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冰原彻底沉入黑暗，-95c的低温让避难舱的金属舱壁都泛着刺骨的寒意。林辰坐在监控室里，面前的屏幕分屏显示着基地周围的六个关键角度 —— 太阳能板阵列的指示灯像微弱的星辰，无毒区边缘的荧光虫已散去大半，只剩零星光点在冰面上闪烁，而西北方向的冰缝旁，潜行者的黑影早已消失在暮色里，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爬痕。
“发电机按计划停了两小时，储能电池还剩 42%。” 王经理端着一杯温盐水走进来，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很快冻成冰粒，“老周把幼苗都移到储物间了，用保温棉裹了三层，子叶的银光稳定多了，应该能扛过今晚的低温。”
林辰点点头，目光仍锁在屏幕上。白天潜行者的出现让他始终悬着心，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对讲机：“阿力和小张在舱门值守？”“嗯，他们带了热成像仪，每隔半小时巡一次无毒区，目前没发现异常。” 王经理喝了口盐水，突然指向屏幕右下角，“哎？那是什么？”
林辰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 编号 “6” 的监控（覆盖主街中段）屏幕上，一道微弱的人影正从冰雾里钻出来。人影穿着一件破旧的黑色抗冻服，服脚磨得露出里面的棉絮，背上背着一个鼓囊囊的小包裹，脚步踉跄，每走一步都要扶着身边的冰雕（之前冻僵的车辆），显然已经耗尽了力气。
“调大画面！” 林辰立刻操作键盘，将监控画面放大。屏幕上的雪花多了几分，但仍能看清那人的细节：他的抗冻服帽子歪在一边，露出的头发上结满冰花，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紫得发黑，每一次抬手都显得异常僵硬 —— 显然是手脚已经开始冻僵，全靠意志力在支撑。
“是幸存者？” 王经理的声音带着惊讶，“这个点还在外面走，不怕被潜行者抓吗？” 林辰没说话，盯着那人背上的包裹 —— 包裹用粗麻绳捆着，边角露出一点纸质的痕迹，像是地图或文件。那人走到一辆冰封的轿车旁，突然腿一软，重重摔在冰面上，包裹从背上滑落，滚到一边。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右手撑在冰面上，却因为手指冻僵，刚一用力就滑了回去，手掌在冰面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 血珠落在冰上，瞬间凝成暗红色的冰晶。他又试了两次，每次都以摔倒告终，最后只能趴在冰面上，胸口微微起伏，呼出的白雾在面前聚成一团冰晶，再也没了动静。
“冻僵了？” 王经理的声音低了下去，“要是没人救，最多半小时就没气了。” 林辰的手指悬在通话键上，心里像被冰锥扎着 —— 救，还是不救？
就在这时，小李抱着妞妞路过监控室，妞妞揉着惺忪的睡眼，凑到屏幕前：“叔叔，那个人怎么躺在地上不动呀？他是不是冷呀？” 小李顺着女儿的目光看去，屏幕上的景象让她心口一紧：“他的抗冻服破了，肯定是冻得爬不起来了。”
“不能救！” 苏雨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她刚从种植区检查完幼苗回来，脸上还带着疲惫，“之前野狼团队就用‘受伤幸存者’当诱饵，咱们差点上当！这个人深夜出现在主街，身上还带着包裹，谁知道里面是不是炸弹，或者他身后跟着潜行者？”
“可他看起来不像陷阱。” 阿力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他和小张在舱门值守，通过共享屏幕也看到了监控画面，“他的抗冻服是最普通的民用款，破成那样，要是野狼团队的人，早穿专业抗冻服了。而且他摔倒后没呼救，也没看镜头，不像是在引咱们出去。”
“救他需要冒多少风险？” 王经理掰着手指算，“出去至少要两个人，带燃烧瓶、除黏剂、热成像仪，往返至少 40 分钟。现在外面 - 95c，暴露在外超过 20 分钟就有深度冻伤风险，而且潜行者可能还在附近，万一被偷袭，两个人都得完。”
老周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块刚烤好的麦芽饼：“咱们现在的物资能多养一个人吗？柴油够发电机多开一小时供暖，麦芽苗够多一份口粮，医疗包还有冻伤膏 —— 要是他活着，说不定能告诉咱们外面的情况，比如其他幸存者在哪，有没有更安全的基地。”
