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没来得及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房间，鹿深时正趴在林辰月枕边认真地舔着爪子。
粉白色的肉垫卷成一团，舌尖划过爪子上细软的绒毛，连每一根毛发的走向都要打理得整整齐齐。
这是他每天雷打不动的“晨间仪式”，仿佛只有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才算开启了新的一天。
可这份惬意很快被尖锐的通讯器警报撕裂。
那声音像被拉长的金属刺，猛地扎进安静的房间，鹿深时瞬间竖起耳朵，白色尾巴“唰”地贴紧身体两侧，粉色鼻尖快速抽动起来。
他没有闻到以往感染物那种令人作呕的腥气。
鼻腔里却萦绕着一股混乱又痛苦的精神波动，像被揉皱的丝绸，每一丝纹路里都裹着不安。
林辰月几乎是弹坐起来，指尖刚触到床头那把嵌着精神力晶石的短刃，眼角余光就瞥见潞晏已站在客厅中央。
黑色作战服的肩甲还沾着昨晚训练时的星尘碎屑，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他手里的战术平板屏幕上，红色信号正疯狂跳动，像濒死挣扎的火焰：“不是感染物，是失控精神体。黑塔外围第三居民区，监测到一只巨型兔子形态，精神波动异常，且有污染扩散倾向。”
“兔子？”林辰月抱着鹿深时快步走到屏幕前，指尖在平板上滑动，将画面放大。
模糊的轮廓在屏幕里逐渐清晰。
那兔子足有三层楼那么高。
蓬松的白色绒毛本该像云朵般柔软，此刻却黏着些灰黑色的污渍，皮肤下隐约能看到流动的灰光，像埋在棉花里的劣质灯珠。
“查到是哪个队员的精神体了吗？”
“还没确认，精神波动太混乱，像是被什么东西搅成了浆糊，”潞晏的声音顿了顿，目光从屏幕上移开，落在刚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溪午身上。
溪午正用爪子轻轻挠着潞晏的裤腿，粉色眼睛里没有平时的温顺，反而透着几分警惕，“但探测器显示，它的核心意识还在挣扎，没有完全被污染。不能用武力摧毁，得想办法稳住它。”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鹿深时和溪午身上，语气比刚才柔和了些：“鹿深时，溪午，待会儿你们听我指挥。鹿深时你的精神力温和，适合安抚。溪午你擅长构建防御，配合林辰月稳住它的精神屏障，别让污染扩散。”
两只精神体同时点头。
鹿深时用脑袋蹭了蹭林辰月的手心，白色精神力在爪尖凝成细碎的光粒，像撒了把星星。
溪午则绕到潞晏脚边，粉色精神力轻轻缠上他的手腕，像条温顺的小蛇，却在触碰的瞬间传递出坚定的决心。
他知道这次任务不简单，但只要和鹿深时一起，就没什么好怕的。
悬浮车驶出黑塔时，鹿深时扒着车窗往下看。
街道上没有预想中的慌乱人群，巡逻队的队员们穿着统一的蓝色制服，正引导居民朝着避难所的方向走，连老人怀里的宠物都被妥善安置在便携笼里。
只有淡蓝色的临时防护罩将第三居民区圈在其中，像个透明的玻璃罩，罩子内侧还沾着些兔子挣扎时溅起的尘土。
防护罩内，那只巨型兔子正用前爪疯狂刨着地面。
每一次落地都震得地面微微颤抖，水泥路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灰色雾气从它的绒毛缝隙里渗出来，像坏掉的水管般不断溢出，落在草地上，原本翠绿的草叶瞬间就蔫了下去，变成了难看的灰黄色。
“它在疼。”鹿深时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轻了许多，像是怕惊扰到那只兔子，“我能感觉到，它的精神体里有东西在啃咬，像是……像是无数只小虫子在爬。”
溪午凑到车窗边，粉色眼睛紧紧盯着那团庞大的身影，鼻尖也跟着动了动：“还有人的气息，很微弱，藏在它的精神核心里，像是被裹在棉花里的小灯。”
林辰月的手指猛地攥紧了手里的短刃，指节泛白：“是精神体与主人的链接没断开？如果强行攻击，主人的精神核心会跟着受损，搞不好会变成植物人。”
潞晏将悬浮车停在防护罩边缘，赵峰带着一队队员已经在周围布好了防线。
