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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那两扇沉重的朱漆大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合拢,隔绝了金銮殿里那股子令人窒息的铁锈味、阴谋味和帝王震怒的余威。

午门外炽烈的阳光兜头泼下来,晃得周墨宣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倒在御道旁象征威严的石狮子上。

“周老!当心!”福顺眼疾手快,一把架住了他枯瘦的胳膊。入手只觉得这老骨头轻飘飘的,还在微微打着颤,隔着厚重的朝服都能感觉到那股子劫后余生的虚脱和强压下去的恶心。

周墨宣喘得像个破风箱,脸色比糊窗户的桑皮纸还白,额头上全是豆大的冷汗。他一只手还死死攥着袖袋里那半支皱巴巴、快被体温捂化了的“悦音糖”,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死死按着翻江倒海的胃。

脑子里嗡嗡作响,一会儿是那破锣上诡异的螺旋凹痕和熔融断口,一会儿是赵衍那冰碴子似的眼神,一会儿又是使者阿鲁浑那副“我真不知道啊”的蠢样儿。这些画面搅和在一起,比那晚“太庙蹦迪神音”还让人头晕目眩!

“竖……竖子……”周墨宣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也不知道是在骂北狄使者,骂那幕后“高人”,还是骂把他架在火上烤的江屿白,又或者……三者皆有?他喉咙里“呃”了一声,一股酸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福顺一看这架势,头皮都麻了!这要是让太学泰斗当街吐在宫门口,明天京城小报头条就有了——“老学究不堪北狄破烂礼,御道狂呕显真章”!他赶紧半拖半抱地把周墨宣往旁边树荫下拖:“周老!周老您撑住!咱家扶您到这边透透气!快!再吃口糖压压!” 说着就去掰周墨宣紧攥着糖的手。

周墨宣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斯文体统了,凭着本能,哆嗦着揪下好大一坨“悦音糖”,囫囵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得像只受惊的仓鼠,拼命咀嚼。那甜腻的滋味混着嘴里泛起的酸水,味道别提多古怪了,但他也顾不上了,只求那神奇的“吸音”效果赶紧把脑子里那堆破锣烂鼓的噪音和翻腾的胃液都镇压下去!

就在他扶着宫墙外的老柳树,闭着眼,额头顶着粗糙的树皮,努力平复呼吸和胃部的造反大业时——

“哎哟!快看!是周老神仙!”

一声惊喜(且嗓门贼大)的吆喝,如同平地惊雷,炸得周墨宣浑身一哆嗦,差点把嘴里的糖喷出来。

他惊惶地睁开眼,只见不远处,几个原本在宫墙根下探头探脑、等着看热闹的贩夫走卒和小市民,此刻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呼啦一下全围了过来!一个个眼睛瞪得溜圆,脸上洋溢着一种……混合着崇敬、好奇和憋不住笑意的古怪表情。

“真是周老!跟画上一模一样!”一个挎着菜篮子的大婶激动地指着周墨宣,对着旁边卖炊饼的汉子嚷嚷,“你看你看!扶着树!这姿势!这表情!绝了!”

卖炊饼的汉子连连点头,一脸“我懂”的兴奋:“对对对!‘yue~这韵脚…有毒~!’ 哎呀妈呀,画得太传神了!周老您真人比画上还……呃,还精神!”

“周老神仙!您那‘悦音糖’真是神了!”一个挑着担子的小贩挤到最前面,满脸堆笑,从怀里珍重地掏出一个小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里面半块明显是山寨货、颜色发黄发暗的“安神糕”,“俺娘吃了您发明的仙糖(他自动把功劳归给周墨宣了),头也不晕了,听隔壁王婆子唱曲儿也不吐了!俺……俺这还有点自家做的,比不上您老的仙品,您……您尝尝?” 说着就要把那半块可疑的糕点往周墨宣手里塞。

周墨宣:“???”

他整个人都懵了!什么画?什么姿势?什么有毒?什么神仙?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他看着眼前几张热情洋溢、写满“求签名(?)”的脸,还有那递过来的、散发着奇怪甜腻味的“安神糕”,只觉得一股更强烈的眩晕感排山倒海般袭来!胃里那点被糖勉强压下去的酸水又开始疯狂翻涌!

