光轰向那数据锁链，却如同泥牛入海，只能让其微微荡漾，无法造成实质伤害！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直静坐的凌云，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看着那缠绕而来的、散发着令他有些“熟悉”的冰冷理性气息的数据锁链，眼中非但没有惊惶，反而露出了如同发现新玩具般的光芒。
“这就是堕纪元的力量？果然……有点意思。”
他并未起身，只是伸出了一根手指，指尖之上，一缕微不可察、却仿佛蕴含着宇宙终极“混乱”与“无限可能”的混沌气流，悄然浮现。
然后，他对着那缠绕向自己与苏月浅的数据锁链，轻轻一点。
“解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