他们手里的精神力步枪都调成了最低输出模式，枪口对着兔子的方向，却没有任何人扣下扳机。
“王浩，用精神力探测器锁定兔子的核心位置，越精确越好！”潞晏对着通讯器喊道，声音透过设备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李雪，让医疗组把精神稳定剂备好，再带几台精神力牵引仪，一旦找到主人的意识，立刻注入稳定剂，把人拉出来！”
王浩的声音很快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队长，核心位置大概在兔子的胸腔位置，但周围裹着厚厚的污染层，探测器只能模糊定位！”
“林辰月，”潞晏转头看向身边的人，“你负责用精神力搭建缓冲带，把兔子和居民区彻底隔开，别让污染沾到建筑物。鹿深时和溪午从两侧切入，先试着用精神力接触它，看看能不能让它平静下来。只有它不挣扎了，我们才能精准找到主人的意识。”
林辰月点头，将鹿深时放在地上：“小心点，不行就立刻退回来。”
鹿深时蹭了蹭他的脚踝，转身和溪午对视一眼。
他们踩着队员们搭好的人梯。
那是队员们单膝跪地，手手相扣组成的简易台阶。
一步步跃到防护罩上。
防护罩的表面带着淡淡的凉意，鹿深时站稳后，先深吸了口气，白色精神力从身体里缓缓释放出来，像一团柔软的云朵，轻轻覆在兔子的绒毛上。
灰色雾气遇到白光的瞬间，像是遇到了热水的冰块，“滋滋”地响着消散了一小片。
兔子刨地的动作明显顿了顿，原本竖得笔直的耳朵也耷拉下来一点，泛灰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似乎在疑惑这股温和的力量是什么。
“有效！”赵峰的声音刚落，意外突然发生。
兔子像是突然被什么刺激到，猛地抬起前爪，朝着防护罩的方向挥来。
灰色雾气瞬间暴涨，像翻涌的潮水，竟将鹿深时的白光硬生生压了回去。
鹿深时踉跄着后退半步，爪子在防护罩上划出浅浅的痕迹，白色精神力也跟着晃了晃，差点溃散。
就在这时，粉色精神力从侧面涌来。
溪午快速跑到鹿深时身边，将自己的精神力缠在鹿深时的白光上，两道光芒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半透明的光网。
光网的边缘泛着淡淡的金芒，像是给脆弱的防线镀了层铠甲，重新朝着兔子的方向推进。
“林辰月。”潞晏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他手里的长刀已经出鞘，刀身上附着着黑色精神力，却没有贸然上前。
他在等最佳时机。
林辰月立刻释放全部精神力，金色光带从他掌心涌出，顺着光网蔓延，像藤蔓般缠绕住兔子的身体。
金色光带带着安抚的力量，每缠上一圈，兔子的挣扎就弱一分。
渐渐地，它挥舞的前爪停了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缓，泛灰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像是从混沌中醒了过来。
“就是现在！”潞晏低喝一声，踩着队员们搭建的人梯，像只猎豹般跃到兔子面前。
鹿深时和溪午立刻配合着将光网收紧，在兔子胸前的绒毛上撑开一道缝隙。
那正是王浩探测到的核心位置附近，缝隙里能看到隐约的蓝色光芒，那是主人意识的颜色。
潞晏的动作精准得像经过千百次演练，他从腰间的背包里取出一支装有淡绿色液体的注射器，顺着缝隙精准地注入兔子的身体。
注射器里的精神稳定剂能快速安抚混乱的精神力，注入的瞬间，兔子的身体明显晃了晃，却没有再挣扎。
“王浩，现在能定位到主人意识了吗？”潞晏对着通讯器大喊，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找到了！在兔子的左前爪位置！精神波动很弱，像是快熄灭的蜡烛，需要立刻剥离，再晚就来不及了！”王浩的声音里带着紧张，探测器的屏幕上，代表主人意识的蓝色光点正在慢慢变暗。
鹿深时立刻从防护罩上跳下来，顺着兔子的腿爬到左前爪旁。
他的爪子轻轻碰了碰兔子的绒毛，白色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探入。
绒毛下的温度比想象中低，灰色雾气像粘稠的胶水，裹着那团微弱的蓝色光团。