“呕……”周墨宣再也忍不住,猛地弯下腰,对着老柳树的树根,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呕!虽然因为嘴里塞满了“悦音糖”啥也没吐出来,但那痛苦扭曲的表情,扶着树干佝偻颤抖的背影……

“咔嚓!” 旁边一个机灵的小子,不知从哪儿摸出块木炭,飞快地在随身带的记账麻纸上划拉了几笔!眼睛还贼亮地对照着周墨宣此刻的“英姿”。

“哎哟喂!周老您慢点吐!”挎菜篮的大婶非但没被吓退,反而更激动了,手忙脚乱地从自己篮子里也掏出一个油纸包,“俺这儿有刚买的‘悦音糖’……呃,是东街张记仿的,但也挺甜!您快吃一口压压!” 说着就要往周墨宣因为干呕而张开的嘴里塞。

周墨宣看着那递到嘴边的、山寨的、颜色可疑的糖块,再听着周围那七嘴八舌、明显带着各种口音和跑调韵律的关怀(“周老保重身体啊!”“您可是咱京城的定海神针!”“吐完了再吃!”),只觉得耳朵里像是塞进了一万只正在开演唱会的苍蝇!嗡嗡嗡嗡!嗡嗡嗡嗡!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小钩子,狠狠刮擦着他脆弱的神经!

“走……走开!”周墨宣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嘶哑的、带着哭腔的咆哮,猛地挥开那几乎要塞进他嘴里的山寨糖块。他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宫墙上,老脸因为极度的羞愤、恶心和眩晕,皱得像颗风干的核桃,花白的胡子随着粗重的喘息剧烈颤抖,上面还沾着几缕刚才慌乱中没嚼干净的“悦音糖”糖丝。

“福……福顺!走!快走!”周墨宣几乎是哀嚎着,死死抓住福顺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再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多听一句!

福顺也吓坏了,一边死死架住摇摇欲坠的周老,一边对着围观的百姓急赤白脸地挥手:“散了!都散了!周老身体不适!惊扰了周老,你们担待得起吗?让开!都让开!” 他尖利的嗓音带着太监特有的穿透力,总算把热情过头的人群驱散开一条缝。

福顺几乎是半抱着,把浑身瘫软、眼神涣散、嘴里还无意识念叨着“竖子……辱我……”的周墨宣,连拖带拽地弄上了等候在旁的官轿。

“快!回府!回太学府!”福顺一叠声地催促轿夫,自己也钻了进去,小心地扶着瘫在轿厢软垫上、双目紧闭、只有胸膛还在剧烈起伏的周墨宣。轿帘落下,隔绝了外面那些好奇、探究、甚至带着点好笑的目光。

轿子晃晃悠悠地启动。轿厢里一片死寂,只有周墨宣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福顺看着周老那副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只剩下无尽屈辱和痛苦的惨状,心里也不是滋味。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周老……您……您别往心里去。那些愚民……他们懂什么?都是被那些个不着四六的漫画给带偏了……”

“漫……画?”周墨宣紧闭的眼皮猛地一跳,沙哑地挤出两个字。他之前只隐约听说外面在传什么“笑谈榜”,但具体内容,被“韵律失调”折磨得死去活来的他,根本无暇也无力去关注。

福顺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哪壶不开提哪壶!但话已出口,只能硬着头皮,从袖袋里摸出一张被揉得皱巴巴、还沾着点油渍的纸——正是那张让他也忍俊不禁的“京城笑谈榜”漫画拓印。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递了过去:“就……就是这个……也不知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画的……您……您看看?”

周墨宣颤抖着,枯瘦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力量,接过了那张纸。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上刑场,缓缓睁开了布满血丝的眼睛。

纸上,一个极其夸张、线条简略却神韵十足的老头形象跃入眼帘:老头穿着标志性的太学官袍(画得歪歪扭扭),扶着廊柱(旁边标注:宫墙柳),身体弯成虾米,表情扭曲痛苦,胡子飞起,旁边一个巨大的气泡框,里面写着:“yue~这韵脚…有毒~!” 最绝的是,老头脑袋顶上,还画了几缕象征呕吐物的波浪线,旁边标注:“原味悦音糖都压不住!” 角落里还配了行打油诗:“周老一吐惊天下,原味仙糖救万家!韵律失调不用怕,网红带你笑哈哈!”

