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针被兽群踩得咯吱响，混沌兽的嘶吼像破锣敲在铁皮上，震得人耳膜发麻。叶辰拽着王胖子往斜坡跑，消防斧拖在地上划出火星，身后的兽群黑压压一片，暗绿色的鳞片在晨光里闪着油腻的光，涎水从獠牙间滴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冒烟的小坑。
“老叶！这迷迭香好像不管用了！”王胖子被拽得踉跄，手里的火铳“哐当”撞在石头上，枪管歪了个诡异的角度，“它们好像回过神了！”
叶辰回头瞥了眼——可不是嘛，最前面那只混沌兽正用爪子扒拉着鼻子，像是在驱散香味，黄色的眼睛里满是暴戾，显然迷迭香的迷惑效果正在消退。他突然拐了个弯，冲向斜坡中段一丛长得比人高的荆棘：“王胖子，帮我拽住最胖那只的后腿！”
“胖的？哪个胖？它们不都长得跟绿皮猪似的吗！”王胖子眼都花了，却还是死死盯着兽群——还真有只特别壮的，肚子圆滚滚的，跑起来肉晃得像果冻，一看就是抢食最狠的主。
“就是那只！”叶辰已经冲进荆棘丛，反手将消防斧插进石缝，借着反作用力跃起，靴底蹬在岩壁上，硬生生踩出个浅坑。他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昨晚剩下的猪油——本来想烤饼用的，现在却成了新诱饵。
“接住！”他把油布包扔给王胖子，自己则抽出别在腰间的短刀，刀刃上涂满了蚀骨莓熬的膏子，“抹在它们的眼睛上！”
王胖子手忙脚乱接住油布包，打开一闻，猪油的腥香混着点焦糊味（昨晚烤兔肉时蹭的），果然，那只胖混沌兽的鼻子动了动，硬生生从兽群里挤开一条路，直冲冲朝他扑来。
“我操！这畜生鼻子比狗还灵！”王胖子吓得往后一仰，正好撞在叶辰刚插稳的消防斧上，疼得龇牙咧嘴，却也急中生智，把猪油往胖混沌兽脸上一甩。
猪油糊了胖兽一脸，它下意识用爪子去抹，正好把蚀骨莓膏子带了满眼。瞬间，凄厉的嘶吼响彻山林——那膏子腐蚀性极强，没几秒就把混沌兽的眼皮烧得冒白烟，它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肥硕的身子撞得石头乱飞，反倒把后面的兽群堵了个严实。
“干得漂亮！”叶辰在岩壁上喊，手里正用藤蔓捆着块磨尖的巨石，“王胖子，把它们往这边引！”
王胖子哪还敢怠慢，捡起地上的断矛（刚才苏青鸾射空的箭杆），照着胖兽的屁股就是一下：“去去去，往石头堆那边滚！”
胖兽吃痛，瞎着眼往斜坡上冲，后面的兽群被它带得七扭八歪，队形全乱了。叶辰瞅准时机，猛地砍断藤蔓——磨尖的巨石带着风声砸下去，正好卡在两块巨岩中间，把斜坡的路堵了大半，只留下个仅容一只混沌兽通过的窄缝。
“青鸾！就是现在！”
岩石顶上，苏青鸾的弓弦已经拉到最满。她脚下踩着块突出的石笋，身子后仰成一道优美的弧线，箭簇对准的却不是窄缝，而是旁边一块不起眼的页岩。随着她指尖一松，箭簇拖着道紫黑色的光，精准地撞在页岩上——那石头看着结实，实则布满裂纹，被箭一激，顿时崩裂成无数碎石，像下雨似的砸向窄缝。
更绝的是，有两支箭借着碎石的掩护，在空中拐了个诡异的弯，分别射中了两只试图挤过窄缝的混沌兽的关节！
“我靠！箭会拐弯？！”王胖子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青鸾妹子啥时候练的这手？”
叶辰没空解释——他正被一只漏网的瘦混沌兽缠住。那畜生大概是饿疯了，绕开石堆从侧面扑来，爪子带着股腥风扫向他的腰侧。叶辰矮身躲过，短刀反手刺向它的下腹，那里的鳞片果然更薄，刀刃没入半寸，黑绿色的血喷了他一身。
