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宫的白玉阶在秋日阳光下泛着冷光，阶沿的螭龙纹被岁月磨得温润，却依旧透着皇家宫殿的威严与压抑。宫门前的青铜鹤雕塑口衔灵珠，珠上的符文随着灵脉流动微微发亮，将整个宫殿笼罩在一层无形的灵力屏障中。白起踏着石阶上行，幽冥战甲的金属部件与白玉碰撞，发出单调而沉重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紧绷的弓弦上。
殿外的侍卫个个手按刀柄，玄甲在阳光下泛着青灰，眼神却带着异样的警惕。他们曾是白起麾下的袍泽，此刻却如临大敌地盯着这位昔日的战神，甲胄下的手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白起能闻到他们身上的血腥味与灵脉符的气息 —— 这些符纸与他府邸周围的监灵阵同源，显然是范雎的安排。
“武安君，请进。” 内侍总管的声音尖锐而冰冷，侧身引路时，袖中的灵脉符闪过一丝绿光。白起瞥了一眼那道符纸，认出是 “噤声符”，能阻止修士暗中传音，这细微的动作让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破灭。
章台殿的大门缓缓推开，一股浓郁的檀香混合着灵脉朱砂的气息扑面而来。殿内光线昏暗，只有四角的青铜灯盏燃着幽蓝的灵光，灯芯是用《山海经》记载的 “烛龙涎” 制成，能照见灵力流动的轨迹。地面的青石板上，无数细小的符文如同活物般蠕动，这些符文以奇门遁甲的 “八门金锁” 为基，辅以幽冥锁灵纹，在殿心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案 —— 正是锁灵阵的核心阵眼。
秦王嬴稷端坐于殿上的龙椅，玄色龙袍上的日月星辰纹在幽光下若隐若现。他面前的案上摆着三样东西：刻满怨魂纹的占星图、断裂的玉圭、以及一个盛放丹药的锦盒。范雎站在案侧，青色儒衫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沉，手中握着一枚灵脉令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白起，你可知罪？” 嬴稷的声音打破殿内的死寂，带着刻意压制的怒火，目光如刀般剜在白起身上。案上的占星图突然亮起红光，代表白起将星的暗红色星辰剧烈闪烁，与殿内的锁灵阵产生诡异共鸣。
白起摘下幽冥战甲的头盔，露出布满风霜的面容，玄甲下的白发在幽光中格外刺眼。他直视嬴稷，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臣不知何罪。若论战功，臣为秦国拓地千里，破韩魏、败赵国，未尝一败；若论忠心，臣自入秦以来，鞠躬尽瘁，从未有过半分二心。王上若因流言蜚语便定臣之罪，未免太过草率。”
“放肆！” 嬴稷猛地拍案，案上的玉圭再次震颤，“你还敢狡辩？占星师早已言明，你将星异动，主叛乱之兆！长平坑杀二十万降卒，引来天怒人怨；私藏幽冥战甲，豢养玄甲尸兵，军中只知有武安君，不知有秦王！这些难道不是罪？”
范雎适时上前，展开一卷竹简：“王上息怒。据灵脉营密报，武安君回府后，夜夜运转幽冥功法，府中怨气冲天，已与断魂谷的冤魂产生共鸣。前日更有旧部深夜入府，恐在密谋不轨。” 他将竹简呈给嬴稷，上面的墨迹还未干透，显然是临时伪造的证据。
白起看着那卷竹简，眼中闪过一丝悲凉的笑意：“范雎，你这些伎俩未免太过拙劣。我的旧部早已被王上调离，府中更是被监灵阵层层包围，何来密谋之说？你处心积虑构陷忠良，就不怕他日秦国会因此失去栋梁吗？”
“武安君不必逞口舌之快。” 范雎冷笑一声，手中的灵脉令牌突然亮起，“王上召你入宫，本是念及旧情，望你能主动请罪。既然你执迷不悟，便休怪阵法无情。”
话音未落，殿内的符文突然同时亮起。地面的太极图案旋转起来，青石板缝隙中涌出淡金色的灵力，如同潮水般漫过白起的双脚。这些灵力带着法家术法特有的阳刚之气，与幽冥战甲的阴寒之力产生剧烈冲突，战甲上的冤魂纹路发出滋滋的声响，幽蓝的鬼火瞬间黯淡下去。
“锁灵阵，起！” 灵脉营统领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三十名修士同时注入灵力，殿外的八门旗幡剧烈摇晃，将章台殿与外界的灵脉彻底隔绝。《奇门遁甲》记载的 “八门闭灵术” 在此刻全力运转，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同时封闭，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灵力囚笼。
白起只觉一股强大的压制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咽喉。丹田内的修罗金丹疯狂旋转，试图调动幽冥之力反抗，却发现周围的灵力如同凝固的泥浆，无论如何运转都难以流动。幽冥战甲的臂甲弹出骨刺，想要劈开眼前的灵力屏障，骨刺却在接触金色灵力的瞬间被腐蚀，冒出阵阵黑烟。
