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那道身影如约而至。
“如何？” 赫连玉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属下试探过了，她确实不知道那那段词的来历以及用法。”
阎一半跪在地上，如实禀报。
“嗯。” 暗夜中，只传来赫连玉一声低沉的回应，随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阎一以为事情到此结束，刚要起身告辞：“属下告退。”
“等下。”
赫连玉叫住他，沉默了一瞬，才有些别扭地问：“她…… 近来怎么样？”
“还好。”
阎一依旧惜字如金，只说了两个字就没了下文。
赫连玉揉了揉发胀的眉心， 阎一办事可靠，可这嘴也太笨了。
他无奈地叹道：“把你们见面后说的话，一字不落复述给我。”
“是。”
阎一这才开口，将两人的对话原原本本地念了出来：“‘阎一？你怎么来了！你身体好些了吗？’‘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那就好！那天在军营看见你……’”
若是百里山在场，定然会惊叹， 能从阎一嘴里听到这么长的话，真是活久见。
赫连玉听完复述，遣退了阎一。
他独自站在月光下，过了好一会儿，忽然轻笑出声。
“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随即又苦笑起来。
“原来只是因为这个啊……”
片刻后，他又嗤笑一声，低声自语：“不会吗？”
第二天，罗十八带来了好消息，百里山被特批可以出府逛逛，只是得有至少两个婢女 “陪同”。
当晚，百里山依旧风雨无阻地挖完地道，看着昏昏欲睡的侍卫，笑着喊道：“告诉你们个好消息！”
“我下午能出府玩啦！你们有没有想吃的、想玩的？我帮你们带回来啊！”
“看你们天天守在这里，比我还惨呢。不过你们放心，照我这进度，还得挖好多天呢。”
侍卫们懒得搭理她，见她收了工具，才稀稀拉拉地从台阶上站起来。
有个靠在同伴肩上打盹的，被惊醒后揉着眼睛问：“可以走了？”
“走了走了，赶紧休息会儿，一会儿头儿还要巡岗呢。” 有人打着哈欠说。
没人理会热情的百里山，倒是有几个侍卫小声嘀咕。
“这女郎真能折腾，到底哪点入了九皇子的眼？我看九皇子也是眼瞎，这分明是逗咱们玉王玩呢！”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被听见。”
“逗不逗玉王我不知道，但九皇子肯定是逗咱们玩呢！”
“都几天了，他也不说管管。这女郎也傻得实在，她天天挖，咱们天天填，她怎么还这么坚持不懈？”
“什么坚持不懈，我看是胡搅蛮缠，死不悔改！”
“……”
下午，百里山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带着罗十八和一个比罗十八还高大的婢女准备出府。
走到大门口，正好碰到一队护卫换岗。
“郭头儿，换岗呢？” 她笑着打招呼。
走在最前面的护卫看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百里娘子出去好好玩，玩累了晚上能睡个好觉，别再折腾挖洞了。”
说完，她抬头瞟了眼罗十八和那个高大婢女，加重语气道：“‘保护’好百里娘子。”
“是！”
百里山这次是真的在 “逛” 街。
从府里出来后，她顺着街道慢慢走，街上非常冷清，但她依然慢慢走着，累了就找个小摊吃点小吃。
没买什么贵重东西，只打赏了几个小乞丐， 问了他们的身世，唏嘘感叹一番后，买了一堆吃食让他们带回去给同伴。
等到傍晚返回时，她的脚已经酸痛得不行了。
晚饭时，闻人素月看着胃口极好的百里山，似笑非笑地问：“玩得可开心？”
“外面的空气就是比院子里好！”
百里山嚼着饭菜，含糊地道：“就是走路太累了，没钱没车，玩得不尽兴。”
话音刚落，两个金锭就摆在了她面前。
“拿去换成金叶子或金瓜子，花着方便。” 闻人素月说。
“唔唔！”
百里山顾不得嘴里的食物，开心地把金锭揽进怀里，连连点头。
可下一秒，她的脸就黑了，金锭上那清晰的牙印，分明是上次她输给闻人素月的那两块！
“婢女都有月钱，这是给我的月钱吗？”
她不死心，抬头看着闻人素月。
“能不能多支点儿？”
闻人素月眨了眨眼，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你可有做婢女的自觉？自己出去玩得开心，把主子丢在院子里，你忍心吗？”
百里山立刻换上讨好的笑，凑上前问：“那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回头买给你呀。跟你待在这儿，实在太无聊了。”
“无聊？”
闻人素月放下筷子，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眼神似笑非笑。
“这里比你以前住的农家小院舒服多了，也有人服侍，怎么在小院里你能连着几天睡觉发呆不出门，到了这儿就不行了？”
百里山瞪了他一眼，叹气道：“能一样吗？”
“自由这东西，拥有的时候察觉不到，没了才知道有多金贵。”
“再说了，我头上还顶着‘你的人’的帽子，对东陵人来说，我就是妥妥的敌对方，说不定哪天就被拉去祭旗了。”
“睡不安稳、吃不安心，再好的日子也没滋味啊。”
“我看你现在吃得挺香。”
闻人素月的目光落在她的筷子上，她正夹着一块红烧肉往嘴里送，吃得不亦乐乎。
他顿了顿，语气轻了些：“有我在，不会让你被祭旗的。”
“切！”
百里山从他面前的盘子里夹了块青笋，嚼得脆响。
“信谁都不如信自己！”
闻人素月举着茶盏，指尖摩挲着杯沿，看了她一眼，忽然勾唇笑了。
“也是。”
第二天百里山再出门时，正赶上郭头儿换岗。
郭头儿看到她，脸拉得老长，连她的招呼都懒得应 。
毕竟她昨晚又挖了一晚上的洞，侍卫们都快被她折腾疯了。
府里的侍卫见了她，也没一个有好脸色，她问要车要马，要么没人搭理，要么就敷衍说 “没有”。
不过这次百里山没气馁，她兜里有钱了。
出了府，直接雇了辆马车，再逛街就不用累得脚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