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坐在市政府三楼会议室主位上，面前摊着江州新能源产业园的进度报表。他指尖划过“征地完成率87%”的数字，抬头看向对面的经开区主任李伟。李伟穿着深灰色西装，领带略歪，手里攥着文件夹，指尖泛白。
会议已经开了四十分钟，各部门汇报都顺利，直到李伟提经开区的征地问题。周正放下笔，声音平稳。“李伟，剩下的13%卡在哪？新能源产业园是今年市里的重点项目，三季度必须动工。”
李伟站起身，腰杆绷直。“周市长，主要卡在东湾村的三户，其中两户是军属，带头的张桂兰老人，儿子在边防服役，她担心搬迁后安置房位置偏，看病上学不方便，怎么劝都不肯签。”
周正手指敲了敲桌面，目光扫过财政局局长赵刚。“赵刚，安置区的配套资金落实了吗？之前说的社区医院和小学，进度怎么样？”
赵刚推了推眼镜，翻开随身的笔记本。“资金上个月已经拨付到经开区专户，社区医院主体结构完工，小学还在招标，主要是投标单位里有两家资质存疑，正在复核，所以慢了点。”
“复核要多久？”周正问。
“最快还得一周。”赵刚答。
周正点头，拿起手机，调出秦筝的号码。他没立刻拨，而是先对众人说。“今天先到这，李伟你再去东湾村一趟，跟张桂兰老人再聊聊，别催太紧，先了解她的实际需求。赵刚，加快招标复核，明天给我进度。散会。”
众人起身离开，会议室只剩周正。他拨通秦筝的电话，铃声响了两声就通了。秦筝的声音带着点刚结束工作的沙哑，她是江州军区联络处主任，日常要协调军方与地方的事务。
“忙吗？”周正问。
“刚跟干事王芳核对完军属补贴名单，怎么了？”秦筝答。
“经开区征地遇到军属问题，东湾村的张桂兰，儿子在边防，不肯搬，担心安置区配套。你那边能不能帮忙对接下军区的军属服务中心，看看有没有政策能帮上忙？”周正说。
“张桂兰？我有印象，去年春节我们去慰问过她。”秦筝顿了顿，“我下午正好要去东湾村附近的军营办事，顺道去她家看看。你这边安置区的配套，确定能跟上吗？别让老人觉得是空头承诺。”
“赵刚说社区医院主体完了，小学招标下周能结束，资金也到位了。你跟老人说，市里肯定不会让军属吃亏。”周正说。
“行，我带王芳一起去，下午晚点给你消息。”秦筝答。
挂了电话，周正翻开安置区的规划图，用红笔圈出社区医院和小学的位置，又在旁边注上“优先推进”。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市政府广场，几辆公务车正陆续驶离，都是刚才参会的部门人员。新能源产业园对江州很重要，能带动上下游产业，解决上千个就业岗位，他这个常务副市长，必须盯紧每一个环节。
下午三点，秦筝的车停在东湾村路口。她穿着军装，肩章上的星徽在阳光下亮了亮。王芳跟在她身后，手里提着两袋牛奶和一桶食用油，是给张桂兰的慰问品。
两人走到张桂兰家门前，土坯房的院墙爬着牵牛花，木门虚掩着。秦筝轻轻敲门，里面传来张桂兰的声音。“谁啊？”
“张阿姨，我是秦筝，军区联络处的，去年来看过您。”秦筝说。
门开了，张桂兰穿着蓝布褂子，头发花白，脸上刻着皱纹。她看到秦筝的军装，眼神软了下来，侧身让两人进门。“秦主任啊，快进来坐，我刚煮了绿豆汤。”
院子里摆着一张旧木桌，秦筝和王芳坐下。张桂兰端来两碗绿豆汤，碗边有个小豁口。“秦主任，您今天来是？”
“听说您在跟市里谈搬迁的事，过来跟您聊聊。”秦筝拿起勺子，轻轻搅了搅绿豆汤，“您担心安置房的配套，我今天特意问了市里，社区医院主体已经盖完，接下来装设备，年底就能用，小学下周招标结束，明年九月就能开学，就在安置房隔壁，走路五分钟。”
张桂兰低下头，手指抠着衣角。“我不是故意拖后腿，就是怕……怕搬过去后，万一有个急病，没地方看，我那儿子在边防，一年回不来一次，我一个人……”