“这阵法…… 是以咸阳宫的地脉为源，辅以法家阳符，专克幽冥之力。” 白起心中一沉，终于明白范雎的准备有多充分。章台宫本就建在秦国的灵脉主峰上，地脉灵力纯净而霸道，锁灵阵将这股力量引入，再以奇门遁甲的阵法压缩，形成了专门克制他幽冥功法的杀局。
“白起，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嬴稷站起身，龙袍下摆扫过案上的锦盒，盒盖微微开启，露出里面丹药的一角，“你的幽冥之力已被封锁，战甲不过是废铁一堆。若此时认罪，朕或可饶你不死，贬为庶民，终老乡野。”
白起的额头渗出冷汗，灵力被封锁的痛苦如同万蚁噬心。他能感觉到幽冥战甲正在失去光泽，甲叶上的冤魂纹路渐渐淡化，那些吸收了无数怨气的魂影在金色灵力的灼烧下发出凄厉的哀嚎。但他依旧挺直脊梁，目光如炬地盯着嬴稷：“臣无罪可认！若王上听信谗言，执意要杀功臣，便请动手，何必多言！”
“冥顽不灵！” 嬴稷的耐心终于耗尽，猛地挥手，“加大阵法威力！让他尝尝失去灵力的滋味，看看他的幽冥战甲还能否护他周全！”
灵脉营修士们接到命令，同时祭出本命符印。殿内的金色灵力瞬间暴涨，形成无数道锁链，缠绕在白起身上。锁链勒入幽冥战甲的缝隙，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战甲表面的漆层成片剥落，露出下面青黑色的玄铁本体。
白起闷哼一声，被锁链拉扯着跪倒在地。膝盖撞击地面的瞬间，青石板上的符文亮起红光，一股灼热的力量顺着膝盖涌入体内，灼烧着他的经脉。修罗金丹的旋转越来越慢，丹体上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修为正在飞速流失，化神期巅峰的力量如同退潮般散去。
“将军！” 殿外传来亲卫焦急的呼喊，白起的十名亲卫不知何时冲破了侍卫的阻拦，被挡在殿门之外。他们看着被锁链束缚的白起，眼中充满了悲愤，却被殿外的灵力屏障阻挡，无法靠近。
“退下！” 白起嘶哑地喊道，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这是我与王上之间的事，与你们无关！回到军中，好好守护秦国的疆土，莫要辜负袍泽的鲜血！”
亲卫们含泪跪倒在地，额头撞击石阶的声响在寂静的宫殿中回荡，如同为战神送行的鼓点。白起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涌起无尽的悲凉 —— 他一生征战，护佑的秦国，终究还是容不下他。
范雎走到白起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武安君，何必呢？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若肯交出幽冥战甲的炼制之法，再写下认罪书，我或许能在王上面前为你求情。”
白起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你这种只会在背后捅刀子的小人，也配谈俊杰？我白起就算战死，也不会与你同流合污！” 他猛地发力，周身爆发出最后的幽冥之力，锁链剧烈震颤，金色灵力竟被震开一道缝隙。
“找死！” 范雎被激怒，灵脉令牌狠狠砸向地面。殿心的太极图案突然反转，黑色的死门位置亮起红光，一股比之前霸道十倍的灵力喷涌而出，如同重锤般砸在白起胸口。
“噗 ——” 白起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的修罗图腾。幽冥战甲的胸甲凹陷下去，肋骨断裂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丹田内的修罗金丹发出一声脆响，裂痕蔓延开来，他的气息瞬间萎靡下去，眼中的红光彻底熄灭。
锁灵阵的金色灵力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经脉，将残余的幽冥之力彻底压制。白起瘫倒在地，幽冥战甲自动解体，化作点点红光消散，露出他里面染血的常服。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发现四肢已经不听使唤，灵力被封锁得严严实实，连最简单的法诀都无法施展。
嬴稷看着瘫倒在地的白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解脱，有不忍，最终却被猜忌覆盖。他从案上拿起锦盒，缓步走到白起面前，盒盖打开，里面躺着一枚通体莹白的丹药，丹药上流转着七彩灵光，看起来如同神丹。
“白起，你戎马一生，为秦国立下不世之功，朕念及旧情，给你最后一条路。” 嬴稷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这枚‘七窍玲珑丹’，是朕特意为你寻来的。服下它，你过往的罪责一笔勾销，可入玄境修行，了此残生。”