“噗——!”

周墨宣喉头一甜,这次是真的一口老血……呃,是一口混合着糖渣和胃液的口水,直接喷在了轿厢的锦缎内壁上!他眼前金星乱冒,拿着纸的手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声响。

“竖……竖子……安敢……安敢如此……辱我!!!” 他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吼,那声音里饱含的悲愤和屈辱,几乎要将轿顶掀翻!“斯文……斯文扫地!老夫……老夫……” 他气得浑身哆嗦,话都说不利索了,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声音。

“周老息怒!息怒啊!”福顺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拍着他的背顺气,又手忙脚乱地掏出新的“悦音糖”往他嘴里塞,“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您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咱不看了!不看了!” 他一把夺过那张“罪证”,三两下撕了个粉碎,扔出轿窗。

纸屑像雪花般飘散。但周墨宣脑子里那副屈辱的画像,却如同烙铁烫过,再也抹不去了。他瘫在软垫上,双目无神地望着晃动的轿顶,嘴里机械地咀嚼着福顺塞进来的糖,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魂魄,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生无可恋。

回到太学府,周墨宣就把自己彻底锁进了后院最僻静的书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每日雷打不动的晨读(带韵律朗诵)都停了。对外只宣称“偶感风寒,需静养”。只有福顺和江屿白知道,周老这“病”,药石罔效,纯粹是被“网红”身份和那幅漫画给刺激出来的“社死应激障碍”。

“江大人,您鬼点子多,快想想办法吧!”福顺愁眉苦脸地对着蹲在旧档库门口、对着矿石堆里那点微弱蓝光碎碎念的江屿白诉苦,“周老再这么憋下去,没病也憋出大病了!整天对着窗户发呆,送进去的饭食也动不了几口,人都瘦脱相了!咱家看着都心疼!”

江屿白也挠头。这事儿闹的。他本意是让周老出去“暴露疗法”脱敏,谁承想直接把人整“自闭”了?看着福顺那张忧心忡忡的老脸,江屿白一咬牙:“福公公,死马当活马医!‘暴露疗法’还得搞!但这次……咱得换个温和点的方式!您这样……”

他凑到福顺耳边,如此这般,嘀嘀咕咕了一番。

福顺听完,小眼睛眨巴眨巴,表情有点犹豫:“这……能行吗?周老那脾气……”

“试试呗!总比他现在活死人强!”江屿白一拍大腿,“您就说是我说的,让他老人家为了江山社稷,为了揪出北狄幕后高人,也得振作起来!出去走走!感受一下人间烟火气!没准儿……以毒攻毒就好了呢?”

也许是“江山社稷”和“幕后高人”这两个词戳中了周墨宣内心深处的责任感,也许是实在在屋里憋得快长毛了。第二天午后,在福顺苦口婆心(外加一点点道德绑架)的劝说下,周墨宣终于被说服(或者说半强迫)地同意出门“透透气”。条件是:必须走人最少、最僻静的巷子!必须由福顺全程陪同!必须……随身携带足量“悦音糖”!

于是,京城最热闹的朱雀大街是别想了。福顺特意选了条背街的、相对清净的巷弄——槐花巷。这里住户不多,偶尔有货郎和附近的居民走动。福顺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依旧脸色苍白、脚步虚浮、眼神警惕如同惊弓之鸟的周墨宣,慢慢走着。周老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支“悦音糖”,随时准备塞进嘴里“救命”。

初夏午后的阳光透过槐树浓密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巷子里还算安静,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远处隐约传来的几声鸡鸣狗吠,还有……一个挎着篮子、刚从巷口小集市回来的老婆婆,慢悠悠地哼着小调走近:

“新摘的……嫩黄瓜……水灵灵……”

“三文……两斤……快买哟……”

老婆婆嗓子有点哑,调子也跑得没边,更谈不上什么韵律,就是随口那么一哼。最后那个“哟”字,甚至还带着点拐弯的尾音,勉强算个……韵脚?

嗡——!

这极其轻微、极其不标准的押韵尾音,对于神经高度紧张、如同精密雷达般的周墨宣来说,不啻于一道惊雷劈在了天灵盖上!

