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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码门后,并非预想中的金库或控制中心,而是一个相对狭小的、布满各种仪器接口和数据端口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冰冷的、类似金属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比外面更加浓重。房间中央是一个类似手术台的金属平台,旁边连接着几台屏幕漆黑、但指示灯偶尔会微弱闪烁的复杂设备。墙壁上嵌着一排排密封的储物柜,大部分都紧闭着,其中一个柜门上,清晰地印着一个醒目的标志:一个被橄榄枝环绕的注射器,下方有“a系列专用”的字样。

“母体”那句“欢迎回家,a-07”的低语,如同冰水浇头,让小七瞬间从打开密码门的兴奋中惊醒,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家?这里绝不是家!这是一个实验室,一个制造她、也可能囚禁或销毁她的地方!

她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和厌恶,警惕地扫视整个房间。没有活物,没有动静,只有仪器低沉的嗡鸣和指示灯规律的闪烁,仿佛一个沉睡的巨兽的心脏在缓慢搏动。

小七的首要目标是找到那个标有“a系列专用”的储物柜。柜门没有锁,似乎等待着特定权限的激活。她尝试着将便携终端(电量已岌岌可危)连接到旁边一个看起来是控制终端的接口上。这一次,接口匹配了!

屏幕亮起,跳出一个极其简洁的界面,只有几个选项:

【系统状态】、【实验日志(最后条目)】、【紧急协议】、【物资清单】。

她立刻点开【实验日志(最后条目)】。一段简短的文字浮现,日期标注是旧世界毁灭前很短的时间:

“项目‘普罗米修斯’最终阶段评估。a系列原型体表现出超乎预期的环境适应性与认知潜力,但‘妈妈’神经同步协议出现不可控波动,伴随有周期性认知过载与情绪失稳风险(参见事件a-07-1138)。为确保样本在脱离受控环境后的长期存活率与行为可控性,紧急研制了‘和谐稳定剂’配方(存储于a系列专用柜,编号St-a-1)。此制剂可有效平抑神经同步波动,降低认知过载风险,但副作用明确:将显着抑制样本的‘环境信息处理效率’(即那种近乎预知的危险感知与超速信息整合能力),并可能导致思维速度回归基准水平(注:基准水平仍优于普通人类)。使用决策需极端谨慎,仅在生存受到认知过载本身威胁时考虑。——项目主管:李振华(绝笔)”

日志到此戛然而止。老李的绝笔!他果然在这里留下了关键信息!“和谐稳定剂”……这就是解决她近期频繁出现意识模糊、情绪波动甚至幻觉的钥匙!但代价也极其明确——她会失去那种让她多次化险为夷的、超越常人的“敏锐度”和“直觉”,变回一个……相对聪明的普通人?

这是一个残酷的抉择。保留能力,意味着要持续承受“母体”低语侵扰和自身系统不稳定的风险,随时可能彻底失控;使用稳定剂,能获得心灵的平静和思维的稳定,但也将失去在废土上最宝贵的生存优势。

在【系统状态】和【紧急协议】中,小七还发现了一些令人震惊的碎片化信息。

系统状态显示,这个“起点站”的能源来自一个深埋地下的、衰变周期极长的“同位素热电发生器”,它还能维持最低限度的运行数十年。但更重要的是,在【紧急协议】的附录里,提到了在“极端情况”(指旧世界崩溃)下,预设的最终指令是:“……尝试与‘新世界’主控中心‘方舟’建立联系,上传核心数据,等待回收指令。”

“新世界”?“方舟”?主控中心?回收指令?

这些词汇指向了一个远超她想象的宏大背景。结合她过去在“基石”芯片和零星情报中看到的“跨洋运输”、“大陆级霸权”等字眼,一个模糊的图景逐渐浮现:旧世界毁灭时,可能并非所有文明都一同消亡。在遥远的、被称为“新世界”的大陆(可能是隔海相望的欧亚非大陆?),存在着一个继承了旧世界顶尖科技、甚至可能更加强大的文明实体——“方舟”。而制造她的“母体”,很可能就是这个“方舟”下属的某个尖端生物项目。“回收指令”意味着,她自始至终,都被视为那个遥远霸权的财产!

