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都市的供水系统,是维系数百万幸存者生命的命脉。它如同一条看不见的巨龙,盘踞在城市的最深处,将来自深层净化厂的洁净水源,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每一个角落。苏清雅的“心灵屏障”如同无形的守护神,时刻监测着这座城市亿万人情绪的潮汐,过滤着负面与绝望,维系着脆弱的希望。
然而,这道屏障,却捕捉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污染”。
那不是精神的污染,而是一种更深邃、更阴险的恶意。它像一滴滴墨汁,悄无声息地混入了城市的生命之源。苏清雅猛地睁开双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不是感应到了恐惧或悲伤,而是感应到了……死亡的气息。一种被精心编码、伪装成无害信号的死亡。
“凌夜!水源……水源被投毒了!”她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惶的颤音,通过紧急通讯直接刺入凌夜的耳中。
几乎是同一时间,凌夜的【万物解析】能力自行启动,与整个城市的监控和传感系统联动。他“看”到了——在远离主城区的几处废弃管道节点,几名身着维修工制服的人影,正将一个个不起眼的金属罐沉入水中。他们动作娴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在执行一项冰冷的程序。而在他们身后,一股微弱但清晰的能量波动,泄露了他们的身份——被深度催眠或精神控制的“方舟”号残党。
“启动一级污染警报!封锁所有出水口!叶岚,给我定位那几个投毒者,我要活的!”凌夜的命令冷静而迅猛,如同在战场上排兵布阵。
然而,已经晚了。
那些纳米机器人,比水分子还要微小,早已随着水流扩散到了城市的各个区域。它们是“观察者”科技与外星病毒结合的产物,一旦进入人体,便会潜伏、复制,最终引爆一场无法遏制的瘟疫。
恐慌,如同瘟疫本身,开始在地下都市蔓延。居民们不敢饮用自来水,超市的瓶装水被抢购一空。医疗系统瞬间被挤爆,大量出现不明原因高烧、器官衰竭的病人。
苏清雅站在中央广场的巨大水幕前,她的“心灵屏障”全开,试图净化那无孔不入的恶意。她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精神力量被这股庞大的污染源不断消耗。她能感觉到,那些被感染的人,他们的求生欲、他们的爱、他们的恨,都在被纳米机器人扭曲、放大,最终导向同一个终点——疯狂与死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炽热的流光划破了地下都市的穹顶。
林薇来了。她浑身包裹在“反物质火焰”的能量护罩中,掌心那团幽蓝色的火焰稳定地燃烧着。她奉命前来支援,看到了广场上混乱的人群和苏清雅摇摇欲坠的身影。
“苏姐,撑住!我来!”
林薇深吸一口气,双手猛地向前一推!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炽热与极寒同时爆发。幽蓝色的火焰化作一道巨大的净化光环,以她为中心,向着整个城市的供水网络席卷而去。这不是物理上的焚烧,而是对能量与物质的本源净化。所有接触到这股力量的纳米机器人,无论是潜伏在水源中,还是已经侵入人体,都在瞬间被分解为最基本的数据流和能量粒子,彻底湮灭。
光环所过之处,污染的红色警报逐一熄灭。苏清雅身上的压力骤减,精神力瞬间回归,她踉跄一步,被林薇扶住。
“谢谢你。”苏清雅喘息着,眼中满是感激。
“先别谢,”林薇的表情凝重如铁,“看这个。”
她指向一处被隔离的、出现感染症状的病房。通过特制的观察窗,可以看到里面的病人虽然高烧不退,但没有一个出现暴力倾向或器官衰竭。林薇的净化,只清除了纳米机器人,却无法逆转病毒已经造成的损伤。
“有多少人感染了?”凌夜赶到现场,声音冰冷。
“初步统计,三百七十二人。”秦婉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病毒正在侵蚀他们的免疫系统,我们能做的,只是延缓他们的死亡。这是一种慢性屠杀。”
凌夜的目光转向那几名被叶岚生擒的、神志不清的投毒者。他亲自出手,用【灵魂主宰】的力量撕开他们被植入的精神枷锁,直面他们被污染的、混乱的意识。
“说,是谁指使你们的?”
在凌夜的逼问下,那几名残党的意识碎片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代号——“蜂巢”。他们只是棋子,是被人用高额报酬和精神控制策反的倒霉鬼。而那个“蜂巢”,凌夜很熟悉,正是当初“方舟”号上,一个负责情报和秘密行动的中层军官。没想到,此人竟有如此大的能量和仇恨,能策划出如此恶毒的报复。
真正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继续审。”凌夜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他知道,这些人知道的有限。但他不需要更多信息了。
他回到指挥中心,看着全息屏幕上那三百多个闪烁的生命信号,眼中第一次燃起了足以焚毁星辰的怒火。
“龙武。”
“在!”龙武一步踏出,如同一尊杀神。
“授权给你,组建‘肃清队’。”凌夜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权限最高,资源优先。动用你的一切力量,去把‘蜂巢’给我揪出来。无论他藏在哪个角落,无论他背后牵扯到谁。”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要他活着。然后,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一寸寸剥开,看看里面,到底藏着‘观察者’的几分肮脏。”
龙武重重地点头,眼中是压抑的火焰:“明白。我会亲手把他的骨头,一根根挫成灰。”
凌夜的目光扫过大厅里的所有人,最后落在那三百多个生命信号上。
“此战,不仅要揪出内鬼,”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更要让所有幸存者看清楚。我们真正的敌人,从来不是某个野心勃勃的势力,也不是哪个该死的‘观察者’。”
“而是这片宇宙,对生命本身的,最恶毒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