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叔喝着鱼汤，笑着说：“这香鱼就得吃新鲜的，咱们今天捕的刚离水没几个小时，滋味最足。”
张凡看着众人吃得不亦乐乎，自己也夹了一块鱼，鲜美的滋味在舌尖散开，连日来的忙碌仿佛都被这一碗鱼汤、一盘煎鱼治愈了。
小桌上，煎鱼和鱼汤很快见了底。
司徒明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瘫坐在椅子上：“太撑了！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鲜的鱼！”
“等回去了，我得跟你们一起去鱼市，拍一拍香鱼交易的场景，绝对是纪录片的好素材！”
张毅打趣道：“你怕不是想趁机再蹭几条香鱼吧？”
司徒明嘿嘿一笑，也不否认：“那必须的！这么好吃的鱼，多吃几条才不亏！”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船舱里的笑声夹杂着淡淡的鱼香，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温暖。
饭后，司徒明拉着张凡踱至船舷，两人并肩倚着栏杆，望着远处海面被月光揉碎成万点碎银，随波轻晃。
晚风携着海水的清润漫过衣襟，司徒明望着粼粼波光忽然轻叹：“说真的，我挺羡慕你。”
他转头看向张凡，眼底映着星辉，“守着这片朝夕相伴的海，身边是知根知底的乡邻，为着一个看得见的目标埋头向前，连海风里都裹着踏实的烟火气。”
“不像我，背着摄像机辗转四方，有时镜头对准取景器久了，心就慌了——怕镜头里的故事不够动人，怕辜负了家里的期许，更怕哪天对光影的热爱，会在奔波里慢慢褪色。”
张凡沉默片刻，从口袋里摸出枚晒干的海蛎子壳。
指腹摩挲着壳上细密的纹路：“你羡慕我守海的安稳，却不知我也曾羡慕你镜头里的万千世界。”
他抬手指向远处缀满星辰的天幕，“从前总盼着走出张家村，觉得都市霓虹定比渔火璀璨。”
“可真踏遍他乡才懂，有人视远方为征途，有人以寻常为归处；你眼中的漂泊，或许是别人求而不得的闯荡，我脚下的安稳，亦可能是他人向往的港湾。”
“就像这片海，晨时是金鳞跃波，暮时是墨浪沉星，它从未改变本色，变的不过是观海人的心境罢了。”
司徒明低头轻踢栏杆，声响在夜色里漾开轻浅的回音：“可我总觉得自己像无依的浮萍，在人海里飘着，找不到根。”
“那便把镜头当作你的根。”张凡轻声打断，“我守着张家村，是想让故土的烟火更暖；你举着摄像机，是想让那些被忽略的故事被看见。”
“我们不过是选了不同的‘舟楫’，却都在朝着心之所向航行。”
“就像今晚的香鱼，有人恋它唇齿间的鲜甜，有人重它市集上的价值，可它自出生便顺着洋流洄游，循着天性生长——生活从无标准答案，能守住内心的‘潮汐’，便不算迷失。”
司徒明一怔，随即笑了，从包里取出摄像机。
镜头对准海面缓缓推进：“你这话比爷爷的训诫更入人心。是啊，我拍纪录片不就是为了捕捉那些‘顺性而生’的真实吗？”
“从前总盯着成片的好坏焦虑，反倒忘了享受镜头里掠过的海风、跃动的鱼群，还有此刻与你共沐星辉的宁静。”
张凡也笑了，扬手将海蛎子壳抛向大海。
贝壳在空中划出一道轻盈的弧线，落入海面溅起细小的水花。
“慢慢来，你镜头里的故事，和我渔网里的收成一样，都得经时光沉淀，熬出岁月的真味。”
两人并肩静立，海风裹挟着淡淡的鱼香拂过，远处星辰与渔火交相辉映，沉默里尽是对生活最温柔的洞悉与释然。
或许是白天拍素材累狠了。
又或许是夜里的对话卸去了心头的浮躁，司徒明这晚睡得格外沉。
连海浪拍船的声响都成了安稳的催眠曲。
再次睁眼时，船舱外的阳光透过舷窗洒进来，暖得人眼皮发沉。
太阳早已挂在船舷正上方，将海面照得波光粼粼。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爬起来，简单洗漱后趿着鞋走出船舱。
一眼就看见张凡、张毅和小六子并排坐在船舷边。
三人各支着一根鱼竿，脚边的小桶里已经躺着十几条银光闪闪的小鱼，在桶里欢快地吐着泡泡。
“醒啦？快过来坐！”
张凡转头冲他招手，鱼竿纹丝不动，却笑得惬意，“今早鱼口不算旺，但没空军就好。”
张毅手里转着鱼竿，瞥了眼桶里的鱼：“都是些小海鲈和鲻鱼，个头不大，但熬汤鲜得很。”
小六子也附和：“钓鱼嘛，图的就是个自在，管它大鱼小鱼，咬钩的瞬间就够乐呵了！”
司徒明走到桶边蹲下，看着里面鲜活的小鱼，昨晚的焦虑仿佛被海风刮散了。
他笑着拿起旁边的备用鱼竿：“算我一个！今天不拍素材了，好好体验下钓鱼人的快乐！”
张凡递给他鱼饵，随口叮嘱：“挂饵别太用力，免得把钩子露出来。”
司徒明笨手笨脚地挂好饵。
学着他们的样子甩杆，鱼钩却差点勾到船帆。
引得张毅哈哈大笑：“司徒大导演，你这甩杆姿势，是来给鱼‘拜年’的吧？”
司徒明脸一红，不服气地调整姿势：“第一次钓鱼难免手生！不像你们，天天跟海打交道。”
他瞥了眼张凡，见对方半眯着眼晒太阳，鱼竿都快滑下去了。
忍不住调侃：“我说张凡，你可真是个‘懒人天花板’！昨天捕香鱼累够呛，今天倒好，往这儿一靠就跟要睡着似的，合着你不管啥时候都能找到最懒的生活方式？”
张凡慢悠悠睁开眼，指了指水面：“钓鱼讲究‘静等’，越急越钓不着。再说了，忙里偷闲才叫生活，总绷着弦不累啊？”
张毅接话：“凡哥这话在理！上次跟他去后山砍柴，他都能在树荫下歇半小时，美其名曰‘等风凉’。”
小六子也跟着笑：“但凡哥‘懒’的时候，总能有好收获！上次歇着歇着就发现了一窝野鸡蛋。”
司徒明听得乐了，刚要开口，手里的鱼竿突然动了动。
他瞬间紧张起来：“动了动了！是不是有鱼上钩了？”
张凡眼疾手快地按住他的手：“别急着拉，先遛遛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