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往里面挪挪。”
百里山朝着黑暗中闻人素月那模糊的轮廓低声道，语气里带着点不情愿的妥协。
那轮廓顿了顿，随即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微声响，闻人素月慢慢往床里挪了挪。
百里山摸索着走到床边，床很小，她只能小心翼翼地紧挨在闻人素月的身旁侧躺下来。
等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冷，便平躺过来，伸手往闻人素月那边探了探，扯了扯他盖着的薄被。
“给我点儿被子。”
“冷吗？”
低沉又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在百里山耳畔响起。
下一秒，一条微凉的胳膊从她身侧绕过来，轻轻缠在了她的腰间。
紧接着，闻人素月那冰凉的身体贴了上来，百里山浑身一激灵，莫名有种被蛇缠上的感觉，浑身都有点发紧。
她试着用手肘往旁边戳了戳，想推开些距离，可那胳膊不仅没松，反而越箍越紧，将她牢牢圈在怀里。
“我冷……”
闻人素月的声音又低了些，带着不易察觉的虚弱。
夜里的风确实从破窗缝里钻进来，刮在身上凉飕飕的，确实挺冷的。
算了，刚缠上来确实挺让人不舒服的，习惯下也就好了。
反正有人暖床总比冻着强，她又不是那种被人摸个小手就要死要活的黄花大闺女，犯不着矫情。
这么想着，她倒也不再抗拒了。
于是她转过身，反而主动圈住闻人素月的腰，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那个…… 小乞丐他……”
“睡觉。”
闻人素月打断她的话，伸手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臂膀上。
两人靠得太近，他说话时的呼吸直直扑在她脸上，带着点淡淡的草木香，又混着一丝热意。
百里山到底是个心理和身体都熟透了的大闺女，靠这么近，身体难免有点想不听使唤。
她呼吸莫名乱了节拍，这样怎么睡得着？
她悄悄侧了侧头，想拉开点距离，至少别让他的呼吸喷在自己脸上。
可她脑袋刚挪动了一下，就感觉到身侧的人也动了，就看闻人素月忽然睁开了眼。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百里山清晰地看见闻人素月暗紫色的眸子 冷得像冰，直直盯着她，连带着他苍白的脸，在月色下显得有些渗人。
抱着这么个危险分子，百里山心里有点发怵，却不敢再动了。
她本能地觉得，这会儿的闻人素月心情似乎并不好，还是别惹他为妙。
于是她又轻轻往他身边挪了挪，直到两人的脸快要贴在一起，他呼吸的热意重新覆在她脸上时，那双眸子里的寒意才慢慢散去。
就这么僵硬地躺了一会儿，百里山忽然觉得不对劲，闻人素月呼出的气越来越热，喉咙里还隐隐传来压抑的喘息声。
她急忙伸出手，摸向他的额头。
“天啊，这么烫！”
“别动！”
闻人素月闭着眼，蹙眉抓着她的手腕，阻止她要坐起来的动作，语气里带着点不耐烦的命令。
“躺下，我冷。”
“你在发烧！我去烧点热水来。”
百里山用力拽开他的手，顾不上他不满的闷哼，急忙爬起来摸黑走向灶台。
破屋的灶台早就积了灰，百里山摸索着找到角落里的干柴，又划亮火折子引了火。
火苗 “噼啪” 地舔着锅底，浓烟却从烟囱的破缝里钻出来，呛得她不住咳嗽，连带着床那边的闻人素月也咳了几声。
不过屋子里的温度倒是慢慢升了起来，百里山眼角的余光瞥见，床上的人不再像刚才那样缩着身子发抖了。
水很快就烧开了。
百里山找了个粗瓷碗，倒了半碗开水晾着，又摸出自己换下的衣服里的干净手帕 ，这还是她之前特意留着的。
等水凉到不烫嘴，她端着碗走到床边，轻轻推了推闻人素月：“起来喝点水。”
闻人素月没睁眼，却很配合地张了张嘴。
百里山小心地将碗递到他嘴边，看着他一口口喝完，又把湿手帕叠成方块，敷在他的额头上。
借着灶火微弱的光，她看见他苍白的脸色似乎好了些，紧绷的眉头也舒展了一点。
看他被折腾了半天也没醒，百里山心里有点不安，轻轻唤了声：“闻人素月？你还好吗？”
“嗯。”
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声音软了些：“躺下吧。”
“还冷吗？”
百里山重新躺下，往他身边凑了凑，伸手在他后背上轻轻揉搓着，有点懊恼地说：“早知道昨天让小乞儿多买床厚被子好了。”
“呵。”
闭着眼的闻人素月低低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虚弱的嘲讽：“如果早知道，你不如提前给我备点退烧药。”
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讨厌！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笑！”
百里山伸手在他后背上轻拍了一下，语气里带着点嗔怪。
“百里山。”
“嗯？”
他的声音慢了些，带着点昏沉的好奇：“你怎么起这么奇怪的名字……”
百里山咬了咬牙，这是病号……她忍了！
“百里山。”
“又怎么了？”
“你之前为什么敢丢下我自己走？”
“啊？” 百里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之前分开的事。
她本来想怼一句 “难道等着你拖累我”，可看着他此刻虚弱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软了语气。
“不是怕拖累你嘛，你一个人走，不是更方便？”
“哼。”
闻人素月没再说话，只有温热的呼吸轻轻落在她颈间。
这一番折腾下来，百里山也困得不行，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可还是记着要给他换冷敷的手帕。
她强撑着起身，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温度比刚才低了些，才放心地重新躺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黑暗中，忽然又传来闻人素月的声音：“百里山。”
“嗯？怎么了？” 她迷迷糊糊地应着，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跟我回西越吧。”
百里山的脑子瞬间清醒了几分，随即又耷拉下来，侧过身不再理他。
“你快睡吧，我都困死了。”
开玩笑！
自从他从 “阿十” 变成 “闻人素月”，她百里山就没一次能占到便宜，跟着他回西越？
到时怎么被他玩儿死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