“呃!” 周墨宣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由白转青!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江倒海!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就要把手里的“悦音糖”往嘴里塞!

然而,福顺牢记江屿白的“医嘱”——暴露疗法!要忍住!不能立刻吃糖!

“周老!坚持住!就一点点!一点点!”福顺死死按住周墨宣掏糖的手,声音带着鼓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您看!就一老婆婆!她懂啥韵律啊!瞎哼哼!您别往心里去!深呼吸!对!深呼吸!”

周墨宣被福顺按着手,糖塞不进嘴,那点微弱的、跑调的韵脚却像魔音灌耳,在他脆弱的神经上疯狂蹦迪!眩晕感如同潮水般袭来!恶心感直冲喉头!

“呕……” 他痛苦地弯下腰,一手死死捂住嘴,另一只手撑住了旁边的……一堵斑驳的老墙。额头顶着冰凉粗糙的墙面,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抽搐、干呕。那副痛苦挣扎、强忍吐意的模样……

“哎呀!是周老神仙!” 一声惊喜的尖叫,打破了巷子的宁静!

只见巷子另一头,一个挎着洗衣盆的年轻妇人,正瞪大了眼睛看着这边,脸上瞬间绽放出见到偶像般的激动光芒!她这一嗓子不要紧,附近几户人家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探出几个脑袋。连那个哼小调的老婆婆也停下脚步,好奇地看了过来。

“真是周老!”

“周老神仙这是……又犯病了?”

“快看!扶墙的姿势!跟画上一模一样!”

“周老!您别吐!俺这儿有‘悦音糖’!正宗的!刚排队买的!您快吃一口!” 一个路过的货郎反应最快,麻利地从担子里翻出一个小油纸包,箭步冲了过来。

眨眼功夫,刚刚还冷冷清清的槐花巷,瞬间被闻讯而来的街坊邻居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个眼神热切,手里举着各式各样的“悦音糖”(有正版有山寨),七嘴八舌:

“周老!吃俺的!俺的甜!”

“周老神仙保重身体啊!”

“您那糖真是救苦救难!俺家那口子吃了都能睡着觉了!”

“周老!看这边!笑一个!”

更离谱的是,人群里居然还有个背着画板的穷酸书生,此刻正两眼放光,掏出炭笔,对着扶着墙、痛苦干呕、一脸生无可恋的周墨宣,唰唰唰地画了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痛苦面具……完美!肢体语言……张力十足!绝版素材啊!”

周墨宣:“!!!”

他撑着墙,感受着背后那几十道灼热的目光,听着那纷乱嘈杂、带着各种奇怪韵律的关怀话语(“周老加油!”“忍住啊!”),还有那炭笔摩擦纸张的“沙沙”声……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极致羞愤、社死绝望和生理性恶心的洪流,彻底冲垮了他最后一点理智堤坝!

“哇——!” 这一次,在无数双眼睛的“殷切”注视下,在福顺绝望的“周老别!”的惊呼声中,周墨宣再也忍不住,扶着那堵见证了他人格毁灭的老墙,弯着腰,真真切切地……吐了!

虽然因为早上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只是些酸水和……没消化完的“悦音糖”残渣。但那副扶着墙、佝偻着背、狼狈不堪地呕吐的场景,配上他花白胡子上沾着的可疑水渍和糖丝,还有那副欲哭无泪、羞愤欲死的表情……

咔嚓!咔嚓!

穷书生的炭笔挥舞得更快了!

围观人群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和……更兴奋的议论!

“哎哟!真吐了!”

“快!糖!谁还有糖!给周老!”

“周老神仙受苦了!都是为了咱老百姓啊!”

“快记下来!回去跟俺娘说,俺亲眼看见周老吐了!跟画上一样一样的!”

无数包“悦音糖”被热情(且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们,不由分说地塞进了被福顺死死护住的周墨宣怀里、袖子里、甚至……衣襟里!瞬间把他变成了一个移动的“糖果展示架”。

周墨宣吐得天昏地暗,吐得浑身脱力,吐得老泪纵横(纯粹是生理刺激的!)。他瘫软在福顺怀里,任由这位忠心耿耿的老太监一边手忙脚乱地帮他挡着热情的“糖弹”攻击,一边哭丧着脸对人群作揖告饶:“谢谢各位!谢谢各位厚爱!周老真没事!就是……就是有点中暑!大家散了吧!求求你们散了吧!”