而她现在所在的这片废土,这片被称为“旧大陆”的土地(美洲),已经与“新世界”失去了所有联系,科技严重断层,沦为被遗忘的、充满辐射与怪物的试验场和垃圾场。只有“方舟”拥有跨越浩瀚大洋的技术能力,但他们似乎暂时放弃了对这片“失败大陆”的大规模干预,只是像观察实验样本一样,偶尔投来注视(比如“母体”的低语),或者……在必要时进行“回收”。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渺小和无力。她不仅要在废土上挣扎求生,还要时刻警惕着一个远在天边、却可能拥有神一般力量的存在的觊觎。

小七走到了那个a系列专用柜前。柜门感应到她的接近(或许是检测到她的生物特征?),无声地滑开。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几排小巧的金属盒。她打开标有“St-a-1”的盒子,里面是十支封装在真空玻璃管中的蓝色澄清液体,旁边还有一支一次性的自动注射器。说明书极其简洁,只有用法和警告,与日志描述一致。

她拿起一支稳定剂,冰凉的触感透过玻璃传来。该用吗?

此刻,她虽然疲惫,但思维尚且清晰。那种危险的“感知过载”和情绪失控,在离开“磐石”的压力环境后,似乎有所缓解。也许,只要远离“母体”的信号源(如果“起点站”本身不是一个信号放大器的话),她暂时还能控制自己。

如果现在注射,她将获得稳定,但也会失去敏锐。在返回“磐石”的漫漫险途中,没有那种对危险的直觉预警,她生存的几率会大大降低。而且,回去之后,她要面对的是墨影的步步紧逼和“信驿”的内外交困,一个“稳定”但“平庸”的小七,如何与之抗衡?

但不注射呢?下一次“过载”会在何时何地袭来?如果是在与尸潮或敌人交战的紧要关头突然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权衡再三,小七做出了一个谨慎的决定:她将一支稳定剂和注射器小心地收进贴身的口袋里,作为最后的应急手段。除非感到意识即将彻底崩溃的边缘,否则绝不使用。她要依靠自己的意志力再坚持一段时间,至少撑到找到相对安全的环境。

随后,她开始搜刮这个房间里有用的东西。除了稳定剂,她还找到了一些高能量营养棒、几块尚未失效的核能电池,可以为终端充电!一套高级别的防辐射服、以及最重要的——一台看起来比她的便携终端先进得多的、加固型数据平板(pdA)。她尝试启动pdA,发现它拥有更强大的计算能力、更详细的离线地图(包括“起点站”的完整结构图!),以及……一个加密的、名为“李的私人日志”的文件夹。

时间紧迫,她无法立刻破解日志。将有用的物资尽可能装入背包后,小七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决定了她命运的房间,毅然转身,沿着来路返回。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母体”已经注意到了这里的激活,停留越久越危险。

凭借新获得的pdA上的完整地图,小七的返程顺利了许多。她避开了来时的许多险路,找到了一条相对快捷安全的撤离路线。然而,就在她即将抵达通往地面的通风井时,pdA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警报——它检测到了一种微弱的、但正在迅速增强的特定能量信号,信号源……就在她正上方!

几乎同时,她脑海中“母体”的低语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一丝……愉悦?

“……信号确认……样本a-07活性稳定……坐标锁定……”

“……回收小队……已部署……预计接触时间: 3小时……”

回收小队?!三个小时?!

小七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母体”不仅发现了她,还派出了回收力量!是因为她激活了“起点站”的权限吗?她不敢怠慢,用最快的速度爬上通风井,冲出地面,重新回到那片荒芜死寂的“铁锈荒原”。

天空依旧是铅灰色,但空气中仿佛多了一丝无形的压力。她必须赶在所谓的“回收小队”抵达前,尽可能远离“起点站”!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瞥向了口袋中那支蓝色的稳定剂。使用它,获得稳定,但失去敏锐的预警能力,在逃亡中无异于盲人骑马;不使用,就要冒着随时可能被“母体”影响甚至控制的风险,与时间赛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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