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澄一口气噎在喉咙里，脸色难看地闭上了嘴。
陈佳怡心里咯噔一下，但婆婆这态度，明显是冲着她儿子去的，火没烧到自己身上。
还好，妈妈骂儿子，天经地义。
她甚至有点同情地瞥了周景澄一眼。
但总感觉不对，怎么有种大型捉奸现场的感觉......
“最近医院忙不忙啊？我看你气色，有点疲惫。”周母话锋一转，指尖轻轻点着陈佳怡的手背。
提到工作，陈佳怡放松了不少：“是挺忙的，这周连续值夜班，都没怎么休息好。”
“那是辛苦的。”周母表示理解地点点头，
随即，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最要紧的事，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变得专注而锐利，
“佳怡，你老实跟妈说，”她顿了顿，确保每个字都清晰地砸进对方耳朵里，
“景澄他对你好不好？”
陈佳怡脸上的笑容瞬间有点挂不住。
这问题太直接，像一根针，精准地扎破了勉强维持的平静。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周景澄。
毕竟，这个人现在还是她法律上丈夫的男人。
周景澄接收到了信号，可他刚被禁言，只能无奈地一摊手，
“别看我，妈不让我说话。”
陈佳怡：“……”
周景澄什么时候变妈宝了？！ 她在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
骑虎难下。
她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婆婆探究的目光，从牙缝里挤出来：
“……挺好的。”
“挺好？”
周母显然不满意这个敷衍的答案，眉毛微挑，步步紧逼，
“哪儿好？你说说看，我也听听我儿子是怎么当好老公的。”
陈佳怡被将住了。
大脑飞速运转，像在病历库里搜索关键词，好不容易才从记忆角落里扒拉出几条符合“好老公”定义的碎片，
“就……他会规定我十一点前必须睡觉。
盯着我吃早餐，说营养要均衡……他也不让我吃肯德基，硕士垃圾食品。
他还让我多喝热水~~~
嗯，还总提醒我少看手机，对眼睛不好。”
她每说一条，周景澄的脸色就僵硬一分。
周母安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直到陈佳怡词穷，她才淡淡地，追上了最后一句：
“还有吗？”
客厅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周母那句“还有吗？”像石头掉进深井，等着听个回响。
陈佳怡被问得头皮发麻，搜肠刮肚也挤不出周景澄更多的好了。
再编下去，怕是连他喝水会顺便给我倒一杯这种话都得说出来。
她目光慌乱地扫过茶几，想找个东西转移话题。
视线落在那只显眼的保温桶上。
“妈，您看您，还特地跑一趟送汤，太辛苦了。”
她扯出一个笑，语气努力显得轻松，
“真的不用这么麻烦，周景澄他……他经常炖汤给我喝的。”
快接话啊，说说您的汤！
她在心里呐喊。
周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伸手端起了那碗早已凉透、油花凝住的汤。
“汤是特地炖的......”
她声音平静无波，
“不过现在凉了，也不需要东西垫着了。”
说着，她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那张被遗忘的，用来垫桶的A4纸上。
在陈佳怡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周母用两根手指，慢条斯理地、几乎是优雅地，
将那张纸从保温桶底下抽了出来。
纸张摩擦桌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此刻听来无比刺耳。
她将纸举到眼前，像是鉴赏一件古董，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两秒。
然后，缓缓地、平静地，转向面无人色的陈佳怡。
“佳怡，”周母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剖开了所有伪装，
“你告诉妈。为什么离婚？”
她甚至没给周景澄任何机会，
“你闭嘴。让佳怡说。”
陈佳怡脑子里轰的一声，全线崩溃。
完了！周景澄这个傻缺，怎么这么傻，这么缺！
恐慌之下，她身体比脑子快，猛地站起来，一屁股坐到周景澄旁边，
伸手就在他大腿上狠狠拧了一把，指甲隔着西裤料子都陷进了肉里！
即使陈佳怡压根就不留指甲。
眼睛瞪得溜圆，用眼神无声控诉。
周景澄大腿一阵剧痛，闷哼一声，满脸冤屈又不敢出声。
周母冷眼看着他们之间这下意识的小动作，不为所动，
只是将问题又重复了一遍，每个字都加重了力道：
“为什么。离婚？”
陈佳怡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说实话？
因为他管头管脚，昨晚还想强制“加班”？她一气之下今早拉着他去离婚？
刚刚自己还夸他这个好老公“管得好”。
这理由在婆婆听来恐怕比笑话还可笑！
苍天啊，大地啊，谁来救救她。
所以，必须有个有分量的、能快速结束这场审判的理由……
心一横，破罐子破摔了！
她迎上婆婆的目光，用一种近乎赌气的、带着点破音的语气，掷地有声地说：
“因为他结婚三年，从来没要孩子！但我想要！所以离了！”
话音落下，客厅里死寂。
周景澄猛地转过头，眼睛瞪得像是第一次认识身边这个女人，
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周母脸上的表情，从审视的平静，到难以置信的震惊，
最后迅速沉淀为一种“果然如此”的滔天怒意。
这怒意像是找到了明确的靶心，猛地全部转向了周景澄。
“好啊。周景澄！” 周母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我今天这汤，还真是送对了！”
她想起上次追问孩子事时，儿子那副敷衍嘴脸，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上次我问你孩子的事，你跟我打官腔，说什么我们有规划！”
她越说越气，声音陡然拔高，
“规划个屁！原来你的规划就生不了，所以人佳怡要离婚！”
话音未落，周母猛地回身，胳膊抡圆了，照着周景澄的后背就狠狠拍了下去！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肉响，在过分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突兀。
周景澄被打得往前冲了一步，整个人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