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器材室弥漫着橡胶和金属的冷味，角落里堆着备用的杠铃片，阴影浓重得像化不开的墨。
Star战队的经理老李鬼鬼祟祟地摸进来，手里攥着根细铁丝——他打算把靠墙的置物架螺丝拧松些，等会儿温时肆来检查设备，稍微一碰就会塌，到时候掉下来的杠铃片就算划不重伤，也足够让他缺席几场比赛了。
他刚蹲下身，还没碰到螺丝，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唔！”老李连哼都没哼完，就被一只手死死捂住嘴。那人的力气大得惊人，像铁钳似的锁着他的胳膊，将他往阴影里拖。
“砰——”后脑勺又挨了一下，老李眼冒金星，挣扎间摸到对方身上的布料，是柔软的卫衣料子。
下一秒，一个粗糙的麻袋兜头罩了下来，紧接着，雨点般的拳头就落在了身上。
不是那种花拳绣腿的打，每一下都带着狠劲，专往肉多的地方招呼，疼得老李蜷缩在地上，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响。
“让你动歪心思。”
一个冷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隔着麻袋和布料，带着点闷闷的质感，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拳头没停，力道反而重了几分。
“让你算计他。”
老李被打得晕头转向，根本不知道自己惹了谁。他想求饶，嘴却被死死按着，只能徒劳地蹬腿。
“还敢在背后骂他？”那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点近乎偏执的怒意，一脚踹在他腰侧，“我老婆轮得到你骂？”
“老婆”两个字咬得极重，像是带着淬了冰的火气。
老李彻底懵了——他什么时候骂过谁？更别说什么“老婆”了！这打他的人怕不是个疯子？
又挨了几下狠的，老李感觉肋骨都在疼，意识渐渐模糊。
打他的人似乎也累了，停了手。麻袋被猛地掀开，光线刺得老李眯起眼，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黑色身影。
那人穿着连帽卫衣，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紧抿的下颌，周身那股冷意比器材室的金属味更甚。
楚枫辞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蜷缩的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呼吸略有些急促。
刚才那顿揍，他几乎是用了全力——一想到这人要伤害温时肆，要让那双拿枪的手留下伤痕，他就控制不住地想把对方拆了。
尤其是003实时转播这人来时嘴里嘟囔的那句“温时肆算什么东西”，更是让他怒火中烧。
他踢了踢地上的老李，声音冷得像冰：“滚。”
老李连滚带爬地往门口挪，裤子都湿了一片，哪里还敢回头。
器材室的门被“砰”地甩上，楚枫辞靠在冰冷的金属架上，胸口还在起伏。
他抬手扯了扯卫衣帽子，露出额前被汗水打湿的碎发，冷杉木的清香里混着点戾气，却在想到温时肆那双干净的眼睛时，慢慢沉淀下去。
【宿主……你刚才说“我老婆”？！】003的电子音都劈叉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人设！剧情！还有温时肆的黑化值——等等，黑化值没涨！反而掉了1点！现在49了！】
楚枫辞没理它，只是走到那排置物架前，弯腰检查了一下螺丝，又用力推了推架子，确认稳固后，才转身离开。
走出器材室时，夕阳的光落在他身上，将黑色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屏幕暗着，还没有温时肆的消息。
楚枫辞低头，轻轻扯了扯嘴角。
不管是谁，想动他的人，就得先问问他。
至于刚才那句“老婆”……
人本来就是自己的爱人，叫声老婆怎么了？
毕竟，宋时玖的灵魂碎片，从始至终，都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楚枫辞回到训练室时，温时肆正站在战术板前和沈泽讨论着什么，指尖在白板上敲出轻响。
夕阳从他身后的窗户漫进来，给他周身镀了层暖金，连带着那身松木香都变得格外温和。
听到脚步声，温时肆转过头，目光落在楚枫辞身上时顿了顿：“去哪了？刚才叫你去器材室清点设备，没找到人。”
楚枫辞拉了拉卫衣帽子，遮住发烫的耳尖，声音听不出异样：“去了趟洗手间。”他走到温时肆身边，刻意往对方那边靠了靠，冷杉木的气息悄悄缠上松木香，“器材室检查过了，没问题。”
温时肆挑眉：“你去过了？”
“嗯。”楚枫辞点头，指尖在身侧蜷了蜷，刚才揍人的力道还残留在指节，“顺便看了眼，架子都挺稳。”
沈泽在一旁收拾着战术本，目光扫过楚枫辞微敞的领口——那里沾了点灰，和他平时一丝不苟的样子不太像。
但他没多问，只是冲温时肆扬了扬下巴：“没别的事我先走了，明天早上见。”
等人走了，训练室里只剩他们两个。温时肆忽然抬手，指尖擦过楚枫辞的下颌线，动作很轻：“脸上沾了点灰。”
楚枫辞的呼吸漏了半拍，下意识地往他手心蹭了蹭，像只寻求安抚的猫。
温时肆的指尖顿住，喉结动了动，才缓缓收回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少年微凉的体温：“刚才在器材室碰到什么了？”
“没有。”楚枫辞避开他的目光，看向战术板，“晚上的复盘……”
“楚枫辞。”温时肆忽然叫他的名字，声音低沉，“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楚枫辞的动作僵住了。
他转头，撞进温时肆深邃的眼眸里。那里映着自己的影子，带着点探究，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平静的湖面投了颗石子，漾开圈圈涟漪。
【完了完了，他是不是发现了？】003开始紧张，【刚才揍人的动静虽然不大，但器材室离训练室不远……】
楚枫辞抿了抿唇，没说话。
他知道温时肆很敏锐，自己刚才那番动作难免留下破绽，但他不想撒谎。
温时肆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算了，不想说就不说。”
他转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走吧，该去吃晚饭了，赵阳他们估计已经在食堂等着了。”
楚枫辞愣住，看着温时肆的背影，那股松木香渐渐远了些。
他没追问。
就像上次那个“时玖”的名字一样，他又一次选择了退让。
【欸？这就……算了？】003也懵了，【温时肆这反应有点不对劲啊……等等！心动值涨了！6点！现在51了！】
楚枫辞猛地回神，快步跟上温时肆的脚步。两人并肩走在走廊里，影子被夕阳拉得交叠在一起，冷杉木与松木香缠绕着，在空气中弥漫出一种微妙的甜。
“温时肆。”楚枫辞忽然开口。
“嗯？”
“以后器材室，我陪你一起去。”楚枫辞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每次都去。”
温时肆脚步微顿，转头看他。
少年的帽子还戴着，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像藏着整片星空。
他沉默片刻，轻轻“嗯”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有些事，他或许现在还不明白。
但没关系。
他愿意等。
等楚枫辞愿意对他敞开心扉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