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斯站在原地，足足愣了十几分钟。
脖颈上那条银绿色领带的束缚感，以及周身挥之不去的薄荷气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尝试用力去扯那条领带，甚至用了几个破解咒，但领带和袍子如同长在他身上一样，纹丝不动。
利奥·莱奥瓦尔德的魔法造诣，确实该死的出色。
他不可能一直待在盥洗室里。
最终，西里斯顶着那张阴沉得能吓跑摄魂怪的脸，硬着头皮，穿着这件该死的斯莱特林院袍，走进了下一节课的教室。
效果是爆炸性的。
他刚踏进变形课教室，原本喧闹的空间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詹姆·波特惊天动地的狂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梅林最肥的三角裤啊！西里斯！你……你这是怎么了？！被斯莱特林同化了吗？！哈哈哈哈！”
詹姆笑得捶胸顿足，眼泪都飙了出来。
他暂时忘记了自己那份不翼而飞的、辛辛苦苦写好的魔法史论文。
他怀疑是利奥的杰作，但没证据。
其他同学，也都投来惊诧或好奇的目光。
麦格教授惊讶地推了推眼镜，关切地问：
“布莱克先生？你……你的院袍是不是穿错了？”
西里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只是一个恶作剧，教授。”
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后槽牙摩擦的声音。
他强迫自己挺直脊背，用一种“我乐意”的嚣张姿态走到自己的座位，重重地坐下。
但他很快发现，这比他想象中更难熬。
那件袍子和领带上属于利奥的气息，如同一个无形的牢笼。
当他试图趴在桌子上躲避那些视线，那清冷的薄荷味就会更加清晰地窜入他的鼻腔。
这让他根本无法放松，只能僵硬地坐着，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和窃窃私语。
烦躁之下，他再次无意识地用力扯了扯领带，指尖却触碰到了领带内侧一个绣上去的标记。
他低头，借着光线看清——是两个优雅的花体字母：L.L.
利奥·莱奥瓦尔德。
仿佛被烫到一般，他猛地松开了手。
一股热流顺着指尖窜了上来，与之前的怒火和窘迫交织在一起。
他看着那两个字母，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带着点隐秘的、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悸动。
詹姆笑够了，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同情和同病相怜：
“行了，西里斯，这次算我们倒霉，找错了人。利奥那家伙……气性还挺大。不过没关系，等他消气了，我们还能继续和他做朋友的！”
詹姆乐观地认为，这只是一次比较严重的“朋友间”的摩擦。
西里斯没有回答。
做朋友？
他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搞不清自己对利奥·莱奥瓦尔德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是纯粹想和他做朋友吗？
那为什么被他这样报复，除了愤怒，还会有这种见鬼的心跳加速？
为什么……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回到格兰芬多塔楼。
就在他踏进宿舍的瞬间，身上那股无形的束缚感骤然消失。
斯莱特林的袍子和领带变得松垮起来。
西里斯几乎是立刻粗暴地将它们从身上扯了下来，狠狠地摔在地上，仿佛要甩掉所有难堪和那扰人的气息。
他盯着地上那团银绿色，胸口剧烈起伏。
过了几秒钟，他却鬼使神差地又弯下腰，把它们捡了起来。
动作有些僵硬。
他将那件质地精良的院袍和那条带着L.L.标记的领带，一下一下，叠得整整齐齐。
他告诉自己：明天就拿去还给利奥。
对，必须还给他。
但另一个念头紧接着冒了出来：凭什么？利奥甚至都没把他的袍子和领带还回来。
一种类似于报复，又或者是某种更隐秘的心理驱使着他。
西里斯抿紧了唇。
他最终转身，把叠好的衣服深深地塞进了自己衣柜最底层，压在了几件旧毛衣下面。
仿佛这样，就能藏住今天这场荒唐闹剧，以及那件衣服主人带给他的、一切理不清道不明的混乱情绪。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但他决定暂时不去想它。
.
