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的寒意从封印深处漫出，连凌汐周身萦绕的水纹都凝了层薄霜。她立于断壁残垣之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半枚碎裂的玉佩——那是陆沉渊闭关前，仓促塞到她掌心的护身符，此刻玉面裂纹里还嵌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像极了他命魂不稳时，唇边溢出的魔息。
“该来的总会来。”凌汐轻声呢喃，提起裙摆跨过满地斑驳的符文。自陆沉渊以半身修为镇压魔渊裂隙，已过了三七二十一日，前几日她尚能感知到他命魂虽弱却稳，可昨夜三更，那丝联系突然如坠冰窟，连水神之力都探不进半分。她终究按捺不住，第一次踏足这处被三界视为禁地的封印之地。
脚下青石板突然震颤，一道玄黑身影从暗影中掠出，魔纹在他袖口翻涌，凌厉的气息直逼凌汐面门。是墨烬，陆沉渊座下最得力的魔裔，往日见她时虽恭敬不足，却也从无这般敌意。
“水神大人擅自闯入封印，是觉得我主还不够辛苦？”墨烬的声音像淬了冰，眼底猩红纹路因警惕而愈发清晰，他侧身挡在通往封印核心的石门前，周身魔气几乎凝成实质，“此处乃魔域重地，非我主传唤，外人不得入内。”
凌汐眉心微蹙，指尖水纹流转，却未显露半分攻击性：“我只是来查看沉渊的命魂，昨夜他魂息骤弱，我……”
“我主的状况，自有我等照看，不劳水神费心。”墨烬猛地打断她，语气里的疏离像道无形的墙，“您是天界水神，他是魔域之主，本就殊途。如今他为镇压裂隙耗尽心力，您此刻前来，究竟是担忧，还是想‘打扰’他最后一丝稳固心神的机会？”
“打扰？”凌汐怔住，心口像是被魔器刺中，密密麻麻的疼。她从未想过，自己的担忧在魔裔眼中，竟会是这般用意。她下意识攥紧玉佩，声音微微发颤：“墨烬，你明知道我与沉渊……”
“我只知道，自您出现，我主便屡屡为天界妥协，连镇压裂隙都要瞒着众魔，独自承受魂飞魄散的风险！”墨烬眼中怒意更甚，魔气翻涌间，石门上的封印符文竟开始闪烁红光，“您若真为他好，就该离这里远些，别让他连闭关都要分神顾忌天界的眼光！”
凌汐望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排斥，指尖水纹渐渐黯淡。她忽然想起前几日，陆沉渊在水镜中与她相见时，眼底一闪而过的疲惫，那时她只当是修为消耗过巨，如今才明白，他或许早知道，她与魔域之间，终有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封印深处传来一声细微的震颤，墨烬脸色骤变，转身就要往石门内冲，却被凌汐伸手拦住。她望着石门上愈发刺眼的红光，声音轻却坚定：“他命魂已快撑不住，你若强行闯入，只会让裂隙反噬更甚。让我进去，水神之力能暂时稳住他的魂息。”
“不必！”墨烬甩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凌汐踉跄着后退半步，“我主说了，若您前来，绝不能让您靠近封印核心——他怕您被魔气所伤，更怕……您看到他如今狼狈的模样，会动摇。”
最后一句话像根细针，轻轻刺破了凌汐强装的镇定。她望着墨烬决绝的背影，又低头看向掌心碎裂的玉佩，忽然发现，自己与陆沉渊之间，除了三界的隔阂，竟还有着这般小心翼翼的隐瞒。寒风卷着魔气掠过，将她的裙角吹得猎猎作响，也吹开了她与魔裔之间，第一道清晰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