“妈的，这血比臭豆腐还臭！”叶辰骂了句，借着混沌兽吃痛后退的间隙，抓起地上的消防斧，斧刃的蓝火“腾”地窜高半尺，照着兽头就劈了下去。
“咔嚓”一声脆响，混沌兽的头骨被劈开道缝，却没完全裂开。它嘶吼着用爪子抱住斧柄，腥臭的涎水滴在叶辰手背上，烫得他皮肤发红。
“给老子下去！”叶辰猛地发力，将混沌兽往斜坡下推。那畜生重心不稳，带着他一起滚向石堆，两人在碎石上撞得七荤八素，最后“咚”地撞上堵路的巨石，混沌兽脑袋磕在石角上，终于不动了。
叶辰挣扎着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刚想喘口气，就听见王胖子在喊：“老叶小心！上面还有！”
抬头一看，竟有三只混沌兽踩着同伴的尸体爬过了石堆，为首那只的爪子上还缠着半片箭羽——显然是被苏青鸾射伤又没死透的。它们居高临下地看着叶辰，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涎水顺着獠牙滴下来，在地上腐蚀出小坑。
就在这时，斜坡上方突然滚下来一串东西，细看竟是用藤蔓串起来的油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还在往外渗油。“接住！”是苏青鸾的声音。
叶辰想也没想就抄起一个油布包，入手沉甸甸的，还带着点温热。打开一看——好家伙，是昨晚没吃完的烤野兔！只不过现在被抹了厚厚一层蚀骨莓膏，油光锃亮的，看着倒比刚才更诱人了。
那三只混沌兽的鼻子瞬间抽动起来，眼神里的凶戾被贪婪取代，直勾勾地盯着叶辰手里的烤兔。
“想吃？”叶辰掂了掂手里的油布包，突然往窄缝那边扔过去。烤兔在空中划出道弧线，正好落在堵路巨石的另一侧。三只混沌兽想也没想就追了过去，挤在窄缝里抢食，谁也不肯让谁。
“青鸾！”
“收到！”
苏青鸾的箭再次射出，这次更绝——一支箭射在窄缝上方的岩壁上，反弹后精准地扎进左边混沌兽的眼睛；另一支则擦着石缝飞过，削掉了右边那只的耳朵，伤口处立刻冒出白烟。中间那只最惨，被两只同伴挤得动弹不得，正好被叶辰扔过去的短刀钉穿了喉咙。
窄缝里顿时乱成一锅粥，受伤的混沌兽疯狂挣扎，把后面的兽群又堵了个严实。王胖子趁机搬来几块石头，把窄缝堵得更死，只留下条仅供碎石通过的缝。
“暂时安全了？”王胖子瘫坐在地上，掏出个水囊往嘴里灌，水顺着嘴角流进脖子，把血污冲成一道道白痕，“他娘的，这群畜生比镇上的泼皮还能抢。”
叶辰靠在巨石上喘气，消防斧的蓝火渐渐平息，露出斧刃上的缺口——刚才硬劈混沌兽头骨，竟崩了个小豁。“安全个屁，”他抹了把脸，“你看石堆后面，那雾是不是更浓了？”
王胖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原本淡下去的雾气又开始翻滚，隐约有更粗的轮廓在雾里移动，还有种低沉的咆哮，震得脚下的石头都在颤。
“不是吧……还有更大的？”
“是母兽。”苏青鸾从岩石上跳下来，箭囊里的箭已经用掉大半，她捡起地上的断箭，用牙齿咬掉箭头，再安上新的箭簇，“混沌兽母兽体型是公兽的三倍，皮更厚，而且懂得指挥兽群。”她的指尖有些发白，显然刚才连射带借力，胳膊已经酸了，“刚才那只胖兽就是它的崽子，现在怕是来报仇了。”
雾气里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果然比普通混沌兽大了一圈，额头上还有道月牙形的白纹，正用那双猩红的眼睛盯着石堆，獠牙上挂着没嚼完的兽骨，涎水像瀑布似的往下淌。
“它在试探。”叶辰握紧消防斧，蓝火再次亮起，“知道硬闯没用，想找别的路。”他突然看向斜坡右侧——那里有片矮树丛，下面是被腐叶盖着的陡坡，昨晚勘察时发现的，角度接近垂直，根本站不住脚。
