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炉里的火焰欢快地跳跃着，发出噼啪的轻响，驱散着夜间的寒意，也将别墅内最后一丝阴冷和血腥气息彻底蒸腾干净。
温暖的光晕填满了客厅，映照在三人脸上，柔和了棱角，也拉近了距离。
那半扇极具冲击力的变异犬肉，此刻已经被李锐用极其暴力的金属操控能力，外加一把林川提供的砍骨刀分解成了大小不等的肉块。
叶蓁则发挥了她药剂师的专业素养，用之前在药房找到的一些香料和盐，勉强调配出了一份简陋却香气独特的腌料，正仔细地涂抹在肉块上。
赵灵没有插手处理食材，她抱着膝盖坐在壁炉旁的软垫上，从某个房间搜刮来的，下巴搁在膝盖上，安静地看着跳动的火焰。
她的侧脸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柔和了许多，不再是之前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反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放松？
父母离去的巨大悲痛依旧深埋心底，但或许是被这难得的温暖和安宁所触动，那层坚冰般的外壳，似乎悄然融化了一丝。
她偶尔会抬头看看正在忙碌的李锐和叶蓁，目光扫过李锐那笨拙却又卖力切肉的样子时，嘴角会极轻微地向上弯一下，随即又迅速恢复平淡。
林川很快也从楼上下来了，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黑色作战服，头发微湿，整个人清爽了不少，连带着因精神创伤而略显苍白的脸色也红润了些。
他走到壁炉旁，很自然地从空间里取出几瓶干净的矿泉水递给众人，然后也找了个垫子坐下，看着李锐和叶蓁忙活。
“川哥，你这存储空间真是末日旅行必备神器啊！”
李锐一边费力地用金属丝串着大块的肉，一边感慨，
“啥都有！连砍骨刀和香料都备着！以后咱们是不是还能继续吃上火锅？”
林川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火锅底料今天不想吃，没有，狗肉火锅你吃不吃？”
“吃啊！为啥不吃！”
李锐眼睛一亮，“只要是你川哥拿出来的，就算是清汤寡水煮皮鞋，我也能吃出满汉全席的味儿来！”
“哦？”林川挑眉，“那我下次留意一下废弃轮胎的味道怎么样，据说胶原蛋白丰富。”
“别啊川哥！”李锐立刻哭丧着脸，“我错了！您的品味那绝对是这个！”
他腾出一只金属手竖了个大拇指，
“这变异犬肉，一看就是顶级食材！瞧这肉纹理！这弹性！绝对大补！”
赵灵终于忍不住，轻轻“噗嗤”笑了一声，虽然很快忍住，但眉眼间的笑意却藏不住。
她白了李锐一眼：“马屁精。”
李锐见她笑了，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奖励，更加来劲：
“我这叫实话实说！赵灵你看，这肉烤起来肯定香！”
叶蓁看着他们斗嘴，也抿嘴轻笑，细心地将串好的肉块架到壁炉火焰上方调整好的金属架上，自然是李锐的杰作。
很快，在火焰的舔舐下，犬肉开始滋滋作响，金黄色的油脂不断滴落，砸在火堆里激起更旺的火苗和诱人的香气。
那股独特的、带着些许野性却又被香料巧妙中和的肉香，迅速弥漫了整个客厅，强烈地刺激着所有人的味蕾。
“咕咚。”李锐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眼睛都快长到肉串上了。
就连一向清冷的赵灵，也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目光被那烤得焦黄油亮的肉块吸引。
林川眼中也露出一丝期待。
这变异兽肉蕴含能量，对恢复体力和提升体质都有好处。
又烤了一会儿，肉香达到顶峰。
“应该可以了！”叶蓁判断道。
李锐早就等不及了，立刻操控金属架将烤好的肉串分给大家。
肉块很大，烤得外焦里嫩，热气腾腾。
四人也顾不上什么形象，各自拿起肉串，吹了吹气，便大口咬了下去。
“唔！烫烫烫！”李锐被烫得直抽气，却舍不得吐出来，含糊不清地赞叹，
“香！真他娘的香！比和平年代的烤全羊还带劲！”
赵灵吃得稍微文雅一些，但速度一点也不慢，一口咬下，焦脆的外皮和鲜嫩多汁的内里形成完美口感，浓郁的肉香充满口腔，让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叶蓁小口吃着，感受着肉食带来的温暖和能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林川也慢慢咀嚼着，肉质紧实弹牙，蕴含的能量化为暖流扩散全身，确实非常不错。
