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恩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带着程钧那道足以掀翻整个大陆秩序的密令。
工坊内，空气中还残留着金属和能量的灼热气息。
露娜看着程钧，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里，情绪复杂。
程钧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转身就走回了光幕前。他的手指在空中虚点，光幕上，“永恒之契”那繁复的符文结构图再次展开，无数数据流瀑布般刷新。
他的大脑已经进入了高速运转状态。
“符文的能量回路可以再优化百分之三点七，如果将月光序列的权重提高……”
他自言自语，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露娜站在他身后，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出声。
她默默地走出工坊，吩咐罗伯准备了食物和清水，然后又端了回来。
“先生，先吃点东西吧。”
“嗯，放那儿。”
程钧的眼睛死死盯着光幕，头都没回，只随手朝旁边指了指。
露娜将托盘放在工作台上，看着他一口没动，又默默地退了出去。
这样的情景，在接下来的三天里，不断重复。
程钧就像是疯魔了一样，把自己焊死在了工坊里。他废寝忘食，不眠不休，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了“月光蔷薇”的最终优化和“永恒之契”的符文构建中。
露娜每天都会来好几次。
她看着他眼下泛起淡淡的青色，看着他面前的食物从温热变得冰冷，看着他身上的机油味越来越重。
她心疼，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她头顶那对雪白的长耳，也从最初的期待，变得有些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第四天下午，露娜再次端着热好的肉汤走进工坊。
程钧正对着一堆凭空悬浮的零件发呆，眉心紧锁。那是“月光蔷薇”的腕部武器模块，他在尝试将一个微型化的魔能护盾发生器集成进去，但遇到了结构冲突。
“先生，喝点汤。”
露娜把碗递到他手边。
“嗯。”
程钧应了一声，眼睛却还盯着那些零件，脑子里飞速计算着上万种组合的可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碗里的肉汤，热气渐渐散尽。
露娜就那么站着，端着那碗已经不再温热的汤，静静地看着他。
工坊里只有能量核心发出的低沉嗡鸣。
突然。
“啪！”
一声清脆的响动。
露娜毫无征兆地伸出手，直接按在了光幕的操作台上。
光幕闪烁了一下，瞬间熄灭。
工坊里暗了下来。
程钧猛地回过神，他皱着眉，有些不悦地看向露娜。
“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
露娜的声音发紧，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
她把那碗汤重重地顿在工作台上，汤汁溅出了几滴。
“程钧，你是不是忘了，你身边还站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程钧愣住了。
他看着眼前的露娜，她的脸颊因为激动而泛着红晕，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里，水汽氤氲，写满了委屈和怒火。
她头顶那对雪白的长耳，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绷得笔直，绒毛都炸开了些许。
“我……”
程钧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几天，你的眼里除了这些铁疙瘩，这些数据，你还看得到别的东西吗？”
露娜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我给你端饭，你当我是空气！我跟你说话，你满脑子都是你的零件！‘永恒之契’是我们两个人的纹章，可你把它当成一个冷冰冰的工程项目！”
“在你心里，是不是只有这些东西，才比我更重要？！”
她的质问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程钧心上。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几天确实是魔怔了。他一头扎进技术的海洋，完全忽略了身边人的感受。
“露娜，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露娜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她上前一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程钧！你现在就给我停下！”
她的声音又尖又细，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陪我去做点更有意义的事！”
“更有意义的事？”程钧下意识地问。
露娜的脸颊“唰”地一下红透了，连带着那对长耳的根部都变成了粉色。
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话说完。
“对！比你的铁疙瘩有意义一万倍的事！”
程钧看着她。
看着她那副气鼓鼓的样子，看着她通红的脸颊，看着她那双既愤怒又带着一丝羞怯和期待的眼睛。
他的心，猛地软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蛋。
下一秒，他动了。
程钧没有再做任何解释，直接上前一步，伸手“啪”地一声，按下了工坊的总电源开关。
嗡鸣声戛然而止。
整个工坊，彻底陷入了黑暗与寂静。
“你……”
露娜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一愣。
黑暗中，她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气息逼近。
程钧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拽进怀里，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唔！”
露娜的眼睛猛地瞪大，她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却被他箍得更紧。
他的气息，霸道地侵占了她所有的感官。
露娜的挣扎渐渐停了下来。
她的身体开始发软，绷紧的耳朵也慢慢放松，无力地垂了下来，耳尖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
程钧才松开了她。
黑暗中，两人额头抵着额头，都能听到对方急促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
“我错了。”
程钧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沙哑，在她耳边响起。
“以后，我的工坊，你说了算。”
露娜浑身一颤，整个人都软在了他的怀里，脸颊烫得能煎熟鸡蛋。
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把脸埋在他的胸口，用力地点了点头。
工坊里的气氛，变得旖旎而温存。
良久，露娜才从他怀里抬起头，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
她靠在他身上，目光无意间扫过旁边的工作台。
一张被随手丢在那里的数据光板，还亮着微弱的光。
上面，是程钧亲手绘制的图表和笔记。
最顶端的一行标题，写着——《关于神格与信仰网络的初步解析》。
露娜的目光，瞬间被那几个字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