“有了。”叶辰突然笑了，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王胖子私藏的硫磺粉，“王胖子，你的‘烟花’还留着不？”
王胖子一愣，随即拍大腿：“你说那包硝石混硫磺的玩意儿？有！本来想过年放的，没想到在这儿用上了！”他从背包底摸出个用油纸层层包裹的小包，外面还缠着细麻绳，“这玩意儿威力大，崩着自己就完了。”
“不会让你崩自己的。”叶辰接过小包，又从苏青鸾那里要了支完整的箭，“青鸾，能把这玩意儿射进母兽的嘴里不？”
苏青鸾看了眼那包硫磺硝石，又看了眼雾里的母兽——它正张着嘴咆哮，露出满是倒刺的舌头。“能是能，”她接过油纸包，用藤蔓牢牢捆在箭杆上，“但得等它再靠近点，而且……”她抬头看了眼陡坡，“你确定要这么干？那坡太陡，崩起来我们也得躲远点。”
“放心，”叶辰指了指旁边一棵歪脖子松树，“等会儿我们躲在树后面，那树干够粗。”他又转向王胖子，“你力气大，等会儿母兽被引过来，你就把那边的碎石往陡坡下推，越多越好。”
王胖子看着那近乎垂直的陡坡，突然明白了：“你想让它滚下去？”
“不止。”叶辰的笑容里带点狠劲，“让它滚得又快又惨。”
母兽似乎失去了耐心，突然发出一声震耳的咆哮，兽群像疯了似的撞向石堆，巨石被撞得摇摇欲坠，石缝里的碎石哗哗往下掉。苏青鸾趁机拉满弓，箭簇对准母兽的嘴——就在它再次咆哮的瞬间，松开了手指。
带着硫磺包的箭像道黑色的闪电，精准地射进母兽的嘴里。母兽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就觉得嘴里发烫，下意识想把东西吐出来，却已经晚了——苏青鸾早就算好了，在箭杆上缠了易燃的油脂，此刻正被母兽的涎水浸得冒烟。
“就是现在！”
叶辰拽着王胖子扑向歪脖子树，苏青鸾紧随其后。几乎同时，母兽的嘴里炸开一团火光，硫磺硝石遇热爆炸，虽然威力不算顶尖，却足够让它疼得发疯，庞大的身躯疯狂扭动，正好撞在王胖子推下来的碎石堆上。
那些碎石本就松动，被它一撞顿时滚得七零八落，带着母兽一起往陡坡下滑去。母兽想抓住岩石稳住身子，却被不断滚落的碎石砸得根本使不上力，最终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顺着陡坡滚了下去，中途撞在几块巨石上，声音越来越远，最后没了动静。
兽群失去指挥，又被刚才的爆炸吓破了胆，看着滚下去的母兽，竟开始往后退，有几只甚至转身往松林里逃去。
“成了！”王胖子从树后探出头，拍着胸口直喘气，“这母兽也太不经炸了，早知道胖爷多揣几包了！”
苏青鸾靠在树干上，胳膊还在微微发抖，却忍不住笑了：“是你那硫磺粉够劲，换普通硝石还炸不开它的嘴。”
叶辰看着空荡荡的陡坡，消防斧上的蓝火慢慢褪去。阳光终于穿透雾气，洒在满是狼藉的斜坡上，混沌兽的尸体、断裂的箭杆、还有那串没吃完的烤兔（不知被谁踢到了石缝里，还在冒着点热气），构成了一幅乱糟糟却透着股痛快的画面。
“走吧，”他捡起地上的短刀，往坡下甩了甩，“得去看看那母兽死透没，万一没死透爬上来，今晚又得熬夜守着。”
王胖子哀嚎一声：“还去啊？胖爷我的腿都快断了……”
“不去也行，”叶辰回头看他，嘴角勾着笑，“那我把你那包剩下的硫磺粉留给你当枕头。”
“别别别！”王胖子瞬间弹起来，“胖爷我身强力壮，再下十次坡都没问题！”
苏青鸾看着两人斗嘴，弯腰捡起支还能用的箭，阳光落在她沾着血污的脸上，笑容比箭簇还亮。远处的山林里，逃散的兽群早已不见踪影，只有松涛声伴着三人的脚步声，在斜坡下缓缓回荡。