他看着围坐在火堆旁、大快朵颐的队友，心中那根一直紧绷的弦，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就在这时，赵灵似乎无意间望向窗外，忽然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李锐含糊地问，嘴里塞满了肉。
“月亮…”赵灵指了指窗外。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透过干净的玻璃窗，只见夜空中悬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清辉洒落，宁静而祥和。
没有那令人不安的猩红，没有疯狂滋长的活性，也没有那仿佛能刺入灵魂的恐怖嚎叫。
今晚，竟然是一个正常的、宁静的月夜。但还是一样是红色的，只不过少了狂暴的气息。
“奇怪…”
叶蓁也注意到了，“昨天血月之前，我们还遇到了那么多二阶丧尸…按理说…”
按理说，血月之后，即使不是血月当空，夜晚也往往不会如此“正常”。
“确实有点反常。”
林川微微皱眉，精神感知无声无息地向外扩展。
八十米范围内，一片寂静，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极其微弱的丧尸游荡声，一切都显得…过于平静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这种平静，至少暂时对他们有利。
“管他呢！”
李锐心最大，满不在乎地挥挥手里的肉串，
“没血月的狂暴这还不好？正好让咱们安安稳稳吃顿好的，睡个踏实觉！说不定是老天爷看咱们今天替天行道，给的奖励呢！”
他这话冲淡了些许疑虑。确实，能有一个不受打扰的夜晚，弥足珍贵。
肉足饭饱，温暖的火光烘得人懒洋洋的。多日来的疲惫和紧张似乎都在这一刻得到了缓解。
李锐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拍了拍鼓起来的肚子，眼珠子一转，脸上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容：
“咳咳！如此良辰美景，美食佳人相伴，我李锐，作为本团队的气氛担当兼首席艺术家，给大家讲个笑话助助兴怎么样？”
赵灵立刻投来一个“你敢讲无聊笑话我就电你”的警告眼神。
叶蓁则好奇地看着他。
林川不置可否，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肉。
李锐无视了赵灵的死亡凝视，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开始讲：
“说啊，从前有一个胖子，从二十楼掉下来……”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卖关子似的看着大家。
赵灵面无表情。 叶蓁眨了眨眼，等着下文。 林川依旧吃着肉。
李锐嘿嘿一笑，揭晓答案：
“……结果，他变成了……死胖子！”
说完，他自己先忍不住嘎嘎地笑了起来。
客厅里一片寂静。
只有壁炉火苗噼啪作响的声音。
赵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就这？
叶蓁愣了几秒，似乎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掩嘴轻笑，觉得这笑话有点冷，但又莫名符合李锐的风格。
林川吃完最后一口肉，慢悠悠地擦了擦嘴，然后抬眼看向笑得正欢的李锐，淡淡地开口：
“不好笑吗？”
他顿了顿，补充道：
“我觉得挺写实的。”
李锐的冷笑话带来的冷场效果，似乎比窗外正常的红色月光更让人印象深刻。
就在他自己嘎嘎的笑声逐渐尴尬地弱下去时，叶蓁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轻轻“啊”了一声。
她有些不确定地看向林川，小声问道：“林队…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忘了什么？”
李锐挠了挠头，一脸茫然，
“肉不是都烤了吗？调料也用了啊？哦对了！酒！川哥，还有酒没？吃肉不喝酒，乐趣少一半啊！”
林川没有理会李锐的酒鬼发言，他经叶蓁一提醒，眉头微蹙，精神感知瞬间扫过别墅的每一个角落。
很快，他锁定了一个被金属异能彻底封死、之前因为忙于战斗和清理而被忽略的地方——那个存放杂物的内间小仓库。
意识穿透金属门的阻隔，他“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一个被金属绳索捆得结结实实、几乎喘不过气来的肥胖身影，正像一只巨大的蛹般在地上微弱地蠕动。
嘴巴被破布塞得严严实实，只能发出极其细微的、绝望的“呜呜”声。
眼泪、鼻涕和汗水糊了满脸，原本就小的眼睛更是肿成了两条缝。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带路党胖子——王富贵。