林辰看着屏幕上那人微微起伏的胸口 —— 他还活着，只是冻僵了。如果不救，天亮后他就会变成冰原上又一具冻僵的尸体；如果救，可能会给基地带来未知的危险。他想起末世前自己是消防员，每次出警从没想过 “该不该救”，可现在，每一次选择都连着所有人的命。
“阿力、小张，你们准备出发。” 林辰终于按下通话键，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穿最厚的抗冻服，带两罐融冰剂、三个燃烧瓶、一个急救包，走无毒区的东侧路线，那里离潜行者之前出没的冰缝最远。靠近他后先用电棍试探，确认没有威胁再检查状态，能抬就抬回来，不能抬就放弃 —— 安全第一。”
“收到！” 对讲机里传来阿力的回应，接着是拉链拉动和装备碰撞的声响。林辰盯着监控屏幕，看着阿力和小张的身影从舱门出来，踩着冰爪沿着无毒区边缘往主街走，他们的身后拖着两道长长的冰晶轨迹，像两道微弱的光，在黑暗的冰原上格外显眼。
十五分钟后，阿力和小张终于走到那人身边。小张用热成像仪扫了扫，对着对讲机说：“还有生命体征！核心体温大概 30c，比正常低 7c，手脚已经冻僵，没发现外伤。” 阿力则蹲下来，小心翼翼地翻开那人的包裹 —— 里面没有炸弹，只有半块冻硬的压缩饼干、一张折叠的地图，还有一个写着 “小雅” 的小布偶。
“是个普通人，可能在找孩子。” 阿力的声音软了些，他和小张一起，将那人的胳膊架在肩上，慢慢往回走。那人的身体很沉，冻僵的手脚像灌了铅，每走一步都要耗费很大力气，小张时不时用融冰剂喷在他的手脚上，试图缓解冻僵的状态。
就在他们走到无毒区边缘时，监控屏幕突然闪了一下 —— 西北方向的冰缝里，几道黑影快速移动，是潜行者！它们似乎被移动的人影吸引，正朝着阿力他们的方向爬来，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
“快！潜行者来了！” 林辰对着对讲机大喊，“往舱门跑！别回头！” 阿力和小张立刻加快速度，几乎是半拖半扛着那人往回冲。潜行者的嘶鸣声从冰缝里传来，越来越近，监控里能看到它们银灰色的鳞片在黑暗中反光，离阿力他们只有不到五十米。
“启动舱门燃烧器！” 林辰对着王经理喊。王经理立刻按下按钮，舱门两侧的燃烧器瞬间喷出蓝色火焰，在门口形成一道火墙，既能驱散潜行者，也能给阿力他们供暖。
终于，在潜行者追上之前，阿力和小张把那人拖进了舱门。燃烧器的火焰将潜行者逼退，它们在无毒区外徘徊了几分钟，才不甘心地退回冰缝。舱内，众人立刻围上来，小李用体温捂热那人的手，老周则端来温盐水，试图喂他喝下去。
“他的地图！” 苏雨突然指着掉在地上的地图，弯腰捡起来展开 —— 地图上用红色的笔标记着一条路线，从城西研究所延伸到 “南方恒温基地”，旁边还写着几个小字：“最后一批幸存者，三月十五前到达”。今天是三月十二号，也就是说，还有三天，那个恒温基地可能会关闭入口。
“南方恒温基地？” 林辰凑过去看地图，“之前从来没听说过，是官方的还是民间的？” 苏雨摇摇头，手指划过地图上的标记：“不确定，但这上面标注了沿途的冰缝和安全点，看起来很详细，不像是假的。”
就在这时，那人突然咳嗽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他的视线很模糊，扫过围在身边的人，声音微弱得像耳语：“水…… 还有…… 小雅……”
林辰赶紧递过温盐水，他喝了几口，精神好了些，目光落在小张手里的布偶上：“那是…… 小雅的…… 你们…… 有没有见过一个五岁的小女孩…… 穿粉色棉袄……”
妞妞突然走过去，拉了拉他的衣角：“叔叔，你在找小雅姐姐吗？我叫妞妞，也五岁。” 那人的眼睛突然亮了，想伸手摸妞妞的头，却因为手还没恢复知觉，只能微微抬起：“妞妞…… 你见过她吗？她在…… 在便利店旁边的校车旁…… 我去找她…… 却找不到了……”
便利店旁的校车 —— 正是之前监控里看到的那辆冰封校车，里面的人早就没了生命体征。林辰心里一沉，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这个消息。就在这时，监控屏幕突然又亮了起来，这次不是潜行者，而是远处的冰原上，十几道黑影正朝着基地的方向移动，速度很快，像是有组织的队伍 —— 是野狼团队，还是其他未知的威胁？
那人还在追问小雅的下落，妞妞睁着大眼睛看着他，地图上的南方恒温基地标记还在闪烁，远处的黑影越来越近。林辰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意识到：救回这个人，不仅是多了一张嘴，更是多了一个谜团 —— 小雅的下落、恒温基地的真假、远处黑影的身份，这些问题像一道道冰缝，横在他们的生存路上，而答案，还藏在未知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