白起看着那枚丹药，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征战多年，对丹药辨识颇有心得，这枚丹药看似神异，灵光中却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灰黑色 —— 那是《山海经》中记载的 “碎婴草” 粉末特有的气息，此草剧毒，能碎裂修士的元婴，绝非什么神丹。
他知道，秦王这是要他死。锁灵阵封锁灵力，是怕他反抗；赐下这枚毒丹，是要他 “体面” 地死去。所谓的 “了此残生”，不过是让他死得更顺从些。
殿外的亲卫们看到丹药，纷纷哭喊起来：“将军不可！那是毒丹！王上，求您放过将军！” 侍卫们强行将他们拖走，哭喊声渐渐远去，只留下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白起缓缓抬起手，想要接过锦盒。他的手指颤抖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不甘。他想起宣太后的赏识，想起伊阙之战的热血，想起长平之战的惨烈，想起那些随他出生入死的袍泽，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
“王上……” 白起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臣一生…… 无愧于秦，无愧于天下…… 唯憾…… 未能亲眼见秦国…… 统一天下……”
嬴稷别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将锦盒塞到他手中：“你…… 安心去吧。你的功绩，秦国不会忘记。”
白起握紧锦盒，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看着嬴稷转身离去的背影，看着范雎嘴角那抹得逞的微笑，看着殿内依旧闪烁的锁灵阵符文，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悲凉。他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他作为臣子最后的 “忠诚”。
他缓缓打开锦盒，将那枚看似神丹的 “七窍玲珑丹” 放在掌心。丹药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灵光流转，仿佛真的能让人脱胎换骨。白起苦笑一声，想起自己的幽冥战甲、修罗金丹，想起那些被他坑杀的赵军降卒，或许这就是报应。
“若有来生……” 白起喃喃自语，将丹药送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一股甜腻的汁液顺着喉咙流下，随即化作无数细小的毒针，顺着经脉直冲丹田。
“呃啊 ——” 剧烈的痛苦让白起蜷缩在地，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元婴在毒针的穿刺下寸寸碎裂。修罗金丹彻底崩解，化作点点灵光消散，体内的灵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出，瞬间被锁灵阵的金色灵力吞噬。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前闪过无数画面：伊阙战场上的尸山血海，华阳之战中的烈焰，长平谷中的哀嚎，章台殿上的封赏…… 最终定格在宣太后那句 “白起，秦国需要你” 的话语上。
“太后…… 臣…… 尽力了……” 白起的头缓缓垂下，最后一口气消散在空气中。他的眼睛圆睁着，仿佛还在看着远方，看着那个他未能实现的梦想。
殿内的锁灵阵渐渐熄灭，金色的灵力潮水般退去，只留下地面上那些暗淡的符文。范雎走上前，探了探白起的鼻息，确认他已气绝，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王上，武安君…… 已去了。”
嬴稷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按国公之礼安葬吧。将他的幽冥战甲与兵书收好，存入国库。”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快步走出章台殿，仿佛身后有无数冤魂在追赶。
阳光透过殿门洒在白起的尸体上，将他染血的常服照得格外刺眼。殿外的风穿过回廊，带着深秋的寒意，吹动了案上的占星图，图上代表白起的那颗暗红色星辰，终于彻底熄灭，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章台宫的锁灵阵完成了它的使命，却也为秦国的历史，留下了一段悲壮而沉重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