第二天，黑魔法防御术课。
普威特教授依旧坐在讲台上，面前摆着那本书，教室里的空气沉闷。
但利奥的心情却难得地轻松愉快，带着点恶作剧得逞后的余韵。
他走进教室，目光扫过格兰芬多那边，落在了西里斯·布莱克身上。
对方正阴沉着脸坐在那里，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与周围神游的同学格格不入。
利奥嘴角弯了一下，主动走了过去，在西里斯旁边的空位坐下，语气如常地打了声招呼：
“早上好，波特，布莱克。”
詹姆似乎已经从前一天作业失踪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或者说，看到西里斯的窘态让他平衡了不少，他咧嘴笑了笑算是回应。
而西里斯……
西里斯只是硬邦邦地坐在那里，灰色的眼睛盯着前方的讲台，仿佛根本没听见利奥的话，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这还是头一次，西里斯·布莱克明确地无视了他。
利奥挑了下眉，并不在意。
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包裹，放在西里斯的桌面上：
“你的袍子和领带。”
西里斯的目光终于动了一下，瞥了一眼那个包裹，里面正是他昨天被“扣押”的衣服。
但他依旧没说话，也没去碰那个包裹。
利奥转过头，看向西里斯，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掌心向上：
“我的衣服呢？”
西里斯这才终于转过头，对上利奥的视线，他的眼神带着点残余的怒气，又有点别的什么。
他扯了扯嘴角，语气生硬地说：
“扔了。”
利奥愣了一下，随即了然。
他收回手，耸了耸肩，语气里听不出什么失望，反而有点意料之中的调侃：
“……行吧，我猜到了。”
他几乎能想象出西里斯是如何愤怒地将那两件代表斯莱特林的衣物撕碎或者扔进哪个角落的。
碎尸万段？很有可能。
那袍子料子不错，有点可惜。
课堂在普威特教授的朗读声中继续。
就在利奥以为这节课就会在这种诡异的沉默中度过时，旁边的西里斯突然有了动作。
他先是警惕地瞄了一眼讲台上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教授，然后小心翼翼地从他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木盒。
正是装护树罗锅的那个。
利奥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压低声音：
“西里斯·布莱克！你又把它带出来！”
这家伙到底有没有点责任心？
西里斯瞥了他一眼，理直气壮地反驳：
“它喜欢出来玩。待在宿舍盒子里太闷了。”
他轻轻打开盒盖，那只被命名为“刺头”的小护树罗锅正用细小的手指扒拉着苔藓，确实活跃一点。
利奥看着他这副样子，简直无语：
“所以，它的习性观察记录你写了吗？别告诉我你只是带它出来放风。”
西里斯哼了一声，似乎就在等这句话。他又从衬衫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羊皮纸，动作略带得意地塞到利奥面前。
利奥带着怀疑展开。
出乎他的意料，羊皮纸上的字迹虽然依旧带着西里斯特有的潦草不羁，但内容却相当详实认真。
记录了“刺头”近期的进食偏好、活动规律、对不同光照的反应，甚至还有几次尝试接触的细节和观察到的细微反应，比他之前那种“吃了点土玩意”的敷衍记录不知强了多少倍。
利奥有些惊讶地抬眼看了看西里斯，对方正假装专注地看着课本，但眼角余光分明在留意他的反应。
利奥将羊皮纸折好，递还回去，语气带了点认可：
“……还行。”
西里斯接过羊皮纸，迅速塞回口袋，嘴角向上弯了一下，随即又立刻绷紧，继续维持他那副“我很不爽”的姿态，但周身的气场缓和了一点。
利奥转过头，重新将目光投向讲台，心里却觉得有些好笑。
西里斯·布莱克这家伙，一边幼稚地赌气扔了他的衣服，一边却又偷偷把他们的“课业作业”照顾得很好，甚至认真完成了观察记录。
这家伙的脑回路，果然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