当福顺终于连拖带抱、狼狈不堪地把挂着满身“悦音糖”、眼神空洞、如同被玩坏了的提线木偶般的周墨宣弄上马车时,周老那身象征着太学泰斗尊严的官袍,早已皱巴巴、沾满了墙灰和……不明水渍。他怀里、袖子里鼓鼓囊囊塞满了百姓“慰问”的糖果,手里还无意识地攥着半支被捏得变形的糖。最显眼的是,他那花白的、向来打理得一丝不苟的胡须上,赫然沾着几缕亮晶晶、黏糊糊的糖丝,在午后的阳光下,折射出诡异又心酸的光泽。

马车启动,缓缓驶离了那片充满了“人间烟火气”(对周老而言是社死地狱)的槐花巷。车厢里弥漫着浓郁的甜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酸味。

周墨宣靠在车厢壁上,双目无神地望着晃动的车顶棚。许久,许久,他才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抬起手,颤抖着,想要拂去胡子上的糖丝。指尖刚碰到那黏腻的触感,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手,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福顺在一旁看得心都碎了,只能笨拙地安慰:“周老……都过去了……过去了……咱回府,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裳……”

周墨宣没有反应,只是那双空洞的老眼里,慢慢凝聚起一点微弱的光。那光里,没有愤怒,没有屈辱,只有一种深深的、刻骨铭心的疲惫和……认命般的茫然。

他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官袍宽大的袖口处。那里,不知何时被人塞进来一张折叠起来的粗糙草纸。也许是哪个顽童,也许是那个穷书生?

鬼使神差地,周墨宣伸出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指,将那草纸抽了出来,缓缓展开。

纸上,依旧是那种简练夸张的炭笔线条。画的是他扶着老墙呕吐的“英姿”。但这一次,画师显然进行了“艺术加工”。画中的他,痛苦的表情被画得更加滑稽,尤其是那标志性的胡子……被画成了夸张的、如同弹簧般向上卷曲的螺旋状!旁边还配了行歪歪扭扭的字:

**“韵律有毒我不怕,卷胡周老顶呱呱!吐完仙糖精神爽,引领潮流新时尚!”**

卷曲的胡子?

周墨宣死死盯着画上那如同绵羊角般卷翘的胡须,又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那沾着糖丝、依旧笔直下垂的胡子。一种极其荒谬、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上了他本已脆弱不堪的心脏。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老眼死死盯向车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就在马车拐过一个街角,即将驶入相对清净的官邸区时,周墨宣眼角的余光,清晰地捕捉到了路边一个极其刺眼的画面——

一个穿着锦缎长衫、油头粉面的年轻公子哥,正站在一家脂粉铺子门口,对着伙计眉飞色舞地比划着什么。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公子哥下巴上精心修剪过的短须,赫然被烫成了……向上卷曲的、极其夸张的螺旋卷!活脱脱就是漫画里他那“新造型”的翻版!

那公子哥似乎对自己的新造型颇为得意,还用手捋了捋那几缕卷曲的胡须,引来旁边几个同伴的哄笑和……隐隐的羡慕目光?

“梵……梵风卷?” 周墨宣脑子里瞬间闪过昨日福顺随口提过的、那个来自通译的音译词。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手中的草纸飘然滑落。

福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那个“卷须公子”,小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脱口而出:“哎哟我的娘诶!这……这都什么毛病?!”

周墨宣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向后重重靠在了车壁上,发出了一声悠长而绝望的叹息。那叹息声里,充满了对这个疯狂世界、对这群不可理喻之人的……深深无力感。

完了。他心想。这京城……是彻底没法待了。连胡子……都保不住了。

而就在这绝望的叹息声中,马车驶过一条热闹的辅街。街边一家新开张的店铺门口,立着一块醒目的招牌——“乐坊司·音律疗愈馆”。穿着乐坊司统一服饰的小宫女们,正笑容满面地给路人分发着传单。隐约还能听到里面传来阵阵舒缓悠扬的……编钟与古琴的合鸣?

周墨宣紧闭的眼皮下,眼球似乎无意识地转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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