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祁同伟真的惹上了国安——
赵瑞龙立刻意识到：不壮士断腕，就得满盘皆输。
他猛地抬起头，脸色铁青：
“高书记说得对，这事儿不能再拖，我马上安排。”
他刚要起身离开。
高育良突然拉住他的衣袖：“别忘了山水集团。”
“现在谁都知道高小琴和祁同伟关系密切，山水集团早就成了众矢之的。”
“这次，只能舍弃了。”
赵瑞龙手指攥得泛白。
山水集团可是他手里最赚钱的产业，是祁同伟帮他搭建起来的，是他布局中至关重要的一步棋。
可现在——
他咬着后槽牙，点了点头。
“我明白，高书记，我懂。”
第二天，高小琴踩着高跟鞋，走进了山水集团的大堂。
名义上，她是老板。
但所有人都清楚，真正的幕后老板是赵瑞龙。
她找到赵瑞龙，没有拐弯抹角：
“祁同伟被调查了，人都找不到踪影。这地方现在危险得很，就像雷区一样。”
“我不能再待下去了，你也别硬撑着。”
“趁现在还来得及，干脆把集团关了，大家都落得个清净。”
她心里直犯嘀咕：赵瑞龙能答应吗？那可是他的命根子啊！
结果——
赵瑞龙听了，不但没发火，反而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你这话正合我意。”
他摆了摆手：“财务报表早就乱得不成样子，我正愁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
“注销手续，今天早上刚批下来。”
“至于山水庄园……”他一挥手，“就当给你压压惊，你要是喜欢就留着，我无所谓。”
高小琴愣住了。
这……真的是赵瑞龙？
那个小气抠门，连一块砖都舍不得多给的赵瑞龙？
按他以前的脾气，集团就算亏得血本无归，也得榨干最后一点利益。
可今天，不但放她走，还主动送房子？
她没再多问，也不敢多想。
当天就办完了所有手续。
所有文件、账本、硬盘——全都付之一炬。
半小时后。
侯亮平带队冲进山水集团，人还没站稳，就大声吼道：
“你们在干什么？！”
“谁允许你们搬东西的？！”
“省反贪局的！负责人在哪里？出来！”
可他一眼望去——
整个办公楼里，每个人怀里都抱着纸箱，一摞一摞地往车上搬。
看上去既像集体搬家，又像是……在毁灭证据。
侯亮平心中一阵狂喜：这下抓个正着！这回总算能把这窝腐败分子一网打尽了！
结果一回头——
前台的姑娘一脸客气，笑得就像刚中了彩票：
“侯局长，您来得可真巧。”
“我们集团……今天刚办完注销手续。”
“手续齐全，公章也已经上交了。”
侯亮平脚下一滑，差点没站稳。
注销？！
今天？！
他张着嘴，手指颤抖地指着那些抱着箱子、神色淡定的人：
“那……他们在干什么？！”
“这个，山水集团没了，连我们都失业了。”
“人都走光了，东西也搬得干干净净！”
侯亮平听完，心里猛地一沉，哪肯就此罢休？一脚踹开大门就冲了进去。
屋里乱得像刚被龙卷风肆虐过——文件散落一地，电脑屏幕破碎得如同蜘蛛网，档案柜的锁都被撬开了，纸片在角落里随风飘动，就像一堆被撕碎的过往。
他蹲下来，翻遍了每个抽屉，撬烂了每一块地板，连垃圾桶都没放过——却一无所获。连个公章的印记都没留下。
他气得拳头攥得咯吱作响，牙根咬得发酸。
这一趟算是白跑了。彻彻底底的白跑。
什么都没捞着，还浪费了不少时间。
等他灰头土脸地回到反贪局，把这事告诉钟小艾，她惊讶得眼睛都瞪圆了：
“啥？全都没了？”
“高小琴和山水集团……难道是提前察觉到风声了？”
“怎么就这么巧，咱们刚行动，他们就立刻把痕迹抹得一干二净？”
钟小艾本来以为，这次侯亮平出马，好歹能挖出点有用的线索，所以才没跟着去。结果呢？连根毛都没捞着。
“肯定是高育良干的。”侯亮平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老师？”钟小艾一脸茫然，“你是说，他表面上支持你调查，背地里却给他们通风报信？”
“没错。”侯亮平冷冷一笑，“开会的时候，他点头的样子，笑得跟佛爷似的。现在看来，那根本不是赞同，分明是在演戏。”
“他肯定早就通知赵瑞龙了——让他们注销公司、销毁数据，不留一点痕迹。这家伙，比狐狸还狡猾。”
侯亮平早就怀疑高育良和赵瑞龙暗中勾结，这次的事情直接证实了他的猜测——这绝非巧合，分明是内部有人故意拆了他们的调查底牌。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钟小艾问道。
侯亮平揉着太阳穴，只觉得脑袋像斗一样大。
其实他早就盯上祁同伟、高育良和赵瑞龙这个“铁三角”了。
表面上看，这三个人似乎毫无关联。
但他私下里经过好几轮调查——发现他们一起参加饭局、项目存在交叉、审批签字等痕迹都能对应上。
他们根本不是各自独立行事，而是一个盘踞在汉东的腐败联盟。
他原本计划，从祁同伟入手，先打开突破口，进而牵出背后的人。
可没想到，祁同伟突然被国安局带走了，连门都摸不着，更别说审讯他了。
剩下的这两个人，一个是省里的三把手，一个是赵立春的亲儿子。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动他们？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钟小艾一看侯亮平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立刻压低声音说道：
“暂时别去碰赵瑞龙。赵立春刚升职，你要是去抓他儿子，就相当于往他脸上泼汽油。”
“再说，你现在手里的证据，根本微不足道，连张纸都算不上。冲动行事，只会把我们自己搭进去。”
她毕竟是巡视组的人，几句话就分析得头头是道，侯亮平心头的怒火也被压了下去。
“行。”他长叹一口气，“那就只能盯着高育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