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任彬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指着自己的鼻子，“在我？晨哥你没搞错吧？明明是你带我来的啊！”
“我带你来的？”黄景晨一副“你小子怎么凭空污人清白”的表情。
“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你前几天刷视频，看到有人搞野外探险，非拉着我说要拍点刺激的素材，搞个百万播放的大爆款？”
任彬张了张嘴，回忆了一下，几天前他确实这么说过。
“是不是你说，普通的风景没意思，要找点没人去过的野路子，显得你技术高超，胆子又大？”
任彬又想了想，这话他也说过。
“到了这儿，是不是你跟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说那里光线好，能拍出大片感？”
任彬的额头开始冒汗了。
“最后，发现这些玩意儿，是不是你第一个嗷嗷叫唤，举着个相机就冲上去了？我拦都拦不住。”
黄景晨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
“所以你看，从头到尾，我就是一个被你胁迫来的无辜群众。你才是整个事件的主谋和发起人。”
“所有的证据，都在你那个宝贝相机里存着呢。”
“到时候领导问起来，你就照实说，主动承担责任，争取宽大处理。”
任彬被这一套组合拳打得晕头转向，脑子里一片空白，嘴里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我才是主谋？”
“孺子可教。”黄景晨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魏警官端着两个一次性纸杯走了过来，递给他们一杯。
“喝点热水，暖暖身子。看你们俩那脸色，跟刚从坟里刨出来一样。”
“魏警官。”黄景晨接过水杯，杯壁的温度让他冰冷的手指恢复了些知觉。
他朝远处努了努嘴，“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一个头两个大呗。”魏警官灌了一大口热水，哈出一口白气。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你看，武警的排爆队已经进去了，正在分组作业。”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黄景晨看到几个穿着厚重防护服的身影，正在小心翼翼地将一枚枚炮弹从土里起出，然后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轻轻放进铺着厚厚缓冲物的箱子里。
更远处，几台小型起重机已经就位，正在将那些锈迹斑斑的迫击炮和重机枪往外吊运。
至于那几门大家伙，几名专家正拿着手电筒和各种仪器围着它们打转，似乎在评估结构和状态，暂时没人敢动。
“先搬小的，再弄中的，最后才是那几个炮王。”魏警官解释道。
“我们警方就在外围打打下手，负责警戒和后勤。这活儿我们可干不来。”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凑过来说：“刚接到消息，首都要来人了。”
“首都？”黄景晨心里咯噔一下。
这事儿已经捅到天上去了？
“可不是嘛。”魏警官的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疲惫和兴奋的奇特表情。
“你以为这些是啥？一堆破铜烂铁？我告诉你，刚才那几个专家初步鉴定了一下，这里面的东西，简直就是个小型万国武器博物馆！”
“德国的、日本的、美国的、苏联的，还有咱们自己当年土法造的……各个时期的都有。”
“尤其是那几门大炮，有几门在国内都是孤品，文献里才有记载，从来没见过实物。这历史价值和研究价值，大到没边了！”
“这消息一传回去，上面直接就炸了。连夜开会，马上就派了最高级别的专家组坐军机过来。”
“这可是活的历史啊，哥们儿，咱们罗江市这回，算是要在全国出名了。”
黄景晨听得目瞪口呆，手里的纸杯被他捏得变了形。
他从没想过，自己瞎猫碰上死耗子，竟然撞上了这么一桩惊天大案。
魏警官看着他的表情，笑了笑，继续爆料。
“还不止呢。我们局里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阳德大学历史系的系主任，半夜三点给我打电话，说要带着他的博士生团队，立刻、马上，飞奔过来现场观摩。”
“还有清北复旦那帮子泰斗，也都通过各种关系联系过来，申请能不能来现场做个调研。一个个急得，跟怕来晚了汤都喝不上一口似的。”
“哦对了，还有博物馆。”魏警官掰着手指头数。
“省博、军博、首都博物馆……全都打来电话，说希望我们警方处理完毕后，能把这批‘文物’移交给他们做永久性展出。”
“我跟你说，连湾岛那边都有人通过关系在打听了，你说这事儿闹的。”
“等会儿！”黄景晨打断了他，提出了一个他最关心的问题，“教授带学生来？这地方……安全吗？这不还埋着一堆炮弹吗？”
“放心吧，核心区域他们进不去。也就等排爆队清理干净了，才能让他们在外围看看。”魏警官摆摆手，“人家都是国宝级的专家，谁敢让他们冒险。”
“那……那些炮弹，博物馆也要？”黄景晨又问，“里面可都有火药，这玩意儿也能拿去做展览？”
“你当博物馆的人傻啊？”魏警官白了他一眼，“肯定得先把里面的炸药火药全都清理干净，变成一个安全的铁疙瘩，才能拿去展览啊。这叫‘去功能化处理’，专业着呢。”
“至于最后花落谁家，那就要看各家本事了。要么是博物馆的级别够高，上面直接指定；要么就是我们阳德市近水楼台先得月，怎么也得留下一两件镇馆之宝吧。”
黄景晨的心脏开始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他搓了搓手，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凑到魏警官跟前。
“那个……魏哥，咱俩谁跟谁啊，我再问个私人点的问题。”
“有屁快放。”魏警官斜了他一眼。
“你看哈，这事儿……影响这么大，价值这么高，都惊动首都了。”黄景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和期盼。
“我，作为第一发现人，你说……以后那博物馆的展品下面，会不会挂个小牌子？”
他清了清嗓子，学着讲解员的语气，一字一顿地念道。
“本展品由罗江市热心市民，黄景晨先生，于某年某月某日发现。”
“你看……有没有这个可能？让我……也跟着历史，留个名？”
魏警官看着黄景晨那副又激动又忐忑，恨不得当场给自己立个生祠的模样，差点没乐出声。
他拍了拍黄景晨的肩膀，力道不轻。
“想得倒挺美。”
“不过嘛，这事儿还真不好说。按规定，这种重大发现，发现人的名字是要记录在案的。”
“至于上不上展牌，那就得看最后文物归属的博物馆那边的意思了。”
魏警官的话给得模棱两可，却足够让黄景晨的心彻底飞上了天。
有门儿！
这就代表有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