“张阿姨，您放心，军区的军属服务中心跟社区医院已经对接好了，以后您看病，凭军属证能优先挂号，还有专门的联络员，有事儿您随时打电话。”秦筝从包里拿出一张卡片，递给张桂兰，“这是联络员的电话，也是我的电话，您记着，不管是看病还是别的事，随时找我。”
张桂兰接过卡片，指尖捏着，眼眶有点红。“秦主任，您这么说，我……我不是不讲理，就是心里没底。”
“我知道，您是担心以后的日子。”秦筝往前凑了凑，声音放柔，“新能源产业园建起来后，东湾村周边会建商业街，到时候您要是想找点事做，市里会优先安排军属就业，比如在社区当网格员，或者在商业街的超市上班，离家近，还能照顾自己。”
王芳在旁边补充。“张阿姨，上个月我们统计军属就业需求，已经有三家企业跟我们对接了，都是离家近、活不重的岗位，您要是有意向，我们可以帮您报名。”
张桂兰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着秦筝。“秦主任，您说的这些，都能算数？”
“能。”秦筝点头，“市里和军区都有文件，我今天跟您说的，都能落到实处。您儿子在边防保家卫国，我们不能让他在外面担心家里的事。”
张桂兰放下卡片，端起绿豆汤喝了一口，然后站起身。“那我跟李伟主任说，我签。不能因为我，耽误了市里的项目。”
秦筝跟着起身，脸上露出笑意。“谢谢您，张阿姨。”
从张桂兰家出来，秦筝给周正发了条消息，说事情谈成了。周正很快回复，让她忙完后回市政府，晚上一起回家。
下午五点，秦筝的车停在市政府楼下。她走进办公大楼，前台认识她，不用登记就放行了。周正的办公室在四楼，门没关，他正对着电脑看文件。
秦筝走进去，把张桂兰同意签字的事说了。周正停下手里的活，起身给她倒了杯温水。“辛苦你了。李伟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张桂兰同意签，他已经让人准备合同，明天上午去办手续。”
“安置区的配套得盯紧，别让老人失望。”秦筝接过水杯，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心里暖了暖。
“赵刚刚才来汇报，小学招标的复核结束了，明天就能公示，下周开工。社区医院的设备采购清单也报上来了，我已经批了，月底前能到位。”周正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她肩上的军装上，“今天跑了一下午，累不累？”
“还好，王芳帮着跑前跑后，没那么累。”秦筝喝了口温水，“晚上回家想吃什么？我路过菜市场，买点菜回去做。”
“都行，你做的我都爱吃。”周正笑了笑，伸手帮她理了理衣领，动作自然，带着夫妻间的默契，“等下我还有个短会，大概半小时，结束后我们一起走。”
秦筝点头，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周正放在桌上的新能源产业园规划图。图上用不同颜色标了各个功能区，电池生产区、研发中心、物流园，还有配套的员工宿舍。她指尖划过研发中心的位置，想起周正之前说，这个产业园要引进几家高新技术企业，带动江州的产业升级。
半小时后，周正的短会结束。他拿起外套，对秦筝说。“走了。”
两人一起下楼，走到市政府门口，周正的司机已经在等。上车后，秦筝靠在椅背上，有点犯困，她今天早上七点就到单位，忙到现在。周正看她闭眼，悄悄把车里的空调调高了两度，又把自己的外套递过去。“盖着点，别着凉。”
秦筝睁开眼，接过外套盖在身上，嘴角弯了弯。“你怎么知道我冷？”
“看你刚才打了个哈欠，肩膀缩了下。”周正看着她，眼神柔和，“最近军区的事多不多？别太累了。”
“还好，就是下个月要组织军属体检，得提前跟医院对接，还有新兵入伍的欢送会，要准备流程。”秦筝说，“你这边项目多，也别总熬夜，上次看你眼底有血丝。”
“知道了，等新能源产业园动工，我就能轻松点。”周正答。