他被关在这里，已经快忘了时间。
外面的厮杀声、惨叫声、后来的寂静、再到隐约的肉香味…每一种声音和气味都让他恐惧到极致又饥饿到极致。
他以为自己被彻底遗忘了，会活活饿死或者闷死在这里。
林川收回感知，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是忘了点东西。”
他站起身，朝着那个小仓库走去。
李锐和赵灵也反应过来，想起了那个被他们捆起来塞进去的胖子。
李锐一拍脑袋：“哦！对哦！还有那个胖…呃，王富贵！”他倒是还记得名字。
赵灵没什么表示，只是继续小口喝着水，似乎对那个胖子的命运并不关心。
林川走到仓库门前，手按在金属门上。
李锐之前焊死的金属如同活物般自动软化、回流，露出了门锁。
林川拧开门锁，推开了门。
一股不太好闻的气味扑面而来。
只见王富贵像一摊巨大的、颤抖的果冻瘫在地上，看到门打开和林川的身影，
他如同看到了救世主，被堵住的嘴里发出更加急促的“呜呜”声，眼睛里爆发出极致求生欲的光芒。
林川微微皱了皱眉，对跟上来的李锐道：“把他弄出来，收拾一下。”
“得令！”李锐操控金属异能，那捆着王富贵的金属绳索如同拥有生命般自动解开、回收。
王富贵终于挣脱束缚，一把扯掉嘴里的破布，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然后就开始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磕头：
“谢谢好汉！谢谢大佬不杀之恩！呜呜呜…我以为我死定了…”
“闭嘴，吵死了。”
李锐被他哭得心烦，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没用力，
“赶紧起来，把你这一身味儿弄弄！鼻涕眼泪的，恶心死了！”
王富贵吓得立刻止住哭声，只剩下压抑的抽噎，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肥肉一颤一颤。
林川看着他，平静地开口：“我们清理了这里。张虎他们死了。”
王富贵愣了一下，脸上露出难以置信和一丝复杂的情绪，但更多的是恐惧和庆幸。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林川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第一，跟着外面那些人一起去副别墅，分你三天食物，以后自生自灭。”
王富贵身体一抖，外面那些人的惨状他是知道的，三天食物吃完之后呢？
“第二，”林川继续道，“现在立刻离开翠湖苑，自己去外面找活路。”
离开？王富贵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仿佛能看到无数丧尸和变异兽的血盆大口，吓得他浑身肥肉又是一哆嗦。
这两个选择，听起来都像是死路一条。
但他不敢讨价还价，眼前这几位杀神可是眼睛都不眨就灭了张虎一伙的狠人。
他哭丧着脸，权衡了半天，最终哆哆嗦嗦地说：“我…我选…我离开…我马上就走…”
他宁愿去面对未知的危险，也不想再待在这个让他做噩梦的地方，哪怕多一秒。
林川点了点头，对李锐示意了一下。
李锐从旁边还没收拾完的物资里拿出一瓶水和一小包压缩饼干，塞到王富贵手里：
“喏，路上吃。别说我们不讲道义。”
王富贵握着那点少的可怜的食物，欲哭无泪，但还是连声道谢：“谢谢…谢谢好汉…”
“赶紧滚蛋！”李锐不耐烦地挥挥手，打开了别墅的大门。
冰冷的夜风瞬间灌了进来。王富贵打了个寒颤，最后看了一眼别墅内温暖的火光和那四个他看不透的人，
咬了咬牙，抱着那点食物，迈动着肥胖的双腿，踉踉跄跄地、头也不回地冲入了外面的黑暗之中，很快便消失在夜色里。
至于他能不能活下去，能活多久，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和那身肥肉能提供多少能量了。
李锐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冷风，耸耸肩：“搞定。这下清净了。”
他走回壁炉旁，重新坐下，仿佛只是丢出去一件垃圾，很快就把王富贵抛到了脑后，又兴致勃勃地看向林川：
“川哥，酒呢？刚才的笑话不好笑，我自罚三杯怎么样？”
林川瞥了他一眼，懒得搭理。
叶蓁看着重新关上的大门，轻轻叹了口气，但也没说什么。
末世之中，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道路和需要面对的命运。
窗外，月光依旧宁静地洒落，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壁炉里的火，依然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