鹿深时能清晰地感觉到，光团里裹着一个男人的意识，他在沉睡，眉头皱着，像是在做噩梦。
“溪午，帮我稳住它！”鹿深时回头喊道，白色精神力已经开始一点点梳理周围的灰色雾气。
那些雾气很顽固，每梳理掉一丝，就会有新的雾气涌过来，像永远也清理不完的潮水。
溪午立刻跳到兔子的左前爪上，粉色精神力在蓝色光团周围铺开，像一面透明的盾牌，将涌过来的灰色雾气挡在外面。
他还特意将精神力的温度调得和鹿深时的一样温和，怕惊扰到里面的意识。
鹿深时更加专注地操控着精神力。
他把白色光粒拆成更细的丝线，一点点钻进灰色雾气里，像用梳子打理打结的头发，耐心地将雾气从蓝色光团上剥离。
这个过程很耗精神力，没一会儿，鹿深时的呼吸就变得急促起来，白色绒毛也微微汗湿，贴在身上。
溪午看在眼里，悄悄将自己的精神力分了一部分给鹿深时。
粉色光丝缠上白色光丝，像是给他补充了能量，鹿深时的动作又快了些。
终于，在他们俩的配合下，最后一丝灰色雾气被剥离。
蓝色光团失去了束缚，轻轻飘了起来，像个易碎的肥皂泡。
鹿深时立刻用精神力托住它，慢慢朝着地面飞去。
林辰月已经拿着精神力容器在下面等着，容器里铺着柔软的精神力软垫，能保护光团不被外界干扰。
当蓝色光团稳稳落在容器里的瞬间，兔子庞大的身体晃了晃，灰色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像是被风吹散的烟。
它的体型也开始慢慢缩小，从三层楼那么高，渐渐变回正常兔子大小，最后“噗通”一声瘫软在地上，白色绒毛恢复了原本的柔软，只是眼神里还带着几分疲惫。
林辰月立刻将容器盖好，指尖在上面轻轻划过，激活了稳定程序：“里面的人是后勤组的张叔，我见过他，上次给我们送过训练器材。他只是精神力透支，没有生命危险，等稳定剂起效，应该就能醒过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悬浮车的轰鸣声。
几辆黑色悬浮车朝着这边驶来，车身上没有任何标志，只有车窗是深色的，看不清里面的人。
车停下后，下来几个穿着白色制服的人，他们的袖口别着银色的徽章，上面刻着“黑塔科研部”的字样。
为首的人走到兔子身边，蹲下身，用手里的仪器扫描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对潞晏说：“这只精神体出现了罕见的‘污染变异共生’现象，对研究精神体污染机制有重要价值，需要带回科研部进行观察研究。”
他一边说，一边从随行人员手里接过一个透明的密封箱，箱子里铺着淡蓝色的缓冲垫。
他小心翼翼地将昏睡的兔子抱进箱子里，盖好盖子，箱子外侧立刻亮起一层淡紫色的光膜，用来隔绝外界的精神力干扰。
鹿深时看着被带走的兔子，有些担忧。他想起刚才梳理雾气时感受到的痛苦，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以后溪午会这样吗？
溪午走到它身边，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耳朵，粉色眼睛里满是温柔：“别担心，科研部的人只是想找出让它恢复的办法，不是要伤害它。等研究清楚了，它就能回到主人身边了。”
鹿深时抬头看向溪午，点了点头。
风里的混乱气息渐渐散去，朝阳终于冲破云层，透过防护罩洒下来，落在两只小精神体交握的爪子上，泛着温暖的光。
林辰月和潞晏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的身影，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赵峰走过来，拍了拍潞晏的肩膀：“队长，这次多亏了鹿深时和溪午，不然我们还不知道要耗到什么时候。”
潞晏看着两只小精神体依偎在一起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是它们的默契够好。”
林辰月也笑了，走到鹿深时身边，弯腰将他抱起来：“辛苦你了，回去给你开你最爱的冻干三文鱼。”
鹿深时蹭了蹭他的下巴，眼睛里重新有了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