车开了二十分钟，到了两人住的小区。这是市政府的家属院，安保严格，环境安静。两人下车，一起走进单元楼。电梯里，周正按了12楼，手指碰到秦筝的手，轻轻握了握。
回到家，秦筝先去换衣服，把军装换成家居服。周正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里面有秦筝早上买的青菜和排骨。他拿出排骨，泡在水里解冻，又把青菜洗干净。
秦筝换完衣服出来，走到厨房门口，靠在门框上看他。周正系着围裙，动作熟练地切着姜片，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他身上，暖融融的。
“我来炒青菜吧，你炖排骨。”秦筝走进去，从橱柜里拿出锅铲。
“行。”周正点头，把洗好的排骨放进高压锅，加了姜片和料酒。
两人在厨房忙活，没怎么说话，却很默契。秦筝炒青菜，周正炖排骨，偶尔眼神对视一下，都带着笑意。
晚饭做好后，两人坐在餐桌前。周正给秦筝盛了碗排骨汤，里面放了玉米和胡萝卜。“尝尝，看炖得烂不烂。”
秦筝喝了一口，汤汁浓郁，排骨软烂。“挺好的，比上次炖的还香。”
周正笑了，自己也盛了一碗。“明天张桂兰签了字，李伟就能推进剩下的征地，月底前能把地清出来，三季度动工没问题。”
“军属那边我会再跟进，有问题随时跟你说。”秦筝夹了一筷子青菜，“对了，下个月新兵入伍，市里要不要派人参加欢送会？之前军区跟市政府对接过，想请一位领导去讲话。”
“我去吧。”周正说，“新兵入伍是大事，我去也合适，正好跟军区的同志再沟通下，以后军属安置和地方项目可以多联动，互相支持。”
“好，我回头让王芳把欢送会的流程发给你，你看看有没有要调整的。”秦筝说。
吃完饭，秦筝收拾碗筷，周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翻开今天会议的纪要，在上面补充了军属安置的后续措施。秦筝洗完碗出来，走到他身边坐下，拿起遥控器，把电视调到新闻频道。
新闻里在播国家支持新能源产业的政策，周正抬头看了一眼，对秦筝说。“江州的新能源产业园赶上好时候，政策支持力度大，只要能按时推进，以后肯定能成为江州的支柱产业。”
“那你以后更忙了。”秦筝说，靠在他肩上。
周正放下纪要，伸手揽住她的腰，动作轻柔。“再忙也有时间陪你，你忘了，我们说好每周至少一起吃三次晚饭。”
秦筝笑了，往他怀里靠了靠。“没忘，就是怕你说话不算数。”
“不会的。”周正低头，看着她的发顶，声音温和，“你是我老婆，我不陪你陪谁。”
夜色渐深，客厅里的灯光柔和，电视里的新闻声成了背景音。两人靠在一起，没再多说，却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这种安稳的感觉，是忙碌工作之外，最珍贵的时光。
第二天早上，周正到办公室时，李伟已经在门口等了。他手里拿着张桂兰签好的合同，脸上带着笑意。“周市长，张阿姨早上八点就来签字了，还说谢谢市里和军区的关心。”
周正接过合同，翻到签字页，看到张桂兰的名字，笔画工整。“好，李伟，今天就把这三户的搬迁事宜落实，跟安置区那边对接好，让她们尽快选房。”
“已经安排了，下午就让工作人员带张阿姨她们去选房。”李伟答。
周正点头，把合同递给秘书存档。“新能源产业园的开工仪式，你跟发改委对接，定个时间，最好在七月中旬，我要提前跟市委书记汇报。”
“好，我今天就去对接，明天给您答复。”李伟说完，转身离开。
周正翻开日程表，在七月中旬的位置注上“新能源产业园开工仪式”，又在旁边写了“与军区对接新兵欢送会”。他拿起手机，给秦筝发了条消息，说张桂兰已经签字，让她放心。
很快，秦筝回复了一个“好”的表情，后面还加了个笑脸。周正看着屏幕，嘴角弯了弯，拿起笔，开始处理今天的文件。江州的发展，要一步一步来，而他身边，有秦筝陪